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尚角将汤碗放下:“要陪我,那有的路,不能走错。”
上官浅柔声道:“我同角公子,永远走在一路。”
……
徵宫。
细辛跟宫远徵在殿中上蹿下跳。
她逃,他追。
“徵小公子,你能不能有点医德?”
“我怎么了?”
“你别公报私仇!”
“你既答应了针灸治疗,就别这么磨磨蹭蹭的!”
“谁家针灸用那么粗的针?就你手上的那个针,说直接给我脑门穿洞我都信!”
“过来。”
“我不!”
“……”
两人吵闹了半晌,宫远徵放下了手中的粗针,面色也正经了起来:“不逗你了。”
细辛喝了一碗药,躺在偏殿的床上。
宫远徵打开皮制夹包。
他从里面抽出一根细针,坐在了床边,垂眸看向细辛:“闭眼。”
晨曦的曙光,透过窗户洒入偏殿之中,延展迁徙着丝丝缕缕的光影。
宫远徵手中的银针,也落上了阳光碎影,似乎消除了微凉的寒意。
细辛闭上了双眼。
很快,头皮上不断传来了轻微刺痛感。
与此同时,宫远徵的声音响起:“屏息。”
他此时的语调,是前所未有的专注真挚。
宫远徵继续说道:“用心念去感受你的丹田所在,顺着丹田中盘旋的气流去呼吸,尽量不要断层。”
细辛听话照做。
许是这具身体本就熟练此举,她很快就找到了门路。
过了一会儿,她就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涌起阵阵暖意。
又过了一会儿,暖意又被刺骨的冰冷所替代。
细辛忍不住打了寒颤,她眉头紧皱,嘴唇也哆嗦了起来。
宫远徵愣了一下,连忙牵起细辛的手腕,搭指把脉。
“怎么会这样?”他声音中染上了些许慌乱:“细辛,停下。”
然而入门容易,操控难。
细辛的呼吸已经跟着内力运转起来了,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打乱节奏。
她的意识越发模糊。
宫远徵见细辛嘴唇逐渐失了血色,他来不及想太多,直接扶起细辛,翻身上床。
他快速运功,双手抵在细辛的后背,企图用自己的内力,压制住细辛体内暴虐的真气。
细辛体内有两股截然不同的气流,一冷一热,一平和一暴戾,此时竟有着相融的趋势。
按理来说,每个人只能修习一种功法。
倘若被旁人的真气打入体内到这种程度,哪怕是同一属性的内力,结局也是爆体而亡。
更何况,细辛体内的气流极致相反,这完全违背了宫远徵的药理常识。
突然,他察觉到自己的内力在快速流失。
细辛体内两股气流在融合的同时,疯狂的吸取着他的内力,根本不受他的控制!
宫远徵急声道:“细辛,不想死就醒醒!”
片刻之后,两人面色皆是呈现灰白色。
细辛一口鲜血吐出,身子一软,朝后倒去。
宫远徵也好不到哪儿去,他费力的扶住细辛,鼻间气息早已紊乱。
他任由细辛躺在自己怀中,伸手掐向她的人中。
细辛双眼猛的睁开。
她呼吸急促,额头上冷汗直流,黑色的瞳孔骤然收缩:“血!”
宫远徵揽住她的肩膀,眉头轻蹙:“你想起了什么?”
细辛还未回神,眼中流露出惊惧之色。
她一手抓住宫远徵的手臂,一手紧紧拽住他胸前的衣物,脑袋不停地蜷缩着:“血,全是血……”
宫远徵垂眸看向窝在自己怀中的细辛,连忙伸手扶住她的脑袋:“别乱动。”
细辛头皮两侧上还扎着银针,再任由她这么蹭下去,银针真就入脑了。
宫远徵心中微动,嘴角不自觉勾起。
细辛闭了闭眼,稳定了一下情绪。
她缓了好半晌,尽力克制住心底泛起的恐慌,随后抬眸看向宫远徵。
“你笑什么?”
宫远徵怔了一下,答道:“看你像个刺猬。”
细辛这才发现,他们二人之间距离很近,几乎贴在了一起。
她连忙松手起身:“我刚刚怎么了?”
宫远徵怀中一空,他看了一眼自己衣物上的褶皱,全是细辛留下的。
不知为何,他心中也莫名空落落的。
“好意思问,我让你闭眼,谁让你睡觉了?”宫远徵没好气道:“你差点就睡到阎王殿去了!”
细辛用手背擦去嘴角的血迹,她眯了眯眼:“医疗事故?甩锅?”
宫远徵没有答话。
他动作利落的翻身下床,抚平衣摆上的褶皱,随后抬手整理着胸口处的衣物。
就在此时,上官浅突然走了进来。
她看到这一幕,双眼微微瞪大,连忙转过身去:“是我来的不巧了,没想到你们,你们……”
宫远徵声音微沉:“你来我徵宫做什么?”
上官浅背对着二人:“晨时听徵公子说,细辛妹妹不太会做饭。”
“我做好了午饭,便想着给你们送一些过来。”
宫远徵没再理会上官浅,他走向细辛,拔除她头皮上的银针:“不是医疗事故,是你自己的问题。”
“饭后,随我去一趟长老院。”
细辛眉峰轻挑,不解道:“我怎么了?”
宫远徵没再多说什么。
细辛见他眉间似有疲惫之色,于是又问道:“你怎么了?”
宫远徵眸色微深,他看了一眼细辛,不语。
上官浅再度转身看向二人。
宫远徵将银针收好,朝着殿外走去。
在经过上官浅之时,他笑着说道:“我们刚刚只是在治病,心思不纯之人,看什么都是龌龊的。”
上官浅故作无辜道:“徵公子在说什么?”
“我刚刚见到你们在治病,便觉得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徵公子想到哪儿去了?”
宫远徵被反将一军。
他脸色微黑,转头看了一眼细辛,随后走出门口,快步离去。
上官浅朝着细辛走去,她将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自己则是坐在了床边。
“细辛妹妹,你现在感觉怎样了?”
细辛打量着上官浅,轻笑出声道:“劳烦上官姑娘操心了,我一切安好。”
“如此甚好。”上官浅说着便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天地玄黄。”
细辛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一言不发。
片刻之后,细辛缓缓说道:“宇宙洪荒。”
上官浅愣了一下。
细辛凑近她,直视着她的双眼:“不对吗?”
“千字文的前两句,就是这样啊!”
“还是说,这不是上官姑娘想听到的?”
上官浅柔柔一笑,道:“妹妹说笑了,本应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