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茉台,九幽潭,百尺椿。
袅袅寒烟如仙殿之灵气,静谧无声的的涌动在安流萤和苏景的四周。
苏景一遍又一遍的催动着自己的灵力,缓缓的注入安流萤胸口那颗几乎冰凉到彻骨的石头心中。黑色的了了石只是在她体内隐没了光泽,蚕食着大量的灵气与周围浓郁的仙气。
两人便是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就是好几日。
而这几日,司命过得却是极其的艰难。
他夜夜难寐,每当贴枕之时,心头便是烦不胜烦。一般安流萤来南斗势必是先到他这里走一遭的,但是据云雀所言,安流萤居住在天机宫中已经是四日有余,但是他到现在一点安流萤的消息都没有。
司命起身撩开九重绡帐,叹了口气,随后看着放在靠窗的琴案上的古琴,便是微微出神。
他白色的单衣遮住的身体在月色下越发的颀长,司命伸手按在那琴弦上竟是想起了上次南斗大比之时,安流萤枕在他腿上沉沉睡去的模样。
他不曾发觉,那时安流萤的一个眼神他便是能心领神会,而向来不近女色的他,却是唯独让安流萤枕在腿上休憩。他怜惜她,却不知自己更怜爱她。此番心慌慌意乱乱已经是不在他的预料之内。
司命右手负在身后,仰头看着很远的月宫,眉宇间不自觉的染上了些许惆怅。
而住在隔壁高汶殿的宋云州此时也是睡不着的。
高汶殿里安静的连个蚂蚱蹦起来的声音都能听到,但是白色的绡帐中,却是传来浓浓的叹息声。
宋云州顶着孤重兽尊的身体,懒懒的翻了个身,云锦被面摩擦的声音也一点点传入耳中。
他翻了个眼皮子,随后摇了摇头,却是能用神识感知着,隔壁昭和殿内的那个傻小子现在正是怅然若失之际。宋云州有些幸灾乐祸,但是想到此刻安奕青来了南斗四五日了,竟然也没有来看他,实在是让他心口憋着一口闷气。
但是憋着憋着,其实也是能睡着的。
这不,打了个岔的功夫宋云州便是又忘记自己刚刚在想什么,随后便是昏昏沉沉的又睡了过去。
青莲绕着古茉台已经转了不下八百圈了,他扭头看着平时极其贪玩,今日却是老神在在的椿爷,“椿爷啊,这都四五日了,怎么还不见上君和隐元上君出来?”
上生之椿睁开了一只眼睛,道:“你这道心差得很。这就才四五日你都急的嘴上长个泡了。净化之术岂是什么简简单单的术法,若不是法力深厚,且领悟能力极高的人怎么能做到,所以还要些时间。”
“可是我们待在外面,对里面一无所知,要是出事了怎么办?”
青莲抓耳挠腮,却是想不出一点点办法来。
上生之椿笑着抓了抓脚丫子,“出事了,以后我就是上生星君了。你说是不是?”
“椿爷,你是想当星君想疯了吧?你这就是一个行走的南斗宝藏,这要是公之于众,我看咱们这云傾殿以后肯定是门槛都要被踏平了。这月黑风高的,我估计杀手土匪一拨拨的往咱这来。”
“去,滚一边去。”
上生之椿用脚丫子蹬了青莲一脚,随后嫌弃的说道:“你就不能说我点好听的,说不定椿爷今个高兴就给你糖吃嘞。”
青莲掸了掸自己的道袍,最后扭头道:“椿爷你这身上可真的就都是宝。我的话说的是一点点都没错。上君也是说了,要是没有天机宫这些坑死神不偿命的机关术,椿爷你现在都不知道在谁的锅里呢。”
“说的我跟唐僧似得。”
“可不是?唐僧肉长生不老倒是需要考证,但是椿爷你可是货真价实的长生不老药。”
“滚,老子是神,不是一颗药。”
“可是本源不就是一棵树吗?”青莲小声嘀咕着。
上生之椿跳起来,站在石头上,指着青莲道:“你刚刚说什么?”
青莲一怔,赶忙赔笑道:“哪里?小仙可是什么都没说。啊,对了。想来隐元上君这番出来定是体虚的厉害,我去库房收罗些药材宝物什么的,顺便给隐元上君准备些滋补的东西吃。”
上生之椿一听到吃便是两眼冒光,但是傲娇如斯,他插着小腰,站在石头上对着青莲的背影喊道:“青莲,我要吃芙蓉糕和桂子粥——”
“要加糖的。”
上生之椿的声音飘到了很远的地方,苏景抱着安流萤出来的时候便是见着上生之椿这么一副模样。
上生之椿回头看着苏景,苏景的面色要比之前惨白很多,眉梢微微结了一层寒霜,因为灵力和法力皆消耗的太多,步伐有些虚浮,但是抱着安流萤的手却依旧很稳。
上生之椿噔的一下从青石上跳了下来,“怎么样?怎么样?成功了吧?”
苏景勾唇,道:“本君出马一个顶俩,自然是成了。”
“那她现在?”
