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时光已经恍惚上千年,而眼前这人的性子依旧这般的好,似乎不懂世间悲苦。但是安流萤心中清楚,其实苏景是最懂人心的,他比她更体察民生疾苦,所以他掌生,而她却是注死。
安流萤勾着淡淡的笑意看着苏景微微红了的耳尖,也不说破,只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适才看见一脸不郁的金暮晨。
金暮晨站起身,扯了扯嘴角说道:“你们两个真是没羞,大庭广众之下就这般抱在一起,也不怕害的我长了针眼。”
说罢之后,金暮晨快步离去,安流萤看着他有些急的步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随后叹道:“我不曾想他也是这般害羞之人?原以为他的脸皮可以和你比上一比,现在看来还是嫩了些。”
苏景微微吊起了眼角,语气的尾音转了几个弯儿,道:“你那是什么意思?拐着弯儿的说我没脸没皮不成?安流萤,你还真是没心没肺,权权对不起我这一刻洁白无瑕,流水常涤的小心肝。”
安流萤一哆嗦,将苏景推得远了些,笑道:“你可别。这语气抖得我一身鸡皮疙瘩,你那铜墙铁壁,固若金汤的脸皮,这天宫也没有几个能赛得过你。我先出去看看金暮晨如何,你也知道他心思其实并不是我们看到的那样,心里藏着的事情多着呢!”
苏景瞪了安流萤一眼说道:“真是没天理,我安慰你,你却要跑去安慰我的情敌。这世道简直是没王法,没天理了。金暮晨那厮就是个闷骚,一身傲气正骨翩然若仙,但是一肚子黑水,还心有千千结,当真是个要不得的人物。”
“行了行了。我还不了解你,我就去看看,又不会把自己搭给他。”
苏景的手撑在桌子上,眉梢一挑,额间的银色花钿流光一闪,他沉声说道:“安流萤,你可给我听清楚了。我可不管什么宋云州,金暮晨,还是什么司命上生,他们都是过去式,而我现在才是你唯一的选择。你不准在外面招桃花,我是见一朵,掐一朵。”
安流萤笑得无奈,伸手摸了摸苏景的脑袋,却被他一掌拍了下来,苏景倒竖着浓眉,怒道:“认真点,我在训话。”
安流萤眨了眨眼睛,随后忍着笑,咳了两声,随后推开苏景的身子,拧了拧他的侧脸,道:“等你能打得过我,再跟我训话吧!你要知道男人总该强势点,我以后一定要嫁个比我强的男人,以前之所以选择司命,我想一部分原因就是曾经我败在他手下。”
苏景的脸色变了变,随后瞪了一眼安流萤,磨着后牙槽说道:“你简直是欺人太甚。我本来就不擅长打架,你还偏给我出这个难题,安流萤,你是不是故意的?”
流萤笑得温和,离了苏景的身边,后忽然回眸灿然一笑道:“苏景,我就是故意的。你说过的,以后你要保护我。所以,我等你打败我的那一天。”
苏景看着安流萤突然明媚的眼睛,还有周身淡淡的光华,似乎就像遇见了一道不可触摸的彩虹,那种美轮美奂的感觉,稍纵即逝,苏景痴痴的看着,总是想要多留住那样的感觉一些。安流萤踩着白色的,坠落在院子草地上的梨花,抚了抚衣摆,随后一脚踏出后院的门,然后抬头看着趴在石头上,喘得像条死狗一样的若正,怀心思的用脚尖点起一颗小石子,随后猛然一踢,正中方若正趴在石头上的腚上。
方若正“哎呦”一声,费力的扭头看着安流萤那张笑得幸灾乐祸的脸,气血上涌,直奔脑门,怒道:“安奕青,你个女魔头。混蛋!”
说罢,竟是呜呜呜的哭了起来,安流萤站在原地,有些惊诧的看着已经五千多岁还哭的像个孩子似得方若正,抖了抖嘴角,小心翼翼的看着方若正脸上糊的黑一块,白一块,伸出手指戳了戳方若正。
“方若正,不会吧?你竟然还哭上了?小时候,你拿张果老那驴子拉的驴粪蛋扔我的时候,我都没有哭。你现在都五千四百多岁了,竟然还哭上劲了。”
安流萤看着方若正哭的梨花带雨,哭的像是谁挖了他的金银财宝,恨不得将自己那翻江倒海的汪洋情绪给一股脑倒出来的样子,微微抽了抽嘴角。方若正一边抹着袖子,一面骂道:“安奕青,你个王八蛋,都是你叫里面那个臭小子拿鸟粪糊在我的脸上,真是恶心死了。安奕青,你就是个女魔头,女混蛋,女……”
安流萤被方若正骂的脸色越来越黑,她捏着拳头,咯吱咯吱作响,而骂的正起劲的方若正没有丝毫自觉。忽然方若正起身,将手里的鸟粪糊在安流萤的脸上,安流萤一时间怔在原地,苏景从院子里走出来,看着方若正插着腰,站在远处一方青石上正叉着腰嘿嘿大笑,在看着安流萤僵立在原地,心头忽然蹦了两蹦。
“流萤,你怎么了?那个小混蛋又做………了………什么?”
