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杜夫人当真认识?”徐风眠站在杜夫人的院子外,面色尴尬。
周俭拍了拍胸口:“杜夫人是舅母的手帕交。”
这位杜夫人现在是太史令的夫人,也是……郭立之前的妻子。她和郭立是在四年前和离的,和离的原因虽然不足为外人道也,但是肯定很不愉快。
这一点,从四年前郭家门口被泼得满是黑墨的石狮子能够看得出来。
万岳出事时,二人还是夫妻,大概情况杜夫人定然知道。
进去前,徐风眠还特意问了一句:“当年二人究竟为何和离?”
周俭的表情都有些不好看了:“某昨日去问了大兄,大兄说因为郭立把外室子抱回来,和一个妾的孩子做了调换,被杜夫人抓了个正着……”
“令人惊叹。“就连见过不少渣滓的徐风眠都很是惊讶于郭立的无耻。
二人来得时候还算巧,杜夫人正好用完午饭。
“不知徐少司和周四郎找妾有何事?是与那个疯了的郭立有关吗?”
杜夫人毫不掩饰她对于郭立的恶意,笑语盈盈。
徐风眠看着她,暗自审视:“是也不是。”
这倒让杜夫人来了兴趣:“徐少司如今也学会打机锋了?”
徐风眠坦然道:“是为了破郭立的案子而来 ,想向夫人打听一下万岳这个人。”
“哼!”杜夫人冷笑出声,“夜路走多了总会撞见鬼,他郭立有这样的结局也是自找的。徐少司既然已经查到了万岳的事情,又还有什么好问的呢?”
这便是不想说的意思了。
“夫人不在意万岳的死?”
久远记忆中的名字被提起,那是个老实又腼腆的孩子……
杜夫人被触动心肠,眼眶有些湿润,语气软了些许:“徐少司这话是何意?万岳之死已经不可逆转……”
“可是他究竟因何而死却无人知晓。”徐风眠的声音变得低沉,“况,难道夫人不想看见郭立身败名裂的样子吗?”
这个说辞倒是打动了杜夫人。
“您问吧?”
“万岳是如何死的?”
“吊死在郭立的房内。”
徐风眠和周俭都有些吃惊,二人只知道万岳是上吊自尽,但并没有想到死法如此激烈。
倒还是个烈性子。
杜夫人说到这里脸上浮现嘲弄的笑:“当时正是晚间回房的时候,郭立被吓得当场失禁,之后更是见不得半点风吹草动,就连看见别人出殡挂着的招魂幡都要吓得发抖。”
“罪有应得。”徐风眠冷冷地说道。
她这样的态度倒是让杜夫人心里舒坦了不少,仔细地讲起了郭立对万岳做的恶事。
“万岳那孩子刚进书院的时候第一次考核时生了重病,难免出来的结果差些,他就破口大骂说那孩子是傻子……很多难听的话。还有一次,他气不顺就揪着那孩子骂他娘做的是下贱营生……”
杜夫人到底是有家教的,那些话不太说得出口。
“夫人认识李瑞世、朱芗和屈关连吗?”
“认识。”杜夫人一脸不耐,“都是他的爱徒嘛。呵……一丘之貉。”
问完话,一出院子,徐风眠就径直往南边儿走。
“去哪儿?”
“去郭立原来的院子看看。这事儿从一开始都是源于第一天晚上的闹鬼。”
郭立原来的院子位置有些远,如今附近都没有人住。
徐风眠径直去了郭立的卧房,她朝着窗户的方向看了看那里正对着郭立的床榻。
如果有人知道郭立的恐惧,完全可以在这里动手脚。
周俭明了:“有人在房间外布机关?”
徐风眠摸了摸窗户的边缘。
一条条被摩擦的痕迹分布在窗户外侧。
“又是用的傀儡的手段么……”
线索算是齐刷刷断掉。
“李瑞世和朱芗的状况如何?”徐风眠实在觉得无从下手。
这很可能是一个布了数年的局。
“或许是打击太大,已经有些疯疯癫癫的模样了。”
徐风眠冷笑:“欺负人的时候胆子倒是挺大。疯到什么程度了?”
“意识还是有的。”
“有意识就好。”
诚如周俭所言,二人确实有些疯癫,但是不算厉害,至少还认得人,就是有些呆愣。
“很害怕?”徐风眠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叩击着,发出规律又清脆的声音,让人心头发紧。
这话让李瑞世反应极大,视觉本就是人最重要的感觉。试想,一个正常人骤然没有了视觉,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这已经不是怕不怕的问题了,而是恐惧。
朱芗拿起笔在纸上颤颤巍巍地写下两个字——何事?
“郭立的样子你们也看到了,想必他也警告过你们不许把那个秘密说出来。只不过……你们现在自己想想,该怎样应对?说出来可能不死,不说必死。”
李瑞世拦住呜呜叫的朱芗。
“想来徐少司已经查到了万岳吧?”他的语气带着几分释然,“其实在那件事情发生前,某和万岳的关系不错,可是之后就不怎么样了。可如果不是郭立,某也不会负罪至今。”
“哪件事?”
打开了话匣子的李瑞世坦然了不少:“当时我们学舍有传言,说万岳是个灾星……”
“子不语怪力乱神。”周俭真的是忍无可忍地翻了一个白眼。
这些还是读书人!
李瑞世却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可是当时,只要和万岳交好的人都会倒霉。”
“怎么个倒霉法?
“学业会变差。”
“就这个?”
李瑞世有些激动:“是真的!不仅仅只是某,很多人都被他影响了。这些事情朱芗也知道的!”
朱芗无法说话,只能连连点头。
周俭想要反驳被徐风眠拦住。
和这些蠢货有什么好说的。
“本官先问你,你所说的学业变差是考绩不好还是什么其他的?”
“都有。就说某自己吧。某本来考绩也不错,但是自从和他玩在一起后次次倒数,还经常被夫子训斥……”
“是郭夫子训斥了你吗?”
李瑞世偏过头:“不是啊……是曹夫子。”
“曹夫子……”
“嗯。曹夫子是我们学舍主管的夫子,他脾气很好,可是那段时间却骂了某好几次,下学了也会留下某……”
这个名字出乎意料。
“曹夫子……为人很不错?”
“曹夫子虽在学业上严厉了些,但是脾气很不错,很少打骂学生。”
想到笑眯眯的曹辉,徐风眠眼底一丝暗光闪过。
笑面虎?
她并没有继续追问:“你们和郭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
早已做好打算的李瑞世并没有迟疑:“那日郭立来找我们说是有事,等我们到了才知道……万岳吊死在了他的房间里。他说,我们若是不帮他处理尸体,自己也会有嫌疑。所以我们就帮着他……把尸体扔下了悬崖。”
“知情的人有哪些?”
“书院的夫子们都知道……还有我们两个与屈关连。”
“屈关连也在?”
李瑞世眼神空洞,面目瞬间变得狰狞起来:“他比我们先去,也是他出的主意拉我们下水!不然……”
声音越来越低,他懊悔地捂住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