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见这话,徐风眠就打了个冷战。
“果然……”
周俭给她理着衣裳。
“也不一定是真出人命了。”
徐风眠低头沉默,面色复杂。
“怎么不说话?”
“儿怕多说多错,怕什么来什么。”
外头拍门的声音愈发大了。
周俭大声喊道:“来了!来了!别敲了!”
什么破阿兄。
门一打开,门口站了两个人,没想到周大郎也跟着来了。
周二郎径直走了进去。
“快快快!把徐少司叫来一起听!”
周大郎被他扯到石凳上坐下。
整理好了衣裳的徐风眠也走了出来。
四人坐下,周大郎才说起了他今早所见。
他因为信佛,每日都会早起,今早天还微微发亮的时候,他就去后山打坐了。
正走在路上,就碰见两个婢女慌慌张张地跑了出来,哭喊着叫大夫来,说是李郎君的眼睛突然瞎掉了。
“李郎君?”另外三人都不太认识这个人。
周大郎:“兵部李主事的儿子,李瑞世,你们确实不认识。”
内卫司只和三法司、金吾卫打交道,兵部还真是不太熟。
周二郎没有出仕,更是不认识一个小小的主事之子。
周俭倒是反应了过来:“是昨晚坐在郭立身边的圆脸郎君。”
徐风眠眉心微皱。
那个让人一见就觉得不舒服的人。
周大郎点点头,继续说道:“某当时就去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今日一早,李瑞世瞎了眼睛,秘书丞家的幼子朱芗成了哑巴。王夫人正在那儿守着让大夫诊治呢。”
周俭看徐风眠一脸沉思,问道:“去看看?”
“徐少司,王夫人请您过去。”
是魏家的仆人。
来得正好!
几人随着那仆人去了诊治病人的房间。
房外站着不少人在探头探脑。
房里的人也不少。
一脸焦灼的魏义,旁边站着面色疲倦的王夫人。
另外一边又是几个年轻郎君,应该是伤者的好友。
“徐少司!”
魏义的脸上满是激动,高声道:“您帮帮忙。这……唉……”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不过是为了结交权贵,才请了人来做客。没想到……竟然闹出这么大的事端!
徐风眠对魏义颇为客气:“魏老板莫要着急,这种事情也算是内卫司的职责。”
她说完转头去问大夫二人的情况如何。
“李郎君被菀青花伤了眼睛,朱郎君是因为黛粉叶失声。李郎君这个还好……药物没怎么入眼,运气好或许能复明,朱郎君怕是此生都不能好好说话了。”
“什么!”王夫人花容失色,惊呼出声。
应当是惧怕朱家报复。
“徐少司……”魏义也明白这个道理,哀求地看向徐风眠。
他寄希望于她能找出凶手,不然魏家可怎么办呢!
魏家家底再厚,也不过只是商人,哪里惹得起秘书丞那样的官儿!
“不急。”徐风眠理了理思绪,一派镇定,让夫妇二人安心不少。
“这两种东西并不常见。”
王夫人理了理鬓发:“菀青花后山有些,黛叶粉山庄里就有,是用做装饰的。妾这就让人去查看!”
“不必。本官亲自去看。”
“庆儿,快去给二位贵人引路!”王夫人强撑着笑,“这是妾贴身婢女,二位贵人有什么事都可以问她。”
“多谢。”
庆儿确实是个活泼又得力的,难怪王夫人如此器重。
“黛粉叶放在山庄后面的路上,菀青花在后山偏僻角落里。”她一边说着,一边带着二人过去。
一到地方,她指着其中一盆:“这一盆黛粉叶少了几片叶子。”她的语气很是肯定,“婢女老早检查过所有的黛粉叶,绝对没有少一片叶子。”
那盆黛粉叶放在中间的位置,得挤进去拿,有些不好查看。庆儿殷勤上前:“婢子的个子小,让婢子来吧!”
个子小的庆儿力气倒是真的大,竟然一把就提起了那盆黛粉叶。
“小心些!”徐风眠一把接住。
“没事儿!婢子力气很大的!”
她笑起来可爱的模样让徐风眠想起了松萝,脸上的表情柔软了不少:“突然使力容易伤到手。”
庆儿大大咧咧地笑着,还小声提醒道:“徐少司您小心些,这东西的汁液碰不得。”
黛粉叶没有什么特殊,就是……
周俭摸了摸花盆旁边,闻了闻:“香粉,是昨晚斗香会上用的乳香。”
徐风眠又看了看周边的脚印,有些乱。
“这些黛粉叶为何放在这里堆着?”
“这些本是装饰前厅的。前几日,夫人在检查时问了几句,花匠说这个有毒,夫人为了稳妥起见就放在这儿堆着了。”
“菀青花呢?”
庆儿还是冲在最前面给二人带路。
“就在这儿附近!”
菀青花在的地方确实有些偏僻,在一块巨石后面。
“就在这儿呢!”
这里的脚印倒是少了不少,纹路也很是清晰,只是因为雪地中,很难判断脚印主人的身形。
“先画下来。”
二人一边画着,一边问起了事情的经过。
作为王夫人的助手,庆儿知道得很清楚。
“今天天还没亮的时候。大概是快到卯时的时候,李郎君就突然叫了起来,说是眼睛疼痛难忍,当时仆人就扶着他去寻了大夫。没过多久,朱郎君也过来了了,婢子已经问过了,朱郎君是快卯时的时候发作的。”
二人都还未醒,只有去房里查看,好在二人房间挨在一处,倒是很方便。
“他们关系不错?”徐风眠翻着房里的书本。
“是的,他们都是云意书院的学生,师从郭夫子……”庆儿的声音骤然变低,有些气虚的样子。
徐风眠停下手里的动作,目光锐利,似乎能看到人的心底:“郭夫子有什么问题吗?”
“这……”庆儿有些结结巴巴,“听侍奉李郎君的婢女们说……李郎君和朱郎君与郭夫子起了争执……”
“具体是什么??”
“其他的仆人们也不知道,只知道当时郭夫子气得摔门走了。”
“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快子时的时候。”
在旁边闻来闻去的周俭也有了发现。
“李瑞世的面脂里有黛粉叶汁液,朱芗的酒杯里被抹了莞青花汁液。”
“都是挺私密的物件。而且,凶手很清楚他们的习惯,笃定他们会使用面脂与酒杯。”徐风眠招了招手:“让他们进来吧。”
进来的都是侍奉二人的仆人。
徐风眠:“朱郎君喜欢在早上喝酒?”
“是的,每天早上,郎君都会小酌一杯。”
“知道他这个习惯的人多吗?”
“郎君的朋友应该都知道吧……”
“听上去,朱郎君是个好酒之人。他这套酒杯是哪儿来的?”
“吏部的吴主事。”
“嗯?吴逢?他和朱郎君认识?”
“吴主事与郎君只有过几面之缘。”
“酒杯有其他人碰过吗?”
“没有,昨日下午,郎君收到东西就放到了房里。”
接着又问起了李瑞世的仆人:“李郎君的面脂是哪儿来的?”
“是张秦,张郎君所赠。”
这个人徐风眠倒是记得,昨晚那个和周俭谈论了几句香道的郎君,是个羞涩的模样。
“二人是何关系?”
“在山庄刚认识的。”
“好端端的,他送面脂给李瑞世做什么?”
“昨晚郎君说他的面脂很香,张郎君就顺手给了他一盒。”
“那盒面脂有人碰过吗?”
“没有,郎君昨日一直贴身放着的。”
徐风嘱咐庆儿:“帮本官把吴逢与张秦叫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