苏景刚走过来,剩下的话在看到安流萤的脸时,全部戛然而止。
安流萤忽然对着站在青石上大笑的方若正说道:“方若正,今天我要是不把你丢到长泽湾去,我安奕青三个字倒过来写。”
安流萤伸手抓过苏景递过来的手帕,将脸上的东西一把抹去,嫌弃的将帕子捏成一团,不偏不倚的扔到方若正正在大笑的嘴里。她操起墙角靠着的一个长棍,怒气冲冲的冲着方若正而去,延真从偏殿的窗户跳了出来,看着一脸菜色的苏景,有些惊奇的叫道:“这是怎么了?就一会儿的功夫,丫头怎么就气成这样?你做了什么?”
延真用手搭起眼帘,远远的看着两团相互追逐的云彩,扭头又瞄了一眼苏景。
苏景嘴角抽了抽,随后摊开手,说道:“这可不管我的事情。你家那个小道童要惨了,他把刚刚路过七都宫的那三只彩鸟拉的鸟屎糊在了流萤的脸上,这回不死也得退层皮。”
金暮晨坐在墙上,扬声说道:“我们这是追还是不追?我想今天安流萤肯定要把那个臭小子暴打一顿。不追到,肯定不会罢休。”
苏景挥手招来一片云彩,笑嘻嘻的说道:“这种好事怎么能不去围观呢?流萤教训人,可是少有的。以前在洛阳的时候,我只见过她将我揽在外边,教训一个想要轻薄她的登徒子。那时,那人长得也是人模狗样,但是一双眼睛却是色欲昏沉,流萤后来没有亲自动手揍人,却也是让家丁打了那人一顿,还趁着别人不注意下了药,后来我专门去打听了,那人后来的一年都不举。流萤下的药还真是狠。”
苏景啧啧的摇头,说的毫不在意,但是听着的延真和金暮晨不禁背后一凉,金暮晨蓦然想起自己当初在长安城外,还借机揩油了来着,当时安流萤没下手,他是否该庆幸。苏景不晓得金暮晨的心思,要是知道,肯定胡大呼不过瘾,还要再讨一些药来,趁机整整这个他口中的闷骚男人。
金暮晨和苏景扯着延真腾了云彩,循着两人的踪迹一路寻去。苏景看着五重天那大片大片东缺一块,西缺一块的草地,有些惊叹道:“我的个乖乖,流萤这是打算要把五重天掀个底朝天吗?”
延真皱了皱鼻子说道:“从这边一路过去就是长泽湾了。长泽湾很大,里面的水怪也蛮多的,我估计丫头是打算把若正给蹬到长泽湾去游一圈。”
三人交头接耳的说着,云彩已经驾到了长泽湾旁边,一眼看去,两个影子飞快的在一起纠缠,一烟青色的身影动作迅捷,招招准确无比,不致命,却又打在最痛的位置。方若正一身灰衣,苦着一张脸,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离得不远的长泽湾,骂道:“安奕青,你丫的王八蛋。你还真打算把小爷蹬到长泽湾去不成?”
暗流因一棍子敲在方若正的臀背部分,痛的方若正嗷呜一声,随后身子敏捷的躲开安流萤的下一波袭击。
安流萤敛眉说道:“方若正,你就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你就永远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苏景站在一旁,忽然大声说道:“那小子就是矫情,人一矫情就犯倔。金暮晨,人一犯倔,怎么办?”
金暮晨笑道,还故意很大声的回答:“自然是打一顿就好。莫要手下留情,延真也是许你教训教训他的。”
延真咧着嘴角,随后看着两个连起来腹黑无耻的人,默默捂脸,不是他不救,而是他的武力值也很差啊。虽然是个上神,但是总的来说他也是一个和上生星君差不多的废材。在场的苏景和金暮晨,任何一个出手,他也只有被打的份儿,所以,若正,还是好好安息,下海游一圈吧!
长泽湾上,一道霞光而过,司禄蹲在云头上,扯了扯益算的袖子,随后兴起的喊道:“益算,你快看看,阴君欸!今个运气不错,竟然能看见阴君出手揍人,不过那人怎么看的那么熟悉呢?”
益算摸着下巴,往下又仔细看了一眼,忽然僵了一下,后幸灾乐祸的说道:“那小子是延真上神七都宫里的小道童方若正。那厮的嘴巴忒不是回事,活该被阴君揍!走,我们下去助威去!”
益算星君典型的看热闹不嫌事大,扯着司禄便往下飘去,延真整了整神色,随后推了推苏景和金暮晨,说道:“有人来了,你们也收敛点。记住,别叫出丫头的名字了,省的麻烦。”
苏景和金暮晨对视了一眼,他们自然感觉到有人靠近,两人眼角的余光瞄着从云头上往下落的益算和司禄,随后又目不斜视的看着安流萤揍方若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