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呈收回目光,垂眸看向陆疏禾,温和道:“你找我?”
“恩,只不过不知道你的住处,找不到。”
陆疏禾声音淡淡,听起来却好像有责怪的意思。
姜呈弯唇笑起来,“这几日忙些公事,没来得及联络你。你若有事……”
他一顿,看向窦子云,“也得吃过了这段饭再说,毕竟是窦捕头请客。”
说罢,姜呈拉开椅子,在陆疏禾身旁坐下。
窦子云拧起眉头,“你这是……”
“多一个人,窦捕头应该不介意吧?”姜呈笑容诚恳,“毕竟我们也算是半个搭档。”
窦子云眉头蹙得更紧。
他看了一眼陆疏禾,见她已经利落的替姜呈倒了一杯茶,只得点头道:“当然不介意。”
窦子云郁闷地坐了下来。
陆疏禾已经与姜呈自然而然地聊了起来。
窦子云这个做东的倒是没能插上几句话。
他郁闷地喝了两杯酒。
陆疏禾偏头看着他,“窦捕头,你怎么自己喝上酒了?”
“啊?哦,没什么,案子破了,开心。”
陆疏禾看着满脸写着不开心的窦子云,不太理解。
姜呈拿起酒壶,替自己倒了杯酒,“窦捕头,敬你一杯?”
窦子云疑惑地看着他。
姜呈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窦捕头是京城人,我们也算是老乡。”
闻言,陆疏禾略有惊讶,“窦捕头是京城人?怎么来魏州了?”
“谋一份差事罢了,”提及此,窦子云蹙眼底闪过一丝冷色,但很快恢复如常,“魏州山好水好,难道不是一个好地方?”
陆疏禾好奇道:“你的爹娘也随你一起来了?”
“没有?”窦子云平静道,“我与他们道不同,走不到一起去。”
听到这个答案,陆疏禾看向姜呈。
窦子云家中,应该不是普通的小门小户。
姜呈垂眸,弯唇一笑,“魏州的确是个好地方,赵姑娘,你也再留几日,如何?”
吃过饭,才刚到正午。
烈日悬空,连路边的花草都无精打采地垂着头。
拜别窦子云,陆疏禾才看向姜呈,“为何要再留几日?”
“我有一个朋友,在押一趟镖,往京城的方向去。”姜呈道,“你若同路,可坐他的马车去,路上安全些。”
若她答应与姜呈成亲,日后是一定需要他出手相助的。
眼下接受他的帮忙似乎也没什么。
陆疏禾点点头,“那就多谢了。”
姜呈暂住在魏州城的一处别院内。
四四方方的别院面积不算太大,总共只有六七间厢房,但布置得还算雅致。
姜呈一手拿着折扇,介绍道:“我住在东厢房,其余几间厢房随你挑。”
“傅珣不住在这里?”
“他们需要轮值守夜,会自己安排住处。”姜呈说道,“一会儿你先休息,休息完,再告诉我你要与商量的事。”
陆疏禾一怔,“什么事?”
姜呈弯弯唇,“你不是说找过我好几次?”
“此事现在就要与你说,”姜呈是个聪明人,陆疏禾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在找的画,是许良与京中官员勾结的证据,对吗?”
姜呈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
他默不作声看了陆疏禾好半晌,才道:“知道这些事对你没好处。”
“如果你还没有找到,我有一个想法。”
姜呈没有追问陆疏禾,反而压低声音道:“你可想好了。”
“想得很清楚,”陆疏禾面色平和,“你先告诉我,许良究竟与你怎么说的?”
姜呈沉默片刻,才说:“他的母亲目前下落不明,我怀疑她是被看押的人质。许良并没有直接说什么,魏州有一幅画,他从前很喜欢。我想,他是为了以防万一,将画留在了魏州。”
“但许良与魏州毫无关联,若是他事先把画藏在魏州,他明明希望你找到,但又不给你任何提示,你如何能找到画?”
姜呈问:“你有什么想法?”
“会不会是他以防不测,提前准备了证据,魏州并不是他藏匿证据的地方,而是证据的必经之路。”
姜呈心念一动,“你的意思是,他早已准备好,一旦他遇害,他提前安排的人便会带着画作去京城?”
陆疏禾点点头,“并且这画不会是藏在某个人身上,魏州是个枢纽,来来往往的人太多,若是要一一探查入城之人,根本查不完。”
“画会藏在标示性比较高的人或者是队伍手中?”姜呈顺着陆疏禾的思路说道,“他们若进城,目标更大,相对来说比较好找。”
陆疏禾说道:“此事必须隐蔽进行,否则许良的母亲会有危险。”
“我马上着人去查,你这几日先待在这里,此处很安全。”姜呈拿出钱袋,递给陆疏禾,“今晚有灯会,你若无聊,可以去看看。”
陆疏禾没接,“不用了,我的银子还够用。”
说完,她指着姜呈对面的厢房说道:“我选这间。”
别院的厢房要比客栈舒服得多,姜呈特意让人将厢房整理一番,还多给陆疏禾铺了两层褥子。
他们本都是姜呈的侍卫,姜呈很少让他们做这些事情,因此看到陆疏禾时,都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她几眼。
一个个都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意。
陆疏禾最开始还能神色如常,等到后来,她干脆咳了一声,躲去后院了。
一整个下午,别院只剩下陆疏禾,静得甚至能听到绣花针落地的声音。
陆疏禾喜静,可今日却有些待不住,她知道姜呈是去寻那副画了。
陆疏禾索性带了几个铜板,打算去灯会上填饱肚子。
残阳隐没在高山后,天色渐暗,唯独主街灯火通明。
主街两旁铺子屋檐挂着用细线,线上挂着一排排黄色灯笼。
灯笼下便是卖各式各样小玩意的小贩,陆疏禾走到卖首饰的小摊前沉思着。
回到京城后,她必须要换一身行头,到时候又要花银子。
陆疏禾有些后悔方才没收下姜呈给的银子了。
她叹口气,去街边奢侈地吃了碗鸡蛋面。
付了银子正要走,人群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声。
拉着女儿的妇人惊恐地指着屋顶,“方才好像有好几个黑影跑过去了。”
周围的人抬起头,议论纷纷,“不会又要出事吧?前几日的碎尸可吓坏我了。”
陆疏禾闻言,抬头看去。
月华如水,屋顶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响动。
陆疏禾前后都看了看,屋顶的确没人。
她心中有一丝不安,揣好钱袋打算先回别院。
离开主街,光线愈来愈暗。
陆疏禾下意识握紧解剖刀。
微风拂过,掀起陆疏禾耳畔细碎的长发。
风声忽然增大,陆疏禾心一紧,猛地向后看去。
一个黑影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陆疏禾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