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徐风眠就站在了安国公府门口,已经被自家阿郎打过招呼的管家连忙迎她。
徐风眠拒绝:“不必了,今早还有公事,本官改日再来向国公和县主请安。”
管家正欲再说,周俭就提着纸包出来了。他今日似乎细心打扮过,连鬓发都一丝不苟,倒是比平常看着稳重了许多。
“葛叔!我们忙着呢!某带了吃食的,不用麻烦了。”
说完周俭就拉着徐风眠飞似的走了。
干嘛打扰我们独处!
徐风眠也松了口气。
周俭打开鼓鼓囊囊的油纸包:“快来尝尝!”
一股子肉香和麦香涌了出来。
徐风眠看着金黄的胡饼里塞了满满当当的羊肉,隐秘地动了动喉咙:“古楼子?”
“嗯!昨个儿某想了想,今日要跑那么多地方,光吃糕点可不顶饿!就做了些古楼子!”
徐风眠眼睛微微睁大:“你连这个都会做!”
周俭得意扬起脸:“那是!”
一口咬下,胡饼酥脆有嚼劲,里面的羊肉胡椒味甚重,汁水充沛,带着豉香。里面还有些萝卜的清香。
“你加了萝卜?难怪一点儿都不腻!”
周俭看她吃得开心,很是欢喜:“是呢!古楼子虽好,但是太过荤腥,加点萝卜又解腻还刮油……”
徐风眠又开始给他讲大道理:“只要你做事都像你做吃食这样细心,日后你大有可为!”
周俭却笑得意味深长。
看着他笑眯眯的样子,徐风眠竟然觉得背上发凉。
这种感觉持续时间不长。
周俭就问道:“徐姐姐!咱们等会儿怎么找田大力和郭通啊?”
“找坊正!”
坊正直接管理本坊的事务。
光善坊的坊正是个机灵的,一见面就认出了二人:“下官见过徐少司、周司员。”还猜出了他们的目的,“二位上官可是为吴康庆的事情而来?”
徐风眠并不回答他:“做屠夫的田大力和从安德坊搬来的郭通住在哪里?”
坊正还恰巧认识这俩人。
“下官带二位去吧!”
郭通就在旁边的街上住,一家人也都在家。
听见坊正的声音,郭通立即就来开了门。
郭通是个看上去满脸愁容的中年男子,眉毛耷拉成八字,眼神也飘忽得很。
“这是?”看见二人身上内卫司的官服,他吓得变了脸色。
坊正急忙解释道:“郭大郎呀!这两位是内卫司的徐少司和周司员,是为了吴康庆的事情来的。”
郭通一听见吴康庆的名字就呼吸一滞,憋得满脸通红,眼露愤慨。她打量了一下二人的装扮,又泄了气,抬手一引:“两位贵人请吧!”
三人进了郭通家的院子。
很是朴素,看来家里确实受了很大的影响。
坐下后,徐风眠给周俭使了个眼色。周俭问道:“本官听闻,吴康庆和邓满曾经拖欠你的货款不还?可有此事?”
郭通眼中闪过怒火,浑身颤抖个不停:“那两个猪狗!”
周俭轻声道:“你且慢慢道来。”
据郭通所言。
他和邓满相识多年,四年前邓满来找他,说有笔生意和他谈。结果,等他他把货送到,邓满他们也赚了一大笔钱,却迟迟不把货款结给他。
“这也就算了!他竟然!他竟然和他家那个娼妇合伙说某非礼他家的娼妇!闹得内人差点和某和离!”郭通说到这里气得都快要喘不过来气。
钱财可丢,可是家要是散了那可就完了!
徐风眠:“可有报官?”
郭通更是气恼:“有!当时愿意为某作证的人极多,可是县衙的人说某一个郎君被别人污蔑了就污蔑了,又不吃亏!还说某家财不少,被骗点就骗点,又不会流落街头!”
徐风眠怒极反笑。
不知万年县的人进了内卫司的牢狱会怎样,反正又不会死
周俭接着问道:“九月十三一早你在何处?”
郭通自然记得仇人丧命的时间:“贵人是怀疑某?”
“例行查问,不必紧张。”
郭通到底是个性子温懦的人,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某的丈人生了重病,那几日某都陪着内人在娘家住,四邻皆可为证。”
他说完长叹了一口气:“某倒是想杀了他们,可惜没有那个胆子……”
周俭一脸和善:“郭郎君是为家人着想,为了那样的人把自己搭上去,多不合算!”
郭通连连点头,双手合十:“某不过升斗小民,求的也只是衣食无忧,家人美满……”
徐风眠心里很不舒服。这样老实本分的人……反而被刁恶之人欺压他们……竟然连官府也……
事情问完,几人又去找田大力。
坊正一路走一路说着郭通的好话:“郭郎君啊是个好人!性子也是很能忍的,不会做出那样的事的……”
徐风眠并不怀疑郭通,他没有作案时间。她问道:“田大力现在在哪儿?”
“回上官的话,这个时辰田大力应该是在外头卖肉!再走几步就到了。”
没想到的是,田大力是找着了,只是他一见三人扔了刀就跑,很是慌乱。
坊正疾呼:“田三!你跑什么!”
田大力跑得更快了。
二人连忙追上。
街上人多,田大力又熟悉路,二人一时还真追不上。
等追到人少的地方,徐风眠一跃而起,直接堵住了田大力的前路。田大力连忙往回跑,却被后头的周俭一下按住。
周俭平时看着文弱,武功并不差,力气也很大。
毕竟做饭还是需要一把子气力的!
田大力一时挣脱不了,急得满头大汗,只大喊道:“冤枉啊!”
徐风眠有些气喘:“你冤枉的话你跑什么跑!”
田大力也很委屈:“某……这不是瞧见你们穿着官服么……”
徐风眠脑袋疼。
周俭押着他起来,笑道:“看见穿官服的就跑?你说你有没有问题?”
坊正这时才追了上来,他年纪大了,累得不轻:“田……你跑什么啊!”
田大力一个粗莽汉子,此时却一副委屈的小媳妇儿的样子:“某害怕……”
徐风眠看了周俭一眼,周俭问道:“田大力,九月十三的早上,你在哪儿?”
田大力涨红了脸,一脸心虚的表情:“在……在家里……”
周俭掐住他的手腕想要拽走他:“走!去找你家里人问问!”
田大力站在原地不动,周俭又拽了他一下,他还是不动。
连坊正见状都生了怀疑,忍不住问:“田三,你真的……去放了火?”
“某没有!”田大力涨红了脸,否认得很快。
但是只要一问他当时在哪儿,他就哑了火。
周俭笑眯眯地盯着他:“让本官来猜猜,大早上的不在家,也没去放火,还一脸心虚……”
他突然抚掌:“哦!你是不是去做什么其他见不得人的事了!”
田大力像被火点着了尾巴:“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了许多。
“放开田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