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明云身着黑色纱裙,裙摆边缘用金丝勾勒出祥云的图样,腰间配着黑色软烟罗。
面色虽有苍白,可眼中的凌厉丝毫不加掩饰。
易明忠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怯懦地看着眼前陌生的姐姐。
四下的丫鬟、小厮更是如此,他们忐忑不安地垂着头,不敢吭声。
易明云眉眼生得凌厉,见易明忠服软,她淡淡一笑,“你放心,只要你别去生事,以后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会干涉。”
说完,易明云看向其他人,“至于你们,以后乖乖听话就是,明白吗?”
不等众人有所反应,窦子云便带着捕快们走了进来,“易大小姐若是养好了伤,不如先随我回趟衙门,如何?”
易明云神情倏然冰冷,她冷冷地看了过去,“窦捕头,我已和你说过,杀人的是杜长吉,与我无关。”
“即便你不是亲自动手,也是参与者,易大小姐不会真认为自己能全身而退?”
易明云似乎早就料到窦子云会这样说,她并不惊慌,而是淡然道:“我只不过是被蒙骗了,我根本没想过杀我爹,我以为他们只是想教训教训他罢了。”
窦子云脸色一沉,“你刚清醒时可不是这么说的。”
易明云淡淡道:“那时候脑子还不清醒罢了。”
陆疏禾见状,却并不惊讶。
他们三人的同盟本就不牢靠,易明云不是白莲花,怎么可能坐以待毙。
她走上前,冷静问道:“不知易大小姐是否还记得我?”
易明云瞥了陆疏禾一眼,显然没把她放在心上,她道:“我记得你说是仵作。”
“易大小姐还记得,看来刚清醒时并不糊涂,”陆疏禾淡淡道,“如果你不配合,只怕县令、郡守都不会答应。”
易明云脸色一沉,道:“你们可有我杀人的证据?若是没有,就赶紧滚!”
陆疏禾道:“挽歌和杜长吉都已招供,死者的尸块也全部找齐,易大小姐还想抵赖?”
易明云却不惊慌,她不屑道:“他们这对狗男女,背着我爹偷情,岂能相信?”
“他们有可能会说谎,但尸体却不会,”陆疏禾平静道:“在刚刚找到的三姨太的尸体上,找到了一条长约一寸的创口,是匕首刺入形成的。”
易明云眉头一挑,“那又如何?”
“这匕首不是普通的匕首,它是特制的,刀刃上刻有一朵梅花,所以她胸前的伤口并不平整。”陆疏禾朝易明云笑笑,“巧了,据说易大小姐就有一把这样的匕首。”
易明云眼底的讥讽褪去大半,她阴冷道:“我的确有这样的匕首,不过早就丢了。”
“是吗?”陆疏禾看向窦子云,“窦捕头很热心,已经帮你找回来了。”
易明云一惊,“你说什么?”
窦子云掏出一个灰色的手帕展开,“易明云,这是在分尸的河里捞起来的,可废了我们不少功夫。既然你的匕首早就丢了,怎会出现在分尸地点?”
易明云捏起拳头,“是我的又如何,那个女人又不是被捅死的!”
陆疏禾闻言,笑容更盛,“看来易大小姐很了解三姨太的死因。”
易明云的神色再度僵住。
“这一情况,我们会如实反映给县令,”陆疏禾说道,“这刀伤的确不是致命伤,而是生前伤。生前伤出血明显,会有凝血块的存在,很容易辨别。易大小姐,你这是在折磨三姨太,看来你真是对她恨之入骨。”
易明云脸色颇冷,一言不发。
易明忠却是打了个寒颤,杀人便算了,竟然还是虐杀,他这个姐姐……
“还有,易源是中毒而死,他的胃部虽已开始腐烂,但还能勉强辨认出胃内容物,其中有糕点残渣。根据杜长吉的证词,窦捕头派人去了点心铺子,对方证实,去买点心的是个女子,因为样貌凶狠,所以印象很深。”
易明云的身体微微发抖。
窦子云冷笑一声,朝易明云做了个“请”的手势,“走吧,”
易明云恶狠狠地看向陆疏禾,“多管闲事的混蛋!我杀了你!”
说罢,她竟从腰间又抽出一把匕首,扑向陆疏禾。
幸而她重伤在身,速度极慢,窦子云瞬间拔出刀,护在陆疏禾面前。
其余捕快一拥而上,将易明云牢牢控制住。
窦子云冷声道:“有什么话,回衙门再说吧!”
天刚蒙蒙亮,陆疏禾收拾好行囊,她打算去街上买些路上带的粮食,直接离开魏州。
出门时,陆疏禾见店小二一直在后院徘徊。
见陆疏禾出来,他迎了上来,“赵姑娘,你这就要走了?唉,我家掌柜的还说要好好感谢你,一直没机会。”
陆疏禾不解地看着他,“感谢我?”
“可不是嘛,”店小二说,“要不是赵姑娘帮忙找出真凶,我们这客栈出现尸块,肯定会影响生意!”
陆疏禾不甚在意,“我没做什么,只是帮着验尸而已。”
“别这么说,赵姑娘很了不起!我看到那尸块,都会吓得腿脚发软,可赵姑娘还敢剖验!我真不如赵姑娘!”店小二从怀中掏出一个银锭,“赵姑娘,我们掌柜的听说你并非是县城的仵作,是纯粹帮忙的,很感谢姑娘,特意要我给姑娘这银锭,一点薄礼,赵姑娘一定要收下。”
陆疏禾没想到她一仵作竟还能收到“谢礼”,虽然诧异,但心情也真的更好了些。
她推辞不得,只好收下。
离开客栈,陆疏禾买好干粮,在街上慢悠悠地逛着。
快走到县衙时,陆疏禾碰到押着一男子往县衙走的窦子云。
陆疏禾看向窦子云身后的男子,“他是?”
“马永祥,”案子告破,窦子云心情很不错,他笑道,“就像你说的,他找不到地方躲,就去挽歌给他准备的寺庙了。他还挺能跑,可费了我们好大的力气才抓住。”
陆疏禾点点头,“有了他的证词,案子就更明朗了。”
“是啊。”窦子云看了一眼陆疏禾,似是要说什么。
陆疏禾道:“窦捕头有话就直说吧。”
“没什么大事,”窦子云轻咳一声,不自在道,“只是这次多亏你了,若不是你,我可能会犯大错误。以后仵作的意见,我一定会认真听。赵姑娘,听说你还没有差事,不如就留在魏州?”
窦子云一口气说完,略有期待地看向陆疏禾。
陆疏禾却笑笑,歉意道:“我打算去京城,没想过留下。”
“这样啊,”窦子云不自在地笑笑,眼中略有失望,他强打起精神,“现在就要走了?”
陆疏禾点点头。
“我找个商队送你一程?”
“不用了,”陆疏禾看了看前方,道,“我还想去一个地方。”
窦子云好奇道:“要去哪?”
陆疏禾拧着眉,“窦捕头,这两日你可见过姜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