“她只需要静养些时日就好。”
苏景低头眼中带着一种温暖的笑意看着安流萤沉静的眉眼,怀中的人玉瓷生肌,洁澈入骨。
苏景抬头看着上生之椿抿了一下唇角,“阿椿,要请你帮个忙。”
“你说就是。”
“隐元的心我放在冰盒之中,上面的煞气太重,我将它沉在了九幽潭底。你要去把它捞起来,随后送到北斗星阵去,祛除煞气。”
上生之椿有些惊愕,他赶忙问道:“为何不在南斗驱煞?南斗是我们的地方,我做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苏景的眸色暗了一下,忽而阴鸷,但是很快收起了自己身上冒出来的杀气,“南斗不适合。这里有个蛇妖,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但是隐元之心却是耽搁不得。北斗的星阵盘比南斗的星盘要牢靠的多,而且有专门的仙守,是以,更为安全。你也知道兹事体大,马虎不得。隐元之心若是被有心人盗去,那对隐元来讲便是灭顶之灾。”
上生之椿的脸色凝重了起来,后点了点头,“这事我知道了。我亲自去北斗,守在隐元之心的旁边给她净化。但是若是你师父问起我的行踪来?”
“这件事我自会想办法,你在北斗也安全一些。北斗现在的七位星君虽然性格古怪了些,但是为人都是光明磊落一等一的好,而且事关隐元,他们更是不会大意。你只需要和廉贞上君去商量一番就好,他自会安排。”
上生之椿点了点头,道:“那你先进去休息吧,这件事包在椿爷身上。不过等这事了过,记得带我去人界玩。自从你闭关修炼净化之术到现在折腾了许多事,致使我好久都没出去过了。”
“知道了。你办好了,等着一档子全部都忙完了,我自然会带你出去玩的。”
苏景无奈的叹了口气,看着上生之椿瞬间蹦蹦跳跳的身影,摇了摇头,抱着安流萤便是朝着殿内走去。
苏景将安流萤放在自己的寝殿内,便是唤了青莲进来。他雪白的衣衫上阵阵寒气,倒是看得青莲心肝都冷的颤了颤。
“上君,你这是?”
苏景示意他说话小声点,随后招手,“你去给隐元上君熬点玲珑红豆粥。刚从九幽潭起,寒气逼人,要驱寒。”
“那上君你?”
“我无事,你先去做吧。”
“上君,就算你担心隐元上君也不能耗自个的身子啊。我顺便给你熬些桂枝和紫苏。药山那边送来了许久都没有用,今日便是能用上了。”
苏景挥了挥手,“那你看着办吧。”
青莲看着苏景疲惫的神色,心中不忍,他举步便是匆匆而去,苏景转头看着安流萤雪白的里衣还有黑的浓稠的发色,伸手掠过她的眉心还有鼻尖、唇角。他轻轻勾唇,似乎就这样看着安流萤,所有的疲倦便是能消除的一干二净。
苏景将云锦外衫搭在屏风上,随后躺在床上轻轻的将安流萤揽入怀中,两具身体的温度虽然低,但是苏景只觉心口中几乎是快要溢出来的幸福之感。
没过几日,安流萤便是能够下地走动,苏景看着也甚是开心,唯一的不好就是安流萤醒了之后,他睡不了她的身边了。
不过苏景是谁?
那可是天界一等一的无赖与泼皮。
要是真的就这样被安流萤给降住了那还了得?
俗话说得好,这上有政策,那便是下有对策。
苏景便是每日乘着安流萤体虚深睡之时,偷偷摸摸的蹭到了佳人的体温与那清雅又醉人的体香。
不过因为担心当年的事情再次重演而导致事态失控,苏景便是费尽了心思想办法,以避免那灭神之劫。
在苏景忧心之时,安流萤却是觉得自己快发霉了,她还从未这么安静的待在一处一待就是半月光阴。这天天躺在床上,走不得,动不得,她觉得自个的身子都能长出一片绿油油的草原来。
这不,趁着苏景今个刚巧不在,被南极长生大帝给找去不知道做些什么,安流萤这才有了机会下床走走。
她套上苏景早些就准备的那鹅黄色的罗群袖带,下摆的百褶裙移动起来便是像波浪一样,袖带设计还有衣襟都多了些活泼与俏皮的感觉,安流萤嘴角一抽,却是觉得这样换换装束也还是不错的。
青莲有些郁闷的看着坐在那里有些纠结的看着镜中自己的安流萤,随后试探的问道:“隐元上君今个可是要换个发型?”
安流萤微微窘迫,随后道:“我不会别的发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青莲笑的一脸灿然,“上君若是不嫌弃,小仙手上的功夫倒是有些。”
安流萤微微挑眉,“那便是试试。”
“好嘞。”
青莲拿起黑西木的梳子一梳到底,他握着安流萤那黑色的长发,道:“小仙还从未见过头发那么好的神仙呢。这一梳到底不打结,说不定以后与上君共枕到白头的人,那是绝对的有福气。”
安流萤只觉得脸上有些燥,一时晃了神,也没有责备青莲。
这铜镜娇娥,红妆遮面,青丝长涤,眉眼成波。
红袖梳妆,人面相映红,盘结一髻形于前,而异于后。巧夺天工,多看不同。
安流萤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鬓角,道:“没想着你还有这手艺。这灵蛇髻设计的不同人间汉魏之风潮,倒是多了一些说不清的东西。”
“上君好眼力。近来南斗的仙娥都很是喜欢人间汉魏时期的发饰,但是又碍于仙人有别,是以在那基础上做了些许改动。小仙也就刚想着试试,没想到竟然能成了。果然还是上君仙姿窈窕,本色过人。”
“就你嘴甜。”
安流萤无奈的笑了笑,倒是起身朝着门外走去。
“上君,你这是要去哪?”
安流萤单手抚在门框上,回眸一笑,“你说去哪?这刚刚梳好妆,自然是得去溜达溜达。再待着这院子里,早晚得长成草冢。”
青莲一听面色骤变,他刚想拦着,但是安流萤已经走了出去。
青莲暗道糟糕,这一出去不和那蛇妖碰个面,那才叫是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