考虑到许多场比赛要同时进行,试炼峰上又开放了许多小赛场,不过亲传与尊主间的比试依旧在主考场。
苏姣姣一一送四个师兄师姐去了所属的小赛场,没时间再去观战他们,自己磨磨蹭蹭站上了主赛场。
脚步无比沉重。
她这边观赛的人依旧是所有赛场中最多的,许多人伸长脖子努力往她这边看,不掩激动神色。
要问比亲传打亲传更好看的是什么?
必须是亲传打尊主。
往届宗门大比是没有出过亲传直接对决尊主这一赛制的,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是为谁改的制度。
这届亲传强是真的强。
被针对的也是真的惨。
苏姣姣也觉得自己惨,她给裁判长老说出任与的名字,就双眼放空等任与来,一副躺平等死的丧气模样。
一选任与,她完全没把握,且不说任与的霜降剑,就凭他分神第一人的实力,就足以猜出他有有多丰富的作战经验了。
毕竟排行榜排的不是境界,而是战力。
宰宗主得知苏姣姣第一个挑了任与,眉梢扬起来,诧异道,“上来就挑最强的打?姣姣可真是…”
虽然尊主们境界都大差不差,但术业有专攻,剑修就是一对一的王者,没有之一。
司弘靖境界比任与还要高些,闻言不悦,“宗主,怎好说他是最强的,你可别忘了我们十三个人里不止他一个剑修。”
宰宗主看他一眼,显然对他连这点面子也要挣的嘴脸很是无语,“行行行,挑了个一人之下十一人之上的打,行了吧?”
“什么态度…”听宰宗主改了说辞,司弘靖也没多满意,抱剑嘟囔,“去吧,最强的去吧。”
任与一贯不管他们这些言语官司,捏了捏腰间挂的霜降剑,飞身下去。倒是衡尽表情有些诡异的欣喜,偷偷多瞥了司弘靖两眼。
知道点内幕的宰宗主读懂了他的目光含义。
——不急,一会就到你了,老贼。
宰宗主:…那什么仗什么势。
赛场,任与一落地,礼节性地对苏姣姣拱手施了个平辈礼。
按理说他是尊主又受苏姣姣一声师叔,怎么也该等苏姣姣见礼的。
显然他的心态已经圆满转变为被挑战者,苏姣姣的对手。
这一礼也是在告知苏姣姣,不必留手。
苏姣姣还礼,认真看了任与一眼。任与已经将境界压制到了筑基初期,刚好比苏姣姣低一境界。
即使外放着威压,也不会给苏姣姣带去压迫感。
裁判长老宣布比试开始后,给苏姣姣送去一个鼓励的眼神才飘然下台。任与抽剑出来,这是苏姣姣第二次见霜降出鞘,赛场之上的空气都被凛冽剑气冻得稍许凝滞。
对决尊主不像先前对决同门的规矩,多修者要只拘于一道使用,现在开始,百无禁忌。
苏姣姣也慢条斯理取剑,似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笑了一声,“任师叔的剑,名为霜降,有什么含义吗。”
任与虽不明白她为什么会突然说起这个,还是淡声接话,“想不出名字,故借鉴了二十四节气。”
霜降,秋的最后一个节气,代表秋末冬初。提到霜降,所有人都会想到骤降的温度与突如其来的寒气。
倒是很符合霜降剑带给人的感觉。
他话说完,这边苏姣姣剑也出鞘,但她这次用的并不是濯雪,而是那把对决容绛时出现过的淡紫色雷属性剑。
与霜降同为上古神兵。
“任师叔,说来很巧…”苏姣姣笑吟吟,剑在她手上如一只蛰伏的兽,任与隔着很远就能感受到这剑的危险气息。
他拢了拢眉,正欲问巧在何处,苏姣姣已然趁他不察一剑刺来,剑刃破风声掺杂了隐隐雷鸣,她竟是一上来就耗费大量灵力打出了一道强劲剑诀。
少女的声音犹不见灵力耗尽的虚弱,清清棱棱的像夏日里的一捧雪。
“说来很巧…我的剑,名为惊蛰。”
任与尚未来得及反应,他手中霜降剑倒先于他发出震颤,似在应和苏姣姣的话语。
惊蛰,与霜降同为二十四节气之一,却与霜降的涵义截然不同。惊蛰意味着,天气转暖,春雷始鸣。
正月启蛰,言发蛰也。万物出乎震,震为雷,故曰惊蛰。
雷已打到了任与耳边。
他提剑格挡,并未因为苏姣姣的突然袭击而不悦,反倒罕见地笑了一下,宛如冰雪初融。
原来惊蛰带来的春气,真的能消去霜降的冷寒。
一贯冰冷的脸笑起来的反差感是极其致命的,苏姣姣看进他比无星之夜还要黑沉寂静的眸,恍然想起一句“拨雪寻春,烧灯续昼”。
然后就被霜降的剑气震得直直倒飞出去。
边飞边想。
果然,青云宗不养丑人。
越能打的,越好看。
任与的修为虽然压到了筑基初期,剑势却无法压到筑基期剑修那般稚嫩,依旧十分成熟。他并未用多少灵力,只是普通的格挡剑式,都把苏姣姣震去了赛场边缘才堪堪稳住身形。
苏姣姣回头一看,标记着赛场范围的线紧贴着她脚跟,只差半步她就会因被打出赛场而判定落败。
苏姣姣垂睫,看了一眼已经尽力攥紧剑柄却还是不住打颤的手,目光很淡。
她早就知道,尊主与亲传之间隔着千山万水、即使她是这一届甚至几届以来最优秀的亲传,与尊主对战依旧如蚍蜉撼树一般可笑。
任与那如风拂春水一般的笑早没了踪迹,他定定看她,认真道,“你很强。”
他平日再淡泊名利,也是青云宗乃至整个修真界一等一的剑修,在剑道上,他有绝对的自信,近乎狂妄的自信。
原以为解决苏姣姣一式足矣,却不想她竟能减缓冲击力留在了赛场上。
旁人看他格挡这一剑,平平无奇,可他自己知道他用了巧劲,苏姣姣攻来的剑诀他借力打力全打了回去,不仅返还了那霸道的雷灵力,也渗透进了他的冰灵力。
任与出剑,向来追求一击必杀,不拖泥带水。
刚刚他确实是想一击将苏姣姣震飞出去的,不会伤害她许多,又能快速结束战局。
苏姣姣却给了他惊喜。
少女抑制住手臂震颤,抬脸露了个笑,丝毫不因刚刚的惊险而折损心情。
她手中惊蛰剑很快又缠上婴儿手臂粗的雷电,雷光照在她脸上,甜美笑容陡然变得危险了几分。
“我知道我很强。”
“可是任师叔,你觉得你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