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秦和吴逢被带了上来。
张秦还是那副羞涩模样,他如今是一个做布料的商人。
吴逢生得挺拔俊朗,他和二人算是认识,拱手道:“见过徐少司,周司员。”
张秦笑呵呵地也跟着行礼:“鄙人见过徐少司,周司员。”
“吴主事与朱芗关系不错?”
吴逢坦言道:“泛泛之交。”
“泛泛之交还送他这么昂贵的酒杯?”徐风眠死死盯着他,想从他脸上看出其他情绪。
吴逢还是坦然的模样:“某不过是个小小的主事,这个酒杯他朱芗喜欢,某怎敢不送?”
“你送的时候很心甘情愿。”
吴逢自嘲一笑:“左右都要送出去,既是为了讨好别人,又何必再拉着脸让人不快呢。”
“那你呢?张秦,你为何送面脂给李瑞世?”
“他说他面干,又夸鄙人自制的面脂味道好,某就把自己随身的一盒新面脂送给他了。”
徐风眠紧紧盯着他,想要从他的眼里看到一丝丝异色。
事到如今,张秦的嫌疑最大,他是懂香料药物的。
“他夸了一句你就送给他?还随身带着两盒?”
张秦有些慌乱解释道:“鄙人这次来是想着要为新的脂粉生意铺路。故而……才……和这些贵人结交。”
二人的表现倒是很正常,可无论如何,东西总是从他们手里出去的,这两个人虽无动机,也和受害人不熟,但还是头号嫌疑。
不过……
还有一个人也有嫌疑。
他知道二人的习惯,也有可能碰过那两样东西。
“把郭夫子请去治病的地方等着。”
二人往回走。
周俭有些疑惑:“郭立虽然和他们争执,但是没有特别大的可能碰得到那两样物件啊!”
“庆儿知道得没那么清楚,先去问问当事人,看当事人怎么说。”
李瑞世和朱芗已经苏醒,只是精神状态不太好。
二人都是娇惯大的名门子弟,哪里接受得了自己突然变成残疾的的事实。
房里的东西被摔地噼里啪啦地作响,里面一片狼藉。
魏义夫妇也只敢站在外面,大气都不敢出。
徐风眠深吸一口气,一脚把门踢开,怕里头的瓷器渣滓崩着她,周俭连忙挡在她前面。
眼睛还没有瞎的朱芗一下就愣住了张大了嘴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叫声。
“啊啊……啊……”
徐风眠用脚扫开地上的杂物。
“想找到凶手就好好配合。昨晚子时,你们因何与郭立争吵?”
朱芗说不出话,李瑞世却明白她的意思。
“到底是什么害了我们?”
“昨晚你的面脂里被下了药,你的酒杯里被下了药。”
“不可能!张秦和某向来没有交道!他害某作甚!”
“把纸笔给他。”
朱芗拿着纸笔,手颤得厉害。
“酒杯是吴逢送的。”
“好了,现在先回答本官的问题。昨晚,你们和郭立为何争执?”
“是郭立?他……”李瑞世努力回想许久,终于想了起来,“他确实碰过!碰过酒杯!也碰过面脂!”
朱芗急得一边呜呜叫着一边点头表示赞同。
“叫老夫有事?”
是郭立。
果然嚣张。
“云意书院的夫子都是这样不知礼数吗?”
徐风眠脸色一下就沉了下来。
欺软怕硬的郭立这才乖觉了些:“见过徐少司,周司员。”
“不知徐少司找老夫来有何要事?”
“昨晚,你和他们二人因何起了争执?”
郭立这才发现房里二人的模样,他脸上的惊讶不似作伪:“这是怎么了!”
“如你所见。”
郭立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他似乎又回到了昨日下午的样子——浑身打着哆嗦。
徐风眠出言提醒:“郭夫子?”
郭立的手还在颤抖着,强自镇定道:“昨夜的争执不过是老夫说了他们几句,他们顶了嘴,老夫就气急离开了。”
不知为何,李瑞世也闭了嘴。
“确实如夫子所言。”
想要出声的朱芗被他一把拉住。
徐风眠点头:“好的,本官知道了。”
她说完就转身向外。
“徐少司!”李瑞世急急地叫住她,方圆的脸皱成一团,“那案子……”
“本官会为你们找到凶手的,放心吧。”
徐风眠端肃的脸上露出一个算得上亲和的笑来。
周俭看得心里突突的。
另外二人无知无觉:“那就多谢徐少司了!”
“蠢货!”
不出所料,徐风眠一出来就冷冷地骂了一句。
想要找凶手还要隐瞒事情!
“引起他们争执的事情很重要,要不要去找其他云意书院的学生问一问?”
徐风眠垂下眼:“很难问到。你说有什么事情能比他们变成残疾还要重要?”
周俭浑身一个激灵,一下就想到了之前的话:“不会是……人命案吧……”
徐风眠仰起头望向远处连绵的山脉,无尽的雪让她觉得心乱如麻:“现在被困在这里,想要查这种事,很难。”
几只白鹭飞过。
她眼前一亮:“不过……下手的人或许会知道。”
周俭瞬间明了:“是啊!下手的人明明就是和他们有仇,有时候最了解自己的反而是仇人!”
“等着吧……会有人主动告诉我们的。”
屋内,去而复返的郭立站在一片狼藉中强打着精神,他的脸上满是刻薄,恶狠狠地说道:“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哼!都别活!”
而徐风眠说等着就还真干等着了。
她一个下午都坐在书房里看书,偶尔出来转悠一圈。
这实在太不像她了!
“阿眠,咱们就这么等着?”
徐风眠很是享受地吃了一口他做的点心,满足地眯了眯眼睛:“你觉得凶手的动机为何?”
“报复!为了报仇呗!”
“那你觉得怎样才算报仇?”徐风眠眼含深意。
在周俭的心里,报仇不就是打一顿,以牙还牙吗?但他也知道这事儿没那么简单。
徐风眠循循善诱:“除了肉体和精神上的报复,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方式,那就是——揭露!揭露仇人的罪行,让自己的委屈得到同情。这是报复中很重要的一步。”
“所以……凶手会主动传播流言,而流言定然和凶手的作案具体的动机有关?”
“孺子可教。”
二人就这样安安静静待了一个下午。
就连佛系的周大郎都忍不住问了几句。
还没等到第二日,徐风眠就等到了想等到的流言,只是与之一起来的还有另外几个消息。
郭立疯了!屈关连坠入旁边的小山崖,昏迷不醒。
接到消息的徐风眠疾步走了过去。
天色已暗,整个山庄却喧闹得不行。
魏义本来是精神头十足的模样,这接二连三的意外让他一日之间憔悴不少。
只有王夫人还算撑得住,忙着张罗大夫给人瞧伤。
“徐少司!”王夫人草草行了一礼,脸色惨白,“今晚出了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