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生之椿觉得今日的天气实在是好,虽然吧每天这天上看到的都是一样的太阳,也是同样的仙子织出来的云锦,但是今日许是因为人太美,事太好,所以心情也是大好的。
苏景觉得能将安流萤抱在怀中,这滋味也确实是不错的。不过安流萤却不是个安分的主,她伸手捏起了一朵掉在苏景长发上的花椿,随之便是松开了手,“你现在钟情诉也诉了,总该给我驱煞气了吧?”
苏景身体一僵,道:“我下不了手。这只是个梦,不动手应该不会有事的。”
安流萤摇了摇头,“你是不知道枕上黄粱之境的厉害。我们在这里面虽然多少有些事因为不明的原因被打乱了。但是总归又以其他的方式补救回来了。这枕上黄粱之境源于枕上之香,是将人引入睡梦之中。而你看到的这些人和神,全部都是睡着后进入梦中的。也就是说这些人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人间叫卖、青楼茶肆这些里面的人都是活的,一旦一个环节逆了天理,那便是万人陪葬,所有人都会在这梦中,再也醒不过来。因为不按当初轮回走经过,那便是新的岁月新的天地,新的命理命数,独自成为了一个小世界。你可懂我的意思?”
苏景惊愕,他不是第一回听说枕上香,神仙多半对那东西是又喜欢又忧虑,起初他还不知道为何,现在却是明白了。
“这造出了枕上香的人也真是奇怪,一场虚幻之境有何意义?”苏景楠楠自语,安流萤却是摇头解释,“何为真?何为假?你应当是知道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亦假时假亦真。梦又如何,真又如何?人生在世不也是和在梦境中一样吗,都是要过活的,也都是要随着朝起暮落来来回回的像个陀螺一样运转,哪里有什么分别?造这枕上香的人,多半是对往昔有遗憾,想要再重头来过,只可惜枕上之境不可逆,多看一遍也是多一回苦痛与心伤。”
“我倒是想知道,当初我们到了黄河口的梨花渡时,究竟是谁用的枕上香来引我们入梦。”
安流萤低头沉吟片刻,随后有些低沉道:“约莫是洞明。他手中有一方枕上香,是我当年赠给他的,天上还有枕上香的神仙并不多。辞凰哪里只有一小块,但是像他那么吝啬的神仙多半是不舍得用的,再有就是雍帝和度珊女君那里也是有一小块。”
苏景突然一拍脑袋,惊起抬头,“我想起来我娘那里也是有枕上香的,我父亲从西天带来的,那一块可不小。”
“你觉得青和上神和南栾神尊会那么无聊再看一边事情的经过吗?当年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一清二楚,根本没有这个必要。”
“说的也是,我那父亲只顾得我娘了,哪里有时间管我。”
安流萤难得的沉默了,他那双父母也是个极品,虽然南栾神尊和青和上神都是一等一的神仙了,但是那无良的性子和上生却是有的一拼。所以苏景之前那么顽劣,能把月老的红线给打了不少死结,其实也是有原因的。
“所以应该不会是你爹娘做的,反倒是洞明,我觉得他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
苏景低头思索了几秒,随后皱起了眉头,“我对你那兄长没什么了解,只是听说是一个极其纨绔的人。”
安流萤觉得自己嘴角一抽,随后想起许久未见过的自家兄长顿时觉得自己的脑门上青筋直跳。
“他与你可是不遑多让,纨绔一词怎么都形容不下他。”
苏景不知道安流萤在这话是在夸他还是骂他,反正他总觉得这话听起来总是怪怪的。
上生之椿觉得下面的两人话题是越偏越远,随后捏着椿树上的果子,顺手便是丢了出去,“我说你们两个,腻歪够了吗?我这么个小孩子蹲在树上听着你们的绵绵情话,耳根子都快烧掉了。”
苏景身体一僵,随后抬头看着笑嘻嘻的上生之椿,僵硬道:“你什么时候在这的?”
上生之椿咧着嘴一笑,“一直都在啊!你不是让青莲找我来给你们护法的吗?还不快些。最近南斗不干净,给你们护完了法我可是要出去溜达一圈去。”
安流萤脸上燥得很,但是她倒是装着十分淡定的样子,整了整衣摆,随后坐的笔直,一双微微上翘的眸子略过上生之椿头顶的小红花。
安流萤挑开自己的外襟上的带子,随后又顿住了手,瞅着一直蹲在树上的上生之椿,“你不走?”
“我是个娃娃,你怕啥?又不能吃你一两豆腐。”
苏景腾地站起身子,撩了撩衣袖,随后赶着上生之椿,“去去去,你就是顶着一副小孩子身子,那心思老无耻了。我还不了解你。”
上生之椿从树上跳到古茉台下,随后对着苏景搬了个鬼脸,“你就知道护着她。有了隐元你就不要我了。”
“我还怎么要你?难不成把你当儿子?”
上生之椿脸色一黑,嫌弃的说道:“你给小爷当儿子我还不乐意呢?”
