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风眠心里有了打算,面上还是只问着案情:“具体是什么时辰,是他一个人跑出来发酒疯吗?那个男子有和他一起出来吗?”
小娘子吸了吸鼻子,仔细想了想:“他回家的时候大概是快到酉时的时候。发酒疯的时候应该是酉时正的时候,当时马上就宵禁了。那个男子进了他的屋就没有出现过。”
回答完问题,小娘子继续说道:“第二天一早,儿就听见了火烧的声音,大概是卯时二刻吧,儿每天都这个时辰起来。当时儿没管,想着又是他发疯。后来邻居们都说,其实都听见了,就是没管。一直到后面他阿兄来了,才有人去帮忙。”
徐风眠:“吴大郎什么时候到的?”
“卯时正吧。”
徐风眠:“当时他阿兄救火受了伤?”
小娘子肯定地点点头:“是呢!伤得还挺重的。隔壁的金叔就是因为怕吴大郎受伤才喊人去帮忙的。”
徐风眠突然问起:“吴康庆为何住在这里呢?”
小娘子一脸无奈:“是我们倒霉呗!之前阿爹提起过,说是那宅子是吴家的老宅,本来是分给吴大郎的,吴家老爹怕吴康庆把祖宅给卖了……结果,吴康庆败完了家产,死皮赖脸地住回了老宅子。吴大郎给钱让他搬走他都不愿意。”
难怪邻居们对吴大郎还没什么意见。
“既然如此,那这里的老人对吴家很熟悉?”
“是呢,像隔壁的金叔原来和吴康庆的爹关系不错。所以,他那天才去救火。不然,谁管啊!”小娘子满脸都是对吴康庆的厌恶。
徐风眠问道:“那位金叔可在家?”
小娘子点点头:“在啊!贵人您要问他话吗?”
“正是。”
小娘子是个活泼的:“儿这就叫他过来!”
还不等二人说话,小娘子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徐风眠展颜一笑:“是个有趣的小娘子。”
周俭手中茶杯一滑。
幸好杯子无恙。
徐风眠有些无奈:“毛毛躁躁的。”她说完拿出一张帕子,“快擦擦!”
周俭没有说话,低头擦着衣物,动作有些慌乱。
没过一会儿,小娘子就领着一个头发花白的男子过来了。
金叔脸色还算不错,应该是被小娘子劝住了。
“某见过二位贵人,不知二位贵人有何事要问。”
周俭很是热情:“您先坐!”
等金叔坐下后,周俭就问道:“金叔,这吴康庆是一直这样吗?”
金叔抚掌叹息:“是啊!打小就是个不好的!小的时候,他爹心疼他年龄小,把他留在长安让孩子祖父母带着,自己带着大郎出去做生意。每次回来,他非要闹他爹,觉得他爹对不起他!也不想想外头行商的苦头!后来,他爹没了,走之前,财产是兄弟俩一人一半,他还是抱怨他爹偏心!”
他一脸愤愤不平,接着说道:“大郎对他那么好,他也还不知足!别人大郎冲进火场救他,后头还为他收尸……花了不少钱……”
金叔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吴家的事情。
二人正往回走,周俭突然感叹。
“吴大郎可真倒霉……”
徐风眠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嘲弄:“像这样吴二郎这样‘五毒俱全’的人确是少见。”
周俭脸上也没了笑:“你说这人怎么如此不知足!怎么算下来,他爹偏心的都是他啊!要是某是吴大郎还会觉得不服呢。”
吴家老爹生病养老全是吴家大郎负责,可是分财产的时候却是一人一半,要知道这里面的财产有不少还是吴大郎挣的呢!
周俭继续抱怨:“吴大郎还是长子呢。”
徐风眠却突然说道:“吴大郎为人很温厚?”
周俭点头:“是啊!不然就凭他调香的手艺,他怎么会现在这点家财。”
无奸不成商,商人太温厚自然赚不到几个钱。
徐风眠的眼神有些复杂。
周俭看她的表情,瞬间明了,心里有些忐忑:“你不会是怀疑他怀恨在心……”
徐风眠没有否认。
“怎么可能!”周俭语调都高了起来,“吴大郎那样好的人怎么会做这样的事!而且如果真是他做的他跑来报案做什么?”
徐风眠唇角勾起:“贼喊捉贼的事情不少见。还有,不要凭想象办案。”
周俭想了想:“刚刚那个小娘子说了,卯时二刻起火,吴大郎是卯时正才来的!”
吴大郎住在光善坊隔壁,卯时初才解除宵禁。
徐风眠平静地反驳:“那可不一定!你能确定大郎家里到吴康庆家需要多久吗?你知道他是什么时辰出的门吗?万一他是跑过来的呢,卯时二刻放火,再找个地方躲两刻钟,卯时正再出现。”
周俭有些失落,但是很快又打起精神:“明日咱们来试试就知道了!”
徐风眠一脸赞许地点了点头。
说来老是吃周俭做的吃食,她有些过意不去:“这儿有家羊肉汤饼做得很是不错……走吧,儿请客。”
二人到了光善坊的一家小店。店面不大,收拾得很是整洁,店里还点了香料,雅致得很。
“冯娘子,老规矩!”徐风眠倒是很熟悉这里,又转头去问周俭,“你要吃些什么?”
周俭抬头去看挂在墙上的菜单。
“还是和你一样吧!”
冯娘子正好从后头出来:“好勒!两份羊肉汤饼,多些香菜!两份脆胡饼!”
冯娘子是个精明能干的中年女子,做事也很麻利,一会儿就端着饭食过来了。
“徐少司今日有空来小店呢!”
周俭一边听着二人寒暄一边看着汤饼和胡饼。
这汤颜色奶白,倒也算不得稀奇。倒是那个胡饼,已经切成了小块儿再次烤制,看上去颜色更深,芝麻更多。
徐风眠向他介绍吃法:“把胡饼泡着汤吃。”
周俭依言照做,确实是口感更酥脆!
二人吃完了,徐风眠连忙结账。冯娘子一边收钱一边闲话,眼里精光一闪:“难不成是吴家那个闲汉的事情招来了您?”
徐风眠:“冯娘子认识吴康庆?”
冯娘子翻了个白眼:“认识,这儿的人谁能不认识他呀!”
语气里满是怨怼。
“怎么,他也招惹过你?”徐风眠问道。
“自然!来妾这儿用了饭不给钱。被妾的阿弟打了一顿。”说到这里,冯娘子一脸畅快。
徐风眠接着问道:“那日事发状况如何,你可记得?”
冯娘子皱眉:“记得清楚得很!那厮带着一个人从这儿过,到隔壁买了些酒。”
“什么时辰?”
“酉时初左右。”
二人向冯娘子道别又去了隔壁酒坊。
“二位贵人这是有何事?”老板有些害怕。
周俭摆出一张亲切的笑脸:“某想问一问,九月十二那日,吴康庆是否在您这儿买过酒。”
老板显然对此事印象很深,立即答道:“买过,买了两小坛烧春。”
“您的记性可真不错。”徐风眠突然开口。
老板有些着急地解释道:“第二日一早,那厮就出了事,某才记得清楚的。”
二人又问了几句,就准备往回走了。
周俭:“肯定是有人纵火……”
徐风眠:“哦?”
“两坛子烧春哪里能喝醉?更何况醉到连起火了都不知道。”
烧春是不太醉人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