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去了光善坊,徐风眠就发现那个小娘子是个消息灵通的人。
所以这次去还是找她问话。
小娘子也正在家,听见二人的声音就欢欢喜喜地来开了门,迎了二人进去,和上次态度截然相反:“二位贵人有什么事呢!”
徐风眠也不废话:“小娘子可知道吴康庆在事发前的一段时间有什么异常的动向吗?”
小娘子想了很久,才说道:“嗯……事发前一天上午他和他阿兄吵了一架,闹得可大声了。把吴大郎都气得和他高声骂了起来!”
“骂的什么?”
小娘子双手一摊,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唉~老生常谈的话,吴大郎说让他上进些,吴康庆就说都是他们当年亏欠了他。俩人一人一句,越骂越气恼。”
“还有什么其他的吗?“
她又想了想,突然拍手:“哎呀!他在事发前半个月跑去做工了,说是做了几天,不知道为什么又不做了!依儿看,多半是偷了东西被赶回来了!”
徐风眠:“他还是个偷儿?”
“惯偷了!幸亏他不对邻居下手!”小娘子拍了拍胸口,一副后怕的样子,“得亏他死了!”
她说完这话才发现自己嘴快说了心里话,立即捂住了嘴,拘谨了起来。
二人也理解她,没有苛责她什么。
徐风眠:“他在哪里做工?”
小娘子果然是个消息灵通的:“听街边摆摊儿的娘子讲,似乎是去广运潭那边搬货。”
二人问完话就离开了。
时辰已晚,广运潭是去不了,只有明日再去。
徐风眠躺在床上却睡不着,心里惴惴不安。
她从小就有着很准的直觉,她感觉这个案子没有那么简单……她起身翻起了之前自己整理的案子。
周俭也睡不着,对于那个刺鼻的气味,他非常在意……
可是他只懂香料……按照吴康庆的样子,也不像是用得起香料的人。那味道也不一定是香料……有可能是别的什么。
安国公回府时听说了今早的事,立刻跑过来找儿子叙话。
老天保佑,前面三个夯货就不管了,这四郎的婚事千万别别出啥问题!
“四郎!今日可有什么收获?”
周俭一拍脑门儿:“还真有!”
安国公强忍激动坐下:“快说快说!”
“阿爹,万年县上下放任刁民欺压良善!纵容他人放火扰民!您得为他们主持公道啊!”
安国公僵硬了一瞬:“说公事啊?”
周俭抬眼看他:“不然呢?”
安国公本质还是个急公好义之人,立即收了自己八卦的心思,问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放心!等你把那请愿书给为父,为父定然让那万年县的庸官们去吃牢饭!”
周俭给他阿爹鼓劲:“有阿爹在真是让人安心!”
安国公起身挥了挥手:“应当的!为父先去打个草稿!等请愿书一到,就上奏弹劾!”
第二日一碰面,周俭就把这事儿告诉了徐风眠,向她邀功。
徐风眠只觉得她又出现了奇怪的幻觉——这人怎么身后有条尾巴在晃!
不过,这事儿确实值得高兴,有安国公这个御史亲自出马,自然事情会更顺利。
“还是你脑子转得快。”
周俭收到了夸奖更得意了:“谢谢姐姐夸奖!”
徐风眠已经适应了他私下叫自己姐姐。
二人去了码头,很快就打听到了吴康庆的动静。
“那个吴康庆!本来就是个贼偷!张东家好心留他做工。他可倒好,才做了几天,就又少了东西!”码头的一个账房很是愤怒。
“那他偷了什么东西?”
账房记得很清楚:“白灰!少了半袋儿!他还不认!结果被别人亲眼瞧见了他背了东西回去!”
他说完就开口骂道:“贼骨头就是贼骨头,那玩意儿偷了拿去做什么?还要偷?怕不是脑子有疾!”
周俭看账房对吴康庆一副意见很大的样子:“您似乎很讨厌此人?”
账房很坚决地说道:“是!某做了这么多年账房,还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吃喝嫖赌偷,真是烂透了!”
……
线索断了。
周俭很是头疼。
徐风眠提示道:“咱们还有人没找呢。”
周俭反应极快:“邓满的夫人!韩氏?对啊!万一凶手是冲着邓满来的呢!”
一直到现在,所有人都忽略了另外一个死者——邓满!
徐风眠利落地上了马:“邓满家就在附近,走吧!”
周俭情绪很是低落,坐在马上摇摇晃晃,一副神思不属的样子。
徐风眠安慰道:“这世上破不了的案子都多得是。别气馁!”
周俭却摇了摇头,缓缓道:“某不是为了这个而丧气……某只是在想,若是当时万年县县令稍微认真一点,可能就没有现在这么多麻烦了……”
“还有像吴康庆和邓满那样的人……某实在觉得他们该死。我们去抓凶手……真的值得吗?”他这话憋了很久。
徐风眠语重心长地说道:“他们该死而不死是因为万年县的官员失职并且律法仍有不足之处。这并不代表找出凶手是错的。不说其他,就说一点,若那日碰巧起风,火势顺风烧了其他人家,怎么办?”
周俭若有所动。
徐风眠说到这里,内心也有触动:“自从进入内卫司以来,儿看过也听过不少‘大快人心’的凶杀案。只是,没有人能够保证私刑一定是正义。与其想那么多,不如做好自己力所能及之事,办好每一个案子,彰明法度。这样才能让普通人没有必要动用私刑也能够保护自己!”
周俭沉默了一会儿,释然一笑:“某明白了。”
二人相视一笑,心里都轻松不少。
延庆坊,邓家。
邓满的夫人听见是官差就连忙过来开门。
只是二人的模样,邓满的夫人心里就有了计较。
她一脸平静,毫无哀色,甚至感觉她很是自在,像是卸下了沉重的包袱一样。
“妾杨氏见过两位贵人。”
杨氏倒是个很斯文的人,行了礼就请了二人进去。
她沏上茶就问道:“不知二位贵人前来,所为何事?”
徐风眠开门见山:“邓满十二日下午为何去吴康庆家里喝酒?”
杨氏:“是吴康庆主动找上门来的,说是要把钱还给先夫,顺便请他喝酒。”她说完一脸不屑,“依妾看,还钱是假,借钱才是真。”
徐风眠:“哦?何出此言?”
杨氏嘲讽道:“他哪里来的钱?不过是还一两银子,借二两银子罢了。他那日虽然还来了一两金,但是,妾觉得他定然要借得更多。结果没想到,竟是把命搭进去了。”
徐风眠看着她:“夫人并不伤心?”
杨氏愣了一下,才挤出几滴泪:“哭又有什么用呢!”
要不是听郭通说起邓满夫妇联手陷害他的事情,还真容易被这杨氏给骗了。
周俭很是反感,低着头不去看她的做派。
徐风眠继续问道:“邓满生前可有什么仇人?”
杨氏一下就哭不出来了:“这……”
徐风眠有些不耐烦:“快说!”
杨氏一副可怜样:“妾娘家有个侄女……曾经扬言要杀了先夫!”
徐风眠合上了眼睛,她实在觉得她这样子矫揉造作得很:“事出总有因。”
杨氏一脸尴尬:“都是误会罢了……”
徐风眠懒得和这种满嘴谎话的人打交道,起身道:“哪个侄女?”
杨氏见她身姿矫然,气势汹汹,缩了锁头:“西市有个六汇镖局。妾的侄女是那里东家的夫人……”
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杨氏眼里尽是快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