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昱珩先叹了一声，才说：“你果然不知道，你若是不知道，那事情就真不好办了。”
姜呈手下虽没有禁军，但陛下是默认南林卫有守卫京城之责的，也就是说，按正常程序办事，姜呈对禁军的动向应该一清二楚。
只不过许沅江总有私心，有些事可能会瞒着姜呈。
但这些隐瞒的事，姜呈通常也会通过其他手段知晓。
如今出现了一个姜呈毫不知情的村子，还有士兵把守，可见情况实在严峻。
“那些人都穿着寻常百姓的衣裳，我是看到他们手心的茧子，才判断他们曾经在兵营统一训练过。”苏昱珩示意姜呈随他去书案旁，他拿起毛笔，蘸上墨后，在纸上画了幅简图，“这是村子的位置，我一共看到的，共有十二人把守，不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不敢久留。”
陆疏禾探头看去，琢磨道：“位置倒是隐蔽，看来就是故意瞒着，不想让人发现。可他们为何要将这些人聚在一起，难不成是在暗中练兵？”
苏昱珩摇头否定，“若是练兵，就这么几个人，能有什么用？我也搞不懂为何要如此，所以便来问问你们，有没有什么头绪。”
陆疏禾看向姜呈，“此事与魏州有关系吗？你最近忙的，可是此事？”
“不知道，”姜呈将苏昱珩画的图揉成一团，捏在手心，他眸色沉沉，道，“魏州一事，查到最顶头，就是户部尚书叶岱山，往上再无线索。近日，西南那边不安分，我在忙那边的事，不过公主已经救回来，那边老实了不少。”
苏昱珩问：“有没有可能这一切都是叶岱山做的，其实不是没有线索了，只是你真的查到头了？”
姜呈淡然道：“回京以后，我一直在监视叶岱山的一举一动，公主一事，起码表面上与他无关。除非他早知一切，提前安排好，就连毒杀徐玉书都是其中一环。”
“可能性不太大，”陆疏禾问，“你认为与西南联系的，和在魏州兴风作浪的，是一拨人？”
“在没有证据之前，什么都不好说。”
三人正说着话，院子里忽然传来“砰”的巨响。
陆疏禾起身走出去。
傅珣站在院子里，落在地上的是食盒。
许沁淳不知所措地看着被打翻的点心，手指不安地搅动手帕。
陆疏禾走过去，将食盒捡起来，递给许沁淳。
许沁淳眼底有泪光闪过，头埋着，没有接。
傅珣怔了一下，目光很快恢复清明，他冷淡道：“许小姐，我已经和你说过了，我无意于男女之事，请你以后不要来打扰我。”
“可你明明已经……”许沁淳抬眸，不甘心地看着傅珣。
这些日子，她一直小心翼翼接近他。
最初，他对她置之不理，可慢慢的，他们也能说上几句话了。
虽然他的态度依然冷淡，但总算是对她的回应。
前几日，她不小心跌倒，划伤了腿，他将她扶到南林卫，替她擦拭伤口、上药。
后来她再过来，他便不那么抗拒，也会许她进南林卫找他。
今日不知怎么的，他突然就变脸了。
傅珣背过身，决然道：“总之，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
许沁淳眼底藏满泪，她死死咬着下唇，看了傅珣的背影良久，终是掉头跑了。
陆疏禾看看许沁淳的背影，又看看傅珣。
傅珣垂着头，眉头紧锁。
陆疏禾淡笑道：“你看起来，倒也没那么豁达。”
傅珣一怔，他迅速抬起头，理好情绪，冷淡道：“我只是做我应该做的事。”
姜呈蓦地插了句话，“什么是应该做的事，什么又是不应该做的？”
他负手走到陆疏禾面前，接过食盒，递给傅珣，“你的东西，拿走。”
傅珣蹙眉看过来。
他似乎不太愿意接，可目光还是忍不住瞟向食盒。
良久，他才一声不吭地接过去。
苏昱珩倚在圆柱前看了好半晌的戏，见女子走远了，才走过来问道：“方才的女子，是傅珣的小娘子？”
傅珣冷眸看过来，“苏侍郎说笑了。”
“哦？”苏昱珩笑眯眯道，“我看那姑娘知书达理，容貌清秀，既然她与你无关，不如你告诉我她是哪家的小姐，我好去和她碰个面。”
傅珣拧拧眉，“碰面？”
苏昱珩撑开折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
傅珣心一紧，声音更冷，“你不是倾心言姑娘？”
苏昱珩猛咳了两声，心事突然被拆穿，终究还是有些不自在。
他手中的折扇甩得更用力了些，语速极快，“言姑娘不见得喜欢我，我总得为将来考虑嘛，你快告诉我，她是哪家的小姐。”
傅珣凉凉地瞥了眼苏昱珩，没有理会他，径直离开。
陆疏禾百思不得其解，“他明知苏昱珩是故意逗他，怎么还是生气了？”
“因为在乎，所以才生气，”苏昱珩笑盈盈道，“他分明就喜欢人家姑娘，还装得跟圣人似的，姜呈，你们南林卫的人，不许娶妻？”
姜呈牵了下唇，眼底却没什么笑意，“不用理会他，今天我会去一趟村子，看看情况。”
“也好，你去看了，我才能放心，”苏昱珩看向陆疏禾，“疏禾，你帮我剖具尸体，老仵作说是自然死亡，我总觉得有蹊跷。”
陆疏禾点了下头，她扯了下姜呈的衣袖，道：“你要小心。”
苏昱珩合起折扇，遮住眼睛，“你们若是想温存，晚上有足够的时间，就别折磨我了。”
苏昱珩的话让陆疏禾想到昨晚的吻。
她脸颊莫名其妙的红了起来，转身推搡着苏昱珩，“快走吧，别耽误时间了。”
离开院落前，陆疏禾又回头看了眼姜呈。
姜呈没有动，淡淡笑着，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遇。
陆疏禾心脏咯噔一声，跳得更加活络。
她慌忙加快速度，推着苏昱珩离开。
这种感觉，实在太奇怪了。
陆疏禾随苏昱珩一起来到刑部。
刑部供职的是老仵作贾僖，已经做了三十多年了，与苏昱珩相处得不算太愉快。
他孑然一身，不怕什么权贵，更不把苏昱珩放在眼里。
对他来说，苏昱珩只是个靠爹娘爬进刑部的混子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