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少司，你觉得是谁做的？”
“没有头绪。恩怨纠缠不清，死因尚不明确。”
徐风眠起身：“再仔细查查现场。”
周俭这次直接趴在地上找了。
他想着，既然发生了争执，那么会不会有什么东西在撕扯中掉到地上。
可惜地上很是干净，干净得有些反光。
“咦？”
周俭摸了摸一块地面，立即叫徐风眠：快来！这里有油！”
徐风眠立即来看：“什么油？”
周俭的鼻子依旧管用：“一股桂花味，或许是头油吧？”
徐风眠：“这里没有装头油的罐子，要么是那个人故意弄到地上后带走了。要么就是他用完后，拿走了陈娘子的头油。”
二人仔细查看了一下油留下的痕迹。
“这痕迹很奇怪……”周俭有些迷惑。
徐风眠看了看：“痕迹很窄，边缘弯曲，很像鞋印……那人应该是把油涂在了陈娘子的鞋底……”
周俭抚掌：“那那些郎君就不太可能了吧？她们怎么接触得到陈娘子的鞋？”
徐风眠摇头：“那可不一定……若安茹所说为真……他们接触得到鞋也是很正常的。而且婢女也有可能。”
周俭仔细闻了闻：“里面还加了老山香。”
老山香是名贵香料，婢女哪里会有。嫌疑还是落到了几个郎君和娘子身上。
关胜来报，昨晚，那群郎君都聚在一起宴饮，守在附近的士兵并没有发现谁离开过。
“把那两个婢女悄悄叫过来问话吧。”
徐风眠要问些隐秘的事情，要防止陈家人对两个婢女施压。
画屏和画扇被带过来后倒是很老实。
或许是畏惧内卫司的卫士，她们的脸色很是苍白。
“你们小娘子和王大娘子她们关系如何？”
画屏的脾气急躁些，胆子也大些，见没有其他人在，泄愤般说道：“说是友人，其实关系并不怎么样。王大娘子被她抢了未婚夫，还经常处处被她算计。任娘子也经常被她挤兑。安娘子就更别说了，私下里，她把安娘子当婢女使唤呢！”
画扇也附和道：“是呢。安娘子性子柔弱，大娘子还悄悄打过她呢。”
徐风眠有些理解为何安茹那么胆小的人，也要把陈明珠的事情抖搂出来了。
画屏突然扯着画扇跪了下来。她一边磕头一边哭诉：“求徐少司救救婢子们！”
磕头的声音邦邦响。
徐风眠立即起身拉住她们。
被她碰到胳膊的画屏却猛然一缩，痛呼了一声。
“啊！”
徐风眠瞬间瞪大了眼。
画屏卷起衣袖，露出一截布满伤口的胳膊，眼泪不住地掉：“大娘子和夫人都是一样的性子，动不动就要把人往死打。昨晚，婢子们想跟着大娘子，她不愿意就抽了一顿婢子们一顿。今日，夫人又因为大娘子的死，让人抽了婢子们。若不是在行宫，还忌讳着，怕不是婢子们立即就会被打死！”
她哭得一塌糊涂，又卷起了随她跪下的画扇的袖子：“您看看，这些都是婢子们平日挨的。婢子觉得您是个好心人，您救救婢子们吧！”
二人的手臂上满是伤痕，血红和乌青交错纵横。下面还有着密密麻麻的白色痕迹，都是旧伤。
周俭更是看得头皮发麻。
这也太狠了！
徐风眠思量了片刻，看着两个婢女说道：“这样，你们先以配合调查为名留下。”
这两个婢女肯定是奴籍，没那么简单把人要过来。把人先留下，保住她们性命，再做打算！
画屏拉着画扇作势又要跪，徐风眠扶住她们，温声道：“这几日好好养伤，其余的，莫要担心。”
周俭也摸出几瓶伤药，那是前几日太医配的药：“这些药你们先拿着用吧。”
有了安全的保障，两个婢女倒是说了不少陈家的隐秘出来。
画屏知道的尤其多，细细数起了陈明珠平日里欺负另外三个小娘子的事情。
王琳琅家世好，陈明珠不敢明着欺负她，但是暗地里动过不少手脚，就连王琳琅的及笄礼上那根断了的簪子都是她的手笔。
