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崔景辞已经走了,痛痛快快干净利落,符合人一直以来从不拖泥带水的决断力。
挺好的,戚悦愣愣地想,果然还是年轻,说放下就立刻飞,快刀斩乱麻,不回头,是她想要的结果。
毕竟她都数不清自己第几次违约了,以前是不记得,对方不生她气,现在已经没有理由原谅她的,她了解人什么样的性格,崔景辞的感情给出来好难,都给她了,都被丢下一次还愿意再捧回来给她一次,但也就这么一次机会,又给她摔碎掉,真是倒了大霉撞到她,怎么可能容忍她一而再再而三的作弄。
盛江出去了,戚悦盯着身旁顶上挂着的吊瓶,看药水一滴一滴往下落,落一颗,崔景辞同她的距离就远一点,戚悦想到他们之间讲的最后一句话,想起人拉着她,问她是不是想好了,想清楚了。
一切都比她想的还要顺利,她却失落得快死掉一样,满脑子都是崔景辞问她那几个字,“你真的要我回去?”,小崔总好听话,用最快的速度要戚经理得偿所愿,不问不纠缠,简直是分手礼仪天花板。
戚悦脑袋转得慢,一刻钟后见盛江回来才反应过来,像是发怔后清醒一点,着急地坐直身体抓着人手臂,“你是去他家拿我东西的吗,你去的时候他走了吗,他家剩下的东西呢?”
“走,走了啊,房东还在,东西…没注意,我不知道哪些是他的啊,怎么了”
盛江被人一惊一乍弄得舌头打结,看人脸色越变越差,随即直接拔掉针头披上羽绒服就往外跑,门口的护士都没反应过来。
雪化这几天温度骤降,大下午的点儿仍旧寒风凛冽,戚悦跑得顾不上晕,大门外拦了辆出租就坐进去,司机看她身体状况这样差点不肯拉她,好不容易到了地方,电梯门一开戚悦就看到大敞着的房门,有几个家政人员在里面。
一点都不乱了,这边好空荡,空荡得她认不出来,那些存在或不存在于她记忆里的东西都被清理干净了。
房东是个年龄不大的姑娘,大约是富二代,诧异地看着戚悦很没礼貌地闯进来,看了一圈就傻站在那儿,明明很高挑的一个,比她高出半个头的程度,却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似的,眼眶红红的,茫然失措地看着面前的房间。
“你是?”
“…你是房东?”
“不然呢,我看着像工人?”
“房子里的东西呢,刚搬走的,他的东西呢”
“昨天那人带走了一些,剩下的工人们自由处理,可能有的扔了有的他们自己带走了吧”
戚悦深吸口气又看了眼四周,房东看了眼时间,刚准备开口提醒人出去,他们抓紧时间清理完就能结束监工,对面这个长得挺好看就是看着情绪不大对头的女人突然跑去拦下一个拎着袋东西往外走的工人。
袋子底下破了一点,露出了毛绒玩偶的一角,戚悦看到了。
猝不及防被夺走“垃圾”的工人皱起眉,“你干什么啊”,一边说就要拿回来,劣质黑塑料袋撑不住,从底下撕裂开,噼里啪啦,几件小玩意儿顺着掉了一地,都是她失忆时候买的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戚悦还顾不上蹲下捡,提高音量有点崩溃地吼人:“那个也放下,你们别动,停下,不要打扫了!”
这下工人们确实不敢动了,但房东火气也起来了,她三两步走过来,下一秒女人转过身先她一步开口。
“你这房子还租的吧,租给我吧,现在就签合同”
“哈?”
果然是脑子瓦特了吧,不问租金不问她租不租这么豪横吗?
合同自然不可能立刻签成,但戚悦租的诚意摆在那里,定金交得同上一位一样爽快,这边算得上寸土寸金,比戚悦那里贵了好几倍,房东走之前说这边还没打扫完,可以签了合同过两天再住的,戚悦立刻摇头。
“不用,我这里不需要打扫,你们走吧”
房东破格让对方提前呆在这里,关门前她回头看了一眼,戚悦,她新租客的名字。戚悦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似乎在很小心地整理东西,拿起玩偶拍了拍夹在臂弯,又去弄别的了。
她看起来好伤心啊,背影都透着落寞,和昨天离开这里的那个人如出一辙的伤心。
戚悦花了一个钟头在房间里搜寻,最终她在衣柜最里面发现一条孤零零挂着的围巾,崔景辞很少围围巾,大概自己都忘掉了。
忘了带走,把它落在这里,戚悦有点庆幸,正好可以留着给她挡风用,首都这两天妖风好严重。
夕阳夹在两幢摩天大厦之间,像溏心蛋,天空被染成了橘红色,写字楼的外壁折射着灿烂的金光,透过窗户望下去还是能看到没化完的雪,一块块,一团团,匍匐在绿化带,又或者是不知名的楼顶上。
戚悦靠着窗坐在地板上,手边排了一排她买下的幼稚的毛绒公仔,派大星离得最近,就是给蹭脏了,等下得扔洗衣机里滚一遭,戚悦计划了下,室温很适宜,她感觉烧似乎退了不少。
“真够狠的啊崔景辞”,戚悦胳膊搭在膝盖,下巴颏支上面,吐槽完了又觉得自己没资格说这话,也没脸委屈,掏出手机给医生回了消息。
「我可以接受短期内失明,失去记忆这个风险太大了,我无法接受,不做手术了,我选保守治疗」
回完消息的小皇后看着“家徒四壁”的房子叹了口气,咬着嘴唇用力吸了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再哭出问题的就不是脑子是眼角膜了。
夕阳在她身后漂亮地落下去,晚霞洒进客厅,黄昏给人以一种温柔又颓唐的失落感,再过不久就到下班晚高峰,戚悦可以在这里俯瞰车流大排长龙,都是要回家去的。
她想起摩天轮登顶时她匆忙许下的愿望,不像崔景辞那个大傻子还要讲出来,她被亲得差点忘记,飞快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我希望不管在哪里,崔景辞都可以来带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