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光照耀在脸上,犹如一道斑驳的银,少女松软的梦被打扰,翕动着眼阖,在陌生的床上醒来。
房间很大,却只有一张软榻的床和窄高的柜子,堆叠几摞书本的厚重桌椅,洁净的纯白,很有安亚的风格。
黑软头发的少女瞥过脸,没有看见安亚,她坐起来,柔软的毛毯滑落到腰,露出皮肤雪白,弥散着淡淡芬芳的身体。
昨夜安亚把累到疲态的她抱下马车,似梦似醒,被他抱在注入温水的湿滑浴桶里,在流淌舒适的暖水里,她闻到里面沁润的香叶气味,靠在他结实的肩头睡过去。
弥塞看了一眼还在地上,水已经凉透的浴桶,边缘垂落着昨晚被脱下的湿衣服,不远处布着一张矮几,托盘里,她拿起叠放在旁的丝绸衣裙,穿起来。
打开门只隔一会,等候在外的神侍给她拿来准备好的一小篮新鲜莓果,羊奶,软面包和乳汁烤兔。
像是给身体不好的,柔软易消化的孩童食谱。
弥塞想到昨晚晕过去,脸上又开始发烫。
她隐隐觉得,这不是属于她的问题,但又没有办法,去证实这一点。
用完早饭的弥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今天负责打扫的神侍又给她送来新的草药,缬草和精灵叶,她还是如以前那样,习惯性的,把原来没有的草药都收集起来。
也许哪天合成新魔药的时候,就能方便的用上。
直到现在,她也没从哪里获得能让她安心的归属感,就像一片被风吹过的树叶。
房间的门被敲响。
“进来。”弥塞不在意的说着。
她正在给窗栏的花滴上稀释后的生长剂,之前给人调配的时候,多做了一些,然后给它们交换位置。细心呵护着,安亚送给她的盆花,让阳光均匀分布在翠绿的叶片。
神侍进来后,弥塞放下手里的小花盆,转过身来,阳光从她乌黑的长发穿透,明亮流泻落下,专注而沉静的注视他。
停顿了一会,神侍缓缓做出手语,
[王宫里来的大人,请您现在过去。]
握着软布的手指微微停住,弥塞垂下眸,“知道了。”
青白的天空,被几片飘来的云雾遮挡日辉,正如弥塞复杂的心情。
她跟随神侍走到接待访客的房间,安静的到对面位子上坐正,等候对方说明来意。
弥塞脸上没什么情绪,心里却隐隐担忧,她害怕昨天发生的事被人知晓,那毕竟是在王宫里,有那么多人和守卫,还有防护王庭窥视来宾的魔法师。
现在才心神不定的想到,会不会被罗织什么罪名,不,不用那些人来污蔑,圣女和主教之间,足以被视为亵渎神明。
昨晚,门再次被关上后,她的忍耐彻底塌陷,像曾经不小心撞见的,昏暗街角里的女人对男人那样,主动抱住了安亚。
她被施以邪恶的术法,用大胆妄为的举动蒙蔽内心,虽然后面又被迫承受到晕厥,但她单纯善意的还是把这件事开头的部分,归认为自己先勾引了主教。
也因此,不想让这件事,破坏安亚稳当的身份和生活。
逃亡的苦痛,被公开追捕的恐惧,没有人比她们更清楚。
对方似乎在审视着她,弥塞意识到,不能表现的太明显,缓缓换了口气,也抬头回望过去,“请问大人,是什么事呢?”
对方是个年轻男人,穿着宫廷流行款式的制服,弥塞没见过他。
“文妮大人的死,您知道吧?”
弥塞仔细回味他说的话,才惊觉起问他,“你说的是,文妮,她死了?”