安茹就更惨了，她的父亲本就是陈尚书的下属，自小就被陈明珠支着去做事。有一次还故意把东西扔在水里，让安茹去捡，安茹身子弱，那次之后患了风寒差点就死了。
任舒还算好，她比较有心机，平常最多被她挤兑几句，也就算了。
二人听得心惊，陈明珠向来名声好，都说她是个知书达礼的娘子，私下竟然恶毒至此！
画扇突然插了一句嘴：“其实任娘子也被欺负得也很惨……有次婢子撞见任娘子跪着给大娘子穿鞋呢……”
徐风眠和周俭对视一眼。
鞋！
徐风眠急忙问道：“她经常这样欺负任娘子吗？”
画扇想了想，低着头回答：“应该是吧，婢子那段时间很少在大娘子跟前伺候，都碰见过两次。”
画屏却摇了摇头：“婢子没有撞见过。但是这确实也是大娘子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徐风眠让人把婢女带了下去。
周俭：“去查任娘子？”
徐风眠：“把安茹带来！”她说完低声道，“安茹可不会顾及陈明珠的名声。”
安茹却说没有看到过这样的情形：“陈娘子，很少欺负任三娘。”她说完又有些不确定，“也不一定……说不定是背着我们做的呢。她经常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
她这话有几分道理，这场景就连贴身婢女都只见过两次。
安茹又想起了一事：“不过，我们刚刚出院子的时候，任娘子折返了一趟，说是回去找帕子，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徐风眠：“具体是多久？”
安茹：“不到一刻钟。”
徐风眠立即让何永把任舒带来，顺便搜查一下她那里有没有桂花头油这种东西。
任舒站在徐风眠面前，抿着嘴唇，紧紧捏着帕子。
“徐少司，这是何意？”
徐风眠拿着一瓶桂花头油递给周俭。
周俭闻了闻：“里面加了些老山香，和现场的一模一样。”
任舒脸色白了白。
徐风眠问道：“为何？”
任舒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发白，但是声音却很大：“儿不知徐少司的意思！”
徐风眠：“现场发现，陈娘子的鞋上还有地上都有桂花头油的痕迹。”
任舒冷笑，反驳道：“桂花头油到处都是，怎么就能认定是儿做的。”
徐风眠站起身，背着手走到她面前：“托你的福，本官刚刚才发现了一个问题。”
任舒被她这样盯着，只觉得不安。
“你记得你当时是怎么为王娘子解释的吗？”
任舒沉思了一会儿，脸色变得煞白。
徐风眠说道：“陈娘子刚刚摔下去就拿胳膊撑住了，根本没有碰到头……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头上有伤？是头磕伤死的？”
任舒有些结巴：“儿……儿听说……”
徐风眠打断了她的辩解：“外头的传言是陈娘子溺死了！”
王琳琅他们都以为是溺死。
任舒整个人失了力气，声音也微弱了不少：“可是……儿没有想杀她，只是让她摔一下罢了……儿没想到她会死……”
她突然紧紧抓住徐风眠的手，嘴唇颤抖：“当时儿躲在外面，亲眼看见她摔倒后还自己爬了起来，根本没有死啊！”
她说着说着，秀美的脸上狰狞了起来，手下用力：“是她自己找死！从小就欺负人！是她！抢走了……”
徐风眠被她捏得有些疼。
见她脸色红得青紫，呼吸急促，直接劈晕了她。
“怎么了？”周俭连忙走了过来。
徐风眠搂着任舒：“她太过激动了。”
周俭想到之前的事情，叹道：“也是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