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生得魁梧,狞笑地看着四处逃窜的百姓,仿若在看如野猪、野鸡般的猎物。
他的目光很快落到秦素英与陆疏禾身上,眼前一亮。
陆疏禾抓住解剖刀,拉着秦素英便往人堆里跑,可男人却紧紧跟在她们身后,不肯放过。
“他是奔着我们来的?”秦素英慌了神,“我们能躲到哪里去?!”
陆疏禾随手打开街旁铺子的门,将秦素英推了进去,“你先躲起来,我再找地方。”
说完,她便猛地拉起门。
那胡人虽然骑着马,但毕竟街上人多,他走得十分不顺畅。
陆疏禾趁机向前跑去。
她一直沿着小摊往前走,走到岔路后,她探头看了一眼。
岔路是个死胡同,几乎没人,而另一边,则是人多的大路。
陆疏禾没多犹豫,抬腿便要往小胡同里走。
一个五十多岁的妇人忙拉住她,“姑娘,跑进这里就没路了,不能走!”
陆疏禾笑笑,“您继续往前跑吧。”
说罢,大步走进胡同。
妇人连连摇头,“这孩子,这不是傻了么!”
可她也不敢多逗留,无奈地叹了口气,便随着其他老百姓一起跑了。
陆疏禾气喘吁吁跑进胡同,试图找一个能躲藏的地方。
可这胡同两边都是墙壁,路边只有一堆无法藏人的干草,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
身后,胡人骑着马追了上来。
见陆疏禾跑进死胡同,他哈哈大笑两声,提起砍刀便走过来,“把你身上的银子都交出来,跟我走!”
陆疏禾的心脏砰砰直跳。
虽然今日不算太热,但她额头已满是汗水,刘海亦被汗水打湿。
她胡乱抹了下额头,故作怯懦地后退,“我没钱,你别过来,我真没钱。”
“没钱无所谓,”胡人瞥了眼陆疏禾的穿着,“瞧你看着也不像有钱的模样,不过长得还不错,赶紧跟我走!”
语落,他不再多耽误功夫,他的兄弟们已经在外开抢了,他可不能为着一个小姑娘多浪费时间。
胡人驾马奔来,陆疏禾在心中默念着,握着解剖刀的手早就出汗了。
见陆疏禾不反抗,胡人勒马停住,从马背上跳下来,又取了根绳子出来。
陆疏禾似是怕得腿都软了,她蹲在地上瑟瑟发抖,无助地看着胡人。
胡人笑眯眯地走上前,完全没有把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放在眼里,他俯身准备绑住陆疏禾。
他弯腰的瞬间,陆疏禾眸光一凛,看准胡人的脖颈,抓着解剖刀便要刺过去。
然而不等陆疏禾有所动作,忽的从远处飞来一支箭。
“嗖”的一声,笔直地插进胡人的太阳穴内。
胡人的笑容凝滞在脸上,陆疏禾拧起眉,伸出两根手指,碰了下胡人。
胡人带着笑容,“嘭”地倒地。
陆疏禾抬头向四周看去。
围墙之上,陆疏禾看到一张熟悉的脸。
姜呈身着墨黑色的锦缎长袍,交领处用银线勾勒出木槿花的图案,长发则用羊脂玉发簪高高束起。血滴从他冷峻的脸上滑落,他的脸上并没有伤口,显然是方才与人激战过。
他手持弓箭,从围墙上一跃而下,走至陆疏禾面前。
姜呈匆匆抓住陆疏禾的手腕,呵斥道:“你也太胆大了些,竟敢故意把他往死胡同里引?”
陆疏禾一怔,抬眸望着姜呈,没有出声。
他似乎总能在第一时间看穿她的想法。
陆疏禾默了两秒,道:“你该休息的,现在肯定是扯到伤口了。”
姜呈的脸都是灰白色的。
他低头瞥了眼自己胸前,交领处已经浸出了血迹。
“无妨。”姜呈丢下弓箭,取下胡人马匹上刚刚夺来的剑,抓着陆疏禾手腕的手始终没松。
他匆匆道:“城门已经控制住,但还是有一小批人溜了进来,我怀疑他们早就进城了。”
“我方才碰到一起凶杀案,”陆疏禾低声道,“死者是被凶手用砍刀看似,很像是山匪的路数,凶手已经进城好多天了。”
姜呈脸色微沉,“为了洗清自己,他们竟然出此下策,实在可恶。”
陆疏禾道:“还有很多人没能逃走,我们得去帮忙。”
姜呈点了下头。
他们走出胡同,街上依旧混乱。
一个山匪模样的人正在追两个穿着不错的老百姓,砍刀眼看着就要落到他们身上。
就在这时,县衙的一个官差冲了出来。
他今日大约不必去县衙点卯,衣裳都是随便穿的,只是手中的佩刀能瞧出是县衙统一发放。
官差不住地赶老百姓们走,“你们快走!”
说完,挥起看到便朝山匪冲去。
山匪一声冷笑,呵道:“找死!”
说罢,一刀便把官差挑向旁处。
山匪的功夫竟比官差还好,实在匪夷所思。
姜呈两三步跃起,剑身朝山匪刺去,山匪大惊,正欲闪躲,可姜呈的速度要比他快得多,只差一毫,便会刺入山匪胸膛。
山匪心惊肉跳地看着姜呈。
姜呈冷声道:“丢了刀。”
与此同时。
官兵们从四面八方赶来,呐喊声震天,有的正与山匪搏斗,还有的正搜捕散落在城中的山匪和胡人。
数十官兵围住一人,山匪显然已经变成放在瓮中的鳖。
苏昱珩带着几人匆匆跑过来,看到姜呈和陆疏禾后,松了口气,“姜呈,你受伤了,能不能带上几个人再跑?你若出事了,我该如何与满朝文武交代?”
姜呈神色平静,“我是怕事态不可挽回。”
“不可挽回?你不是已经猜到这一点,提前让我做过准备了?”苏昱珩瞥了眼陆疏禾,恍然大悟,“还真是一不小心就不可挽回。”
陆疏禾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山匪与胡人勾结,想劫城。这几天一直有小伙儿的山匪来骚扰,我以为只是寻常现象,多亏了姜呈,不然真叫他们攻进城了。”
陆疏禾略有疑惑,“山匪与胡人勾结?我还真是第一次听说,这对他们有何好处?”
苏昱珩耸耸肩,“为了抢银子?前段时间闹洪灾,胡人和山匪的日子都不好过,榷场也停了,他们大约是过不下去了。”
“可山匪是如何与胡人接头的?他们双方又能达成什么交易?”陆疏禾摇摇头,“实在是奇怪。”
苏昱珩笑道:“这可是好事,这起码证明姜呈遇到的那帮人是真的山匪,不是什么私兵,常山县的百姓能过一段时间的安生日子了。”
听到这话,陆疏禾一怔,恍然明白了什么。
苏昱珩已在指使官兵清理现场。
虽然他提前做了准备,没能让城外的胡人和山匪攻进来,但提前溜进城的这一小波山匪,还是杀了几个百姓。
苏昱珩心中有愧,只想尽力弥补。
姜呈沉默良久,转身要走。
“你等等,”苏昱珩叫住他,“你不能再乱走了,你看看你的脸色,血都快流干净了吧?你快和小花回县衙休息去。小花,你别回家了,有些人需要你陪着,不然他不会好好休息。”
语落,苏昱珩还不忘朝陆疏禾挤挤眼睛,“可一定要好好陪着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