圣女的脸看起来不像在撒谎,年轻男人不禁想到,他的主人是否弄错了。
“看来您还不知情,文妮大人遭遇袭击,令人惋惜。昨天陛下同时召见了你们,这件事,还需要您去王宫,协助我们一些调查。”
“我并不知道,昨天中途我就没见到她了。”弥塞冷静下来,回忆似的说道。
“别担心,只是有些事情,例行公事,还需要问一下。”
门被打开,安亚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奥拉。
弥塞扭头看到他们,又低下头,难以抑制的脸红起来。
“昨天我们也参加了陛下的宴会,既然要配合询问,就一起去吧。”安亚对他说道。
“抱歉,我接到的命令,只是带圣女大人过去。”
“圣女已经出事,就在你们以为防御万全的王宫里,所以你认为,神殿还会再让唯一的圣女,单独去涉险吗。我可以拒绝你们,做出冒犯神明意志的,不合理请求。”
年轻的官员锁着眉,像是思考过一阵。
“那就麻烦大人,陪同圣女一起去。”
外面等候着马车,是教廷最高制式的白色纹金雕刻,里面座位铺着鹅绒的软垫,弥塞坐进马车里,随后安亚也进入车厢。
这比她乘坐过的马车都更宽敞,就算四五个人同时坐在里面,也不会觉得有丝毫的压抑。
安亚坐下后,顺势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
奥拉最后才上来,坐在他们对面,与安亚交换了眼神。
“那么,就昨天的事情,我们需要保证口述的一致性。”安亚先开口,细长的睫毛微微垂下,接着说,“昨天有人看见,最后是我带弥塞离开的。”
“我已经问过,值守的士兵和神侍,他们都说,昨天文妮在死亡前,一直到处在询问安亚大人去了哪里。”奥拉说道。
“在他们看来,我们三个最好是都有嫌疑,“他们”,陛下亲信的人,那些贵族平时就对教廷心怀怨怼,又不敢真的触怒神权,成为陛下握于手里的刀柄。”
“文妮的死,你调查的怎么样?”
安亚看向奥拉。
“向我们投诚的法师所述,她是在王宫内廷被外来者杀死。”
“我也调查了其他人,确保信息准确。”
“凶犯的特征,和您关押过的男人很接近。”奥拉说完后,偏头看了一眼弥塞。
弥塞低下头,无措般的换了一个话题。
“昨天你是怎么进到房间的?我记得门,被文妮反锁了。”她微微偏向他,又在即将对上琥珀色眼睛时,移开目光。
她的脸烫红到耳根了。
“只是个简单的传送阵法,王宫里不是所有的人,出于忠诚,效命陛下。”
安亚温柔的看着她,只是这种温柔经过昨天,被侵染上浓重的欲气。
他们又讨论了一会,统一的口径,把魔法的事情掩去。
马车在与昨天相同的位置停下,他们走进位于右侧的塔楼,被带入了相隔的内室。
弥塞坐在硬木的椅子上,对面是戴着单片眼镜的官员,并没有特别问什么,只是让她叙述一遍昨天最后见到文妮的时间和地方,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然后她就被人又带出去。
“圣女大人,与您同行的大人们,问询还要一会时间,请在休息室里安静的等待。”
弥塞被带入一间更为舒适的房间,明亮的雕金窗户,厚实软垫的椅子和摆着精致茶具的深色矮桌,地上铺着深红丝绒的毯子。
带她来的人,显然有更高的权职,唤来两名侍女泡好红茶和点心,很快就离开了。
最边上还有个高深的书柜,弥塞注意到,她只在椅子上安分的坐了一会会,就起身去书柜旁边,伸手去找寻感兴趣的书。
书柜很沉,书籍类型也很齐全,甚至还有魔法类的书。
但她没有直接去拿魔法书,而是在里面翻找着地理类的著书,从书页的夹层里看到一张地图。
她把书本的一边搁置在沉木的书架,展开地图,看的太专注,也就没有发现别人进来。
“你也喜欢看书吗?”背后突然传来声音。
弥塞瑟缩了一下,扭过头,手指碰到那半边搭在上面的书,掉在地上。
她还没看清对方的脸,下意识的就想去捡起掉落在地的书本。
指尖触碰到同样纤薄的手指。
弥塞抬起头,看到他的脸。
湛蓝的短发,整齐的错落在脖颈,比涅喏看起来更像是男性,褐色的瞳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