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汇镖局。
站在门口的周俭有些不解:“您真信那人的话?”
徐风眠:“自然不信。只是她满口谎话,也问不出什么来。而这个和他们争执的侄女多半就是截然相反的人了。说不定能有什么消息。”
小杨氏听了外头的禀告就请了二人进去。
“妾见过二位贵人!”
小杨氏倒是生得和她姑母不相似,是个极娇俏的美人,眸正神清。
“二位贵人是为了邓满的事情而来?”小杨氏说话也很直接,丝毫不掩饰自己对姑父的厌恶,直呼其名。
见二人疑惑,她解释道:“妾之前可说过要杀了他的话,他如今被人烧死,自然会找到妾头上来!”
徐风眠问道:“夫人和邓满矛盾很深?”
小杨氏面带怒色:“他们夫妇,黑心黑肺的猪狗!不说之前的事情。就是前段时间,他们骗尽了妾娘家另外一位姑母的家财!妾那位姑母孤儿寡母活着很是不易,可是他们呢?家财万贯还要去骗自己亲姐妹的钱!妾当时就打了他们!冲去他家把钱抢了回来,还说了他们要是再敢如此就要了他们的性命!”
饶是徐风眠也没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就是贼偷也有不偷寡居的规矩……还是亲姐妹呢。
徐风眠缓了口气,问道:“邓满可有什么仇人?”
小杨氏冷笑:“那可就太多了!”她扳着指头算,“被他害得差点妻离子散的郭通,原来和他做邻居的陈达,还有个在金吾卫巡街的苟老三……”
周俭连忙记下,这实在是太多了……
二人出门后,徐风眠脸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怎么?准备挨个儿查?”
周俭信心满满:“挨个儿排查一定能行!”
只是,这话似乎说得太早,快过了一个月,这案子还是没有起色。
徐风眠也不急,把案子全权交给了周俭。
周俭每日到处跑,人都瘦了几圈。
也不因为其他,实在是吴康庆和邓满仇家太多。寻不过来。
只是偏偏那么巧,几乎每个人都有不在场证明。毕竟起火的时候,刚刚结束宵禁,除非住在附近的人,有几个能够那么快赶到现场放火?
周俭正坐在值房里愁眉不展,就听见有人来报。
“周司员,九真香铺的吴郎君来寻您。”
听了这话,周俭更是愁上加愁。
“请他进来吧……”他很是丧气,觉得自己对不起吴大郎的嘱托!
吴大郎这次来是辞别的。
“周四郎啊,某实在是不想呆在长安这个伤心地了!”
周俭很是急切:“那铺子怎么办呢?”
吴大郎也说明了来意:“某思前想后,这铺子卖给别人也可惜。就是不知道你……”
周俭自然不缺这点钱,也很乐意接手。
他见吴大郎一脸坚定,也不好再劝:“这样吧,这铺子,某卖下了,也会好好经营。只要你哪日愿意回长安,你还是来做这个铺子吧!不然,当真可惜了你的手艺!还有,铺子的名字和陈设,某还是会一切照旧!”
吴大郎一脸感动:“有你这个友人,是某的福气!”
二人又絮絮地说起日后的安排。
周俭见吴大郎也安排得很妥帖,放心了不少。
左右二人都无事,就立即动身去牙人那里办契约文书。
顺便为吴大郎饯行。
“蔡州并非天涯!终有重聚之时!”
周俭喝尽杯中酒,他不愿意伤心地和朋友告别。
吴大郎的伤很重,还需要忌口,只以水代酒,饮了一杯。
因为时间不早,吴大郎身子又不好,二人说了几句就准备各自回家了。
“吴大郎!某一定会为令弟找到凶手的!你放心!”周俭已经有了几分醉意。
他东倒西歪的,让受了伤的吴大郎有些手足无措。
徐风眠突然冒了出来,一把拉住周俭:“本官送他回去。”
吴大郎有些惊讶,旋即又拱手道:“那就麻烦徐少司了。”
他见友人无恙,徐风眠看上去也很是可靠,急匆匆地回去了。
周俭则被徐风眠扯着走在路上。
“徐姐姐,你说……某是不是很没用啊?”周俭说着就蹲了下来。
徐风眠看左右无人,也蹲到他对面。
她一脸正经:“有用。”
周俭抬起头,笑得很傻:“嘿嘿!真的啊?那你说说某有什么用嘛!”
徐风眠一板一眼地数了起来:“会做吃食,会绣花,会武功,会调香……”
周俭嘟着嘴:“就是不会破案。某还是没用。”
“也会破案。”徐风眠声音很温柔。
周俭立即站了起来,一脸喜色。
徐风眠随着他起身,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他。
“徐姐姐……”
徐风眠不理他。
周俭不乐意了。
“你理一理某!”
徐风眠给他理了理头发。
周俭却厚着脸皮顺势蹭了蹭她的掌心。
不知道是因为旁边无人,还是别的原因。
徐风眠摸了摸他的头。
二人的影子重叠着……
十月十七。
“这些香料就赠予您了!”吴大郎特意来一趟,准备把自己不方便带走的香料赠给值得的友人。
再过两日,他就要离开了。
周俭收下香料,拿了些银钱给他:“穷家富路,银钱,还是要多带些!”
吴大郎推辞不受:“这算什么……某是把香料赠予你的……”
周俭很是坚持:“你不为自己想,也为小豆儿想一想,拿着吧。”
二人你给我推,最终还是吴大郎落了下风:“瞧瞧,明明是来给你送香料的!这样真叫某过意不去。”
“友人之间,哪有那么客气!”周俭又转身拿了些药丸子给他。
吴大郎这次倒没有客气,直接就收下了。
他三日后就要启程,还要回去收拾东西,只略说了会儿话,就离开了。
周俭站在门口目送吴大郎远去,心里很是低落。
“吴大郎要离开?”
徐风眠站在周俭背后。
周俭吓了一大跳:“您怎么走路没声儿?”他旋即低声道,“是啊……”
“争取在他离开前,找到凶手吧!”徐风眠拍拍他的肩膀。
这是给他打鸡血。
周俭也确实被激励到了,决定再去之前去过的地方转一下。
整整一天,他都在外面奔波。
天色将晚,他又走到了广运潭。
广运潭人也已经很少了。
“呦!周司员,您来啦!”
是之前那个账房。
因为周俭这段时间常来,他已经认得周俭了。
周俭上前和他打了招呼,就坐在一旁,看这些人搬运货物。
“干什么啊!”账房突然拉住一个搬货的汉子。
那汉子一脸茫然:“咋……咋啦?”
账房的眼睛精光四射:“你瞧瞧!你瞧瞧!”
他指着袋子上的破洞:“这要是沾了水怎么办?就不能小心些吗?”
那汉子连忙赔笑,账房这才坐了回去,嘴里还嘟囔着:“真是……粗枝大叶的!”
他转头想去和坐在旁边的周俭说话,却没看见周俭的人影:“咦?这人呢?跑哪儿去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