“那正好,我也不乐意。所以你赶紧走人吧!”
“那我可真走了,不给你护法了。”上生之椿跳到阵法外,随后气呼呼的说道。
苏景赶忙走了两步站在古茉台的青石边上,“你别真走远啊,这事可大着呢!”
上生之椿也是知道孰轻孰重的,他没应苏景的话,但是还是老老实实的找了个地方带着,安安静静的打起了坐,虽然看着有些滑稽,但是周身却蓬勃出一阵阵色彩极为艳丽的光圈。
苏景再回过头的时候,安流萤的外衣已经褪下,烟青色的裙裾与外套都放在了团蒲上,身上只穿了白色的里衣,修长的四肢还有完美的身段,倒是让苏景不自觉的脑子里又跳出了上生之前在桃林中看到安流萤洗澡露出的美背的那一幕。
苏景通红着脸站在了一边,倒是离得安流萤远远的,安流萤抬头时便是看着他那局促的样子,不知道怎么的就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以前也不见你害羞,现在怎么害羞起来了?”
苏景必须是人倒势不倒啊,他梗着脖子反驳,“我哪里害羞了,明明是对你珍重。你要是不害羞,我可就过去了。”
安流萤笑着摇了摇头,“你过来便是,要是这都害羞了,一会儿你怎么下刀?”
安流萤倒是不在意,她对21世纪的记忆都还在,即便是露出了胳膊也是并无太在意的,但是她也不知在21世纪中的苏景与他是不是一个,倒是犹疑了一下,便是想借着此机会试探一样苏景是否还记得。
不过看着情况——还真是悬。
苏景低头看着安流萤淡淡的笑意倒是缓解了自己的窘迫,他又不是什么封建保守的人,对着安流萤也就是因为太过喜欢才会如此窘迫。
苏景伸手团了两个团蒲,随后放在一边,“你躺在这里,我去取九幽池水。”
安流萤倒是安安稳稳的将头放在软软的团蒲上,随后睁着眼睛看着上面郁郁葱葱的椿叶,清风拂过的时候上面的叶子哗哗作响,但是却让她有些昏昏欲睡,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伸手按在自己心口的位置,感受着心脏的跳动。
要是凡人,心被挖掉也就死了。她的心被挖了一次,没想到在梦中竟然是还要被再挖一次,只是这一次只为圆一个劫。若是这次他们所有人都轮回渡劫成功,那么她以后便是和司命再无干系了。
苏景端着青叶坛子,里面装着凉悠悠的九幽潭水,他挽起袖子,随后看着安流萤已经合上的眼睛,他刚刚触碰了九幽潭水,而变得有些冰凉的指尖轻轻解开安流萤上衣的绑带,随后有些紧张的咬了咬自己的下唇。
指尖触碰在安流萤肩膀上的时候,安流萤的睫毛颤抖了一下,随后她依旧安静的躺在那里,等待苏景接下来的动作。苏景抿唇,尽量使自己平心静气,随后挑起碧雪刃,安流萤肩膀与被裹胸遮住的胸膛间绵延的线条让苏景晃了一下神,随后他指节微微贴着安流萤的脖颈。
“怕疼吗?”
安流萤忽然睁开了很安静又很幽深的黑眸,随后摇了摇头,“不怕。”
苏景挑开她肩部的长发,随后一只手压住她左侧的肩膀,随后皱紧了眉头速度极快的下刀,雪白的皮肤上裂开一道血红的口子,安流萤面部最终抵不过疼痛而扭曲。
苏景手下的动作加快,他用眼睛的余光看着安流萤咬的出血的下唇,随后很快将之前丢在九幽潭中的了了石捞起,在取出安流萤的心的那一刻,将了了石放了进去,随后缓缓的注入自己的灵力。
安流萤因为舒缓的凌厉而稍微安静了下来,她面色犹如一张白纸一样,整个嘴唇苍白而无力的张合着,红色的血迹顺着她唇齿慢慢的浸染了唇角,苏景低头轻轻的吻住了安流萤,淡淡上升的温暖与一种馨甜让安流萤开始有些模糊。
苏景看着安流萤昏昏欲睡的样子,微微松了一口气,他洗去自己手上的血迹,随后用九幽潭水轻轻拭擦着安流萤心口的血迹,而那狰狞的外翻的伤口也慢慢止住了血,苏景将准备的药材撒在安流萤的伤口,手中从未间断过灵力的输出。
伤口几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慢愈合。
苏景看着那几乎只剩下最后一道淡淡粉色的伤口,稍微舒了口气。
但是净化之术这才只是个开始而已。
苏景将隐元之心放进冰盒内,随后看着上面被黑色的煞气和鬼气几乎密密麻麻捆绑,而那些黑线隐隐流动的心脏,心口微微紧缩。他将手中的冰盒子沉入九幽潭底,随后抱着安流萤踏入九幽潭中。
水波阵阵,花椿簌簌的落在水面,因为寒气而升腾起淡淡寒烟的水面显得如梦似幻,两个人影像是木桩一样,在水中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