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梨花飘荡在空中,苏景仰头看着十几丈高的梨花树,伸手接住了一片从他面前落下的花瓣,金暮晨坐在一块青石上,斜倚在上面看着若正和安流萤的猫捉老鼠游戏,延真头疼的看着那一院子荒草被安流萤和若正弄的满园纷飞,长长的叹了口气后,捂脸叹道:“你们两个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幼时一样,一言不合就掐架?”
安流萤回头微微勾唇与延真说道:“延真,我与若正之间的事情,你最好别插手,他那一张破嘴早晚得惹出大祸来。我不过是替你多多捋顺他罢了!”
若正躲过安流萤随手朝他腚上劈去的树枝,恨得牙痒痒的怒骂道:“小爷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管教?你才多大个娃娃。还有,谁的嘴破了?奕青你个女魔头,以后一定嫁不出去。”
安流萤一树枝敲在若正的背上,随后微微冷睨了他一眼,说道:“我嫁不嫁的出去,不劳阁下操心。阁下还是小心今日的日肉之苦吧!”
若正捞起靠在一边的扫帚,打算反攻,但是安流萤哪里允许若正反抗,一向将剑法运用到自如的人,即使拿着一根木材棒也是能挥出剑气的。
安流萤手中的树枝挑到若正的手腕,将他手中的扫帚截了下来,有一脚蹬上了若正浅青色的衣袍上,将他蹬到延真身边。若正躲在延真身后,扯着延真的袖袍哭丧着脸,拧着捂着自己的屁股说道:“安奕青,你有完没完?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老是踹人屁股,你简直无耻。”
“方若正,本君无耻不无耻由不得你来评判,不过本君对你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些年来对你可谓是想念的很。”
安流萤笑容很淡,里面饱含着满满的深意,方若正浑身一哆嗦,随后黑着脸骂道:“你不要脸。谁要你的想念?”
延真抚额有些糟心的说道:“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闹了。”
苏景笑嘻嘻的瞥了一眼那像个娃娃一般的方若正,随后扯着安流萤的袖子说道:“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嫁不出去,我娶你呗!”
方若正好似才看见苏景一般,一双眼睛瞠得老大,随后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你,你,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娶这个女魔头?”
苏景挑眉对着若正说道:“你要是再骂小爷的卿卿一回,小爷非得把你的嘴巴给缝起来。”
苏景装的恶声恶语,方若正脸色一僵,随后嘟囔道:“怪不得,怪不得。女魔头配小霸王,绝配。”
苏景一挑眉,往前走了一步。
金暮晨冷眼看着那找抽的小道童若正,心中也暗自不爽。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苏景与安流萤是绝配了?真真是白瞎了一双水灵灵,雾蒙蒙,亮晶晶的大眼睛。
延真揪着方若正的耳朵,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也别跟这个臭小子计较了。他就是少根筋,所以他师傅才把他丢到我这来的。你们今日来所为何事?”
苏景振了振袖,倒是没答延真的话,他对延真那张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脸可是没有任何好感。金暮晨和这位延真上神也不是很熟,最终只剩下安流萤一人。安流萤看着苏景还有金暮晨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幽幽的说道:“我来说吧。我是想问,你有没有法子找到宋云州?”
延真凝眸思索了一下,看着依旧警惕着安流萤的方若正,后挥袖将他赶到一边去,不耐烦的说道:“赶紧去沏茶啊,你难不成还等着我伺候你?”
方若正不情不愿的说道:“让他们喝凉水就不错了,还沏茶?屁。”
延真一脚将方若正踢开,无奈的抚额道:“你们三个先进来坐吧。”
延真侧开身体,自顾自的往前走去,七都宫可谓是草木深深深,莺虫声声声。
安流萤一脚将揽在门口横斜着的木桩子踢到一边去,随后站在门外,隔着窗子往里瞅了一眼,无奈的扯了扯苏景的衣袖。
苏景借着那打开的窗户看着里面的模样,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七都宫七都殿里那素来用于待客的偏殿中,堆满了书架,书架上的书更是密密麻麻的,地上也有不少掀开了一半的书籍,乱七八糟的堆砌着,就像是在落房子一般。一张几乎只能下脚的书案上推了两盏云苏梨花灯,笔架上的毛笔多是天上地下出名的好笔,雨雾山出的银针狼毫、长眠海里的人鱼青丝笔、长白山灵兔背上的黑尖所成的紫毫笔,还有西北荒芜之地鼠蹊的鬓须所做成的鼠须笔,多凡是天上地下一只难求的好笔,这里均能找着,可谓是败家败家,土豪土豪。
苏景轻咳了一声,随即对延真说道:“延真,你这偏殿真的进得去人?我看里面连个下脚的地方也没有。”
延真一愣,随即攀到窗户边往里瞄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最近再找一些史料,翻得比较乱。那我们就在外面坐坐吧!后院梨花开的比较好,那还有一方孤亭。”
延真说罢就从窗柩上跳了下来,然后理了理自己杏色的衣袍,带着安流萤几人往后院的那处孤亭走去。
金暮晨远观那一处孤亭,风景甚好,极其的符合延真这类酸腐的文墨之人的喜爱,院子里栽种了不少雪白的梨花树,墙外是天宫中最常见的迷津菩提树,绿油油的叶子,端的是难描庄严的仙境。这些看似平常之极的迷津菩提将这个天宫的格局变得大气而又闲适,掩映着七八九重天的楼台影影,阁殿沉沉。
那孤亭立在水上,后院莲池栽种着青莲几株,开的惨惨淡淡,这景象倒是不出意料,毕竟一路而来,草长莺飞,浅草没足,实在是荒芜至极。安流萤看着孤亭的门楣上挂着一块几乎被腐蚀的快烂掉的牌匾,上书:七都亭。
安流萤叹道:“延真,我虽然不是第一回来你这里,但是却也是不得不感叹,你当真是懒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之境地。你这七都宫里什么都以七都命名,懒死也没有你这样的吧?你平日不是写了不少话本子,怎么来你改个名字都没时间?”
安流萤的感叹正和了金暮晨与苏景的心思,从七重天而来,一进门便看着那写的乖乖整整的“七都宫”三个大字,一派端庄大气,又不失文雅娴静,楼阁飞宇也建的极好,只是进去后,看着那一排排七都开口的名字,实在是捏心的慌。一串串,一溜溜的“七都殿”、“七都堂”、“七都阁”、“七都长廊”,让人头晕目眩,却不得不感叹道,延真此人对“七都”两字尤为钟爱。
延真笑道:“你不晓得。我就喜欢‘七都’这两个字。”
延真说道这时,嘴角微带着一丝怀念,那双万微微上挑的丹凤眼里盛过如电一般的情愫,却不被任何人所捕捉。“七都”于他而言,是一段刻骨铭心的从前,时间久远,岁月长流,他一人活在天地间,终将释然。这是这些,再也没有人知道。毕竟那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还知道“七都”两字来源的人,怕是快要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