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暮晨走出明医馆的时候，依旧觉得自己的背后还有一阵阵的冷汗。
灯火通明的城市里，前面马路上的车辆往来不息，他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低头看着站在站在自己右边的安流萤。
“你饿吗？”
安流萤思考了一下，点了点头。从中午到现在他们一直都没有吃饭，自然是饿的。
“我们去吃饭。”
安流萤仰头看着他的下巴，问道：“去哪？”
“嗯……去锦荣老街。苏景一直说那里的小吃很好吃。”
安流萤无奈的翻了个白眼，道：“他是个吃货。不过推荐的还是值得信赖的。但是我们就这样去？会被围堵的吧。”
金暮晨从包里找出口罩，安流萤看了以后，无语道：“你该不会是早有准备吧？”
金暮晨浅浅的笑了一下：“没有，我都没想到今天会花那么长时间，这算是高考前最后一次的放纵。”
安流萤没有反对，她的确是饿了，而且她不是很挑食，对锦荣老街也早有耳闻，但是一直没有机会去走一走，三年的时间她大半都是跟着苏景和金暮晨，以致于根本没有多余的休息时间。
锦荣老街的夜有着一种江南特有的味道，长年浸淫在吴侬软语中，安流萤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带着一种乡土的特征与气息，格外的迷人。
金暮晨带她来逛夜市，其实并没有吃多到，他拿着两根特制的辣香肠，递给了安流萤一根。安流萤倒是没有迟疑的接下，将刚刚买好的一杯果汁递给了他。
“你呢？”
安流萤摇了摇头：“我不喝，我包里有水。”
金暮晨站在街道边，安流萤望着头顶一排排的红灯笼，有些迷茫的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
“去吃水饺吧。东北水饺。”
安流萤忽然想起上次吃水饺的时候，金暮晨的样子，那胃口还真是吓到了她。
“你是饺子控吧？我每次看你吃水饺特别的多。”
“那是因为好吃。”
“但是在和附近有饺子店吗？”
金暮晨看着安流萤四处张望，随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了安流萤。
“地图。”
安流萤微微眯起自己的眼睛，有些很不爽的看着金暮晨。
“你不是说手机没电吗？”
金暮晨嘴角的笑意微微僵住，人潮涌动中他瓷白色的脸庞被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柔光。金暮晨轻咳了两声，后说道：“这种小事就不要在意了。”
安流萤拿过金暮晨的手机，随后手指在他面前晃了几圈，怒道：“你以后再蒙我，小心我天天让你过年。”
金暮晨将安流萤的手指扳了下去，随后苦笑道：“我以后都不敢了，行了吧？快去吃饭吧，真的是饿到前胸贴后背了。”
两人的背影在灯影下越走越远，黑色的古道，斑斓的色彩一点点消失……
上生醉卧在城墙脚下，看着河对岸的两人渐渐迷离，他是真的不懂，不懂这个世界，但是好像又懂一些，至于懂得什么他也是不清楚。反正所有的世界都是浑浑噩噩的，颠倒不清。
这个金暮晨和廉贞长得一模一样。
这个苏景又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而那个宋云州，却是和司命长得一模一样。
真是想不透。
上生这一觉便是睡了他们的一生。
准确的说，是安流萤的一生，她偏执的爱情，倔强的成长，固执而又沉默的性格，和安奕青不错分毫。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看到的就是安奕青的另一种人生，在这个世界里的人生。
直到……
直到安流萤死在那场雪崩中。
上生抱着酒坛，看着坐在卧室地板上哭泣的苏景，他仰头灌下一口酒，却发现嘴里的酒水全部都是苦的，他的心头默默的疼着，却没办法像苏景那样哭出来。
上生记得，梦里的安流萤死于早春，这一年她刚刚二十六岁。
那个叫做苏景的男孩子同样二十六岁。
上生想起二十岁那年的夏天，金暮晨跟安流萤说过：如果一份爱情得不到回应，那么这个世上没有谁会一直那么的爱一个人一辈子。
那时安流萤很是倔强的说：这辈子她只爱宋云州一个。下辈子的事情，下辈子再说。回不回应，和爱不爱没关系。不要把你对爱情悲观的理论加注在我的身上，没有谁会遵循一个定律永远的生活。如果真的有，那就不是生活，而是囚禁。
他想，不管安流萤还是安奕青，对于那张和司命一模一样的脸总是有着一种病态的执着，即使跨越了生生世世，似乎不减当初，为之更甚。
也就是在上生看透了苏景的爱情还有安流萤可悲的那一天，他忽然就看见了站在对面一直用掌心对着一块石头劈砍的五方夏。
五方夏回头的那一瞬间，两人交汇的目光带动了所有的记忆，上生也开始记清楚，他就是苏景，苏景就是上生。
时隔上千年，他的本源终于归位。
苏景站在虚无的空间空看着千年前的一切，目光带着一种悲戚，还有一种遗憾，伸手触摸了一下自己身边的香囊，里面安放的青丝打成了一个结，但是安流萤却是对此一无所知。
五方夏有些扭曲的看着对面站着的上生，道：“你怎么在这里？”
苏景看着有些狼狈的五方夏，道：“之前我的三魂五魄借用了你的身体，现在终于归位了。”
“原来住在我身体的那个混小子就是你？我还说哪个小王八蛋敢躲爷爷的身体，还直接剥夺了我的控制权。”
“迫不得已，还望五方上神见谅。”
“那本尊现在能离开了吧？”
五方夏性情倨傲，那双妖异的双眸中再也没有半点温润与灵巧，反倒是气势逼人，高不可攀。这才是真正的临化与神衹的人物。
“这个……估摸还不行。我的魂魄归位了，但是你的身体还在太虚境的木棉空城，你要和青兽联手破了冰火极天才能走出那个大阵，同时外面还有不少跳僵，需要你处理。”
五方夏顿时炸了毛。
“那么麻烦你怎么不处理完？现在让老子给你收拾烂摊子吗？”
“这个毕竟是要讲究天时地利人和的，魂魄归位也是时机问题，不是我能预算的。你只要进入往生修罗城，打败往生修罗城里的所有人，然后收复火灵，这阵法就破了一半了。”
“那还有另一半呢？”
“有青离长息上神在，他自会破另一半。”
“要是破不了呢？”
“那就等雍帝去救你吧。”
苏景很是无良的拍了拍自己的衣袖，然后趁着五方夏不注意的时候，一脚就将人踹出了虚空。
他挑眉拍了拍自己的手心，随后撩起自己的长发，勾起邪肆的微笑。
“终于又回来了，可以胡作非为了。安流萤，这一次看你还往哪里跑。”
苏景回头看了一眼依旧坐在地板上失魂落魄的自己，他轻轻一笑。
错过了一次，这一次说什么也要把人留在身边。
曾经的自己，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