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巍峨堡垒前的广场花园里停下，黑石铸成的头盔骑士手持剑与圣喻，立于高阔的赤色石阶，周围是如朝圣般仰望他的子民雕塑，在这座极尽繁复的泉池旁，弥塞被人抱下了车。
前方是交错庄穆的古老尖塔，辉金色的融阳斜披在上面，如王座之人的披风，熠熠生辉。
历经久远堆砌的月白外墙即便褪色，也如沉睡的雄狮气势宏伟，代表王族纹样的徽章深嵌在铁质的门扉上。
目光触及时，弥塞有片刻的瑟缩，在骑士宅邸里，门廊上，她见过一样的徽章雕纹。
银边轻盈的袖纱礼服，覆住少女白皙的肌肤，似洁白初凝的月辉昙花，裙摆长至地上。
露出圆润肩头的羸弱少女，缓缓瞥向身旁的神官时，也看见前面停着另一辆昂贵马车，她担忧的小声说，“我来晚了吗？”
脸上泛着诱人的潮红，微微肿起的柔唇，无需细想，就知道她刚经历了什么。
奥拉不自觉想起被主教亲手关押的怪物，抱着少女的景象，一种沉积于心的郁怒缓慢滑过。
“不必担心。”奥拉垂眸回答，疏远地避开与她对视。
他的表情生硬，不会过于明显，但敏感细心的弥塞有所知觉。
弥塞感到一阵失落，她被厌烦了吗，尴尬的错开视线，不再询问他。
他们走近被士兵驻守的古堡大门，又再次核实身份。在最外面被铁链吊起的门前，也要经历相同的检查，才能进入到这。王宫，比她想到的更大，还有被魔法窥探的隐隐不适。
她并未再掩饰容貌与眸色，也不避讳的使用草药和坩埚，展现她身为女巫的一面。
但现在连王宫里的大人们都没说话，也就没人会站出来，与代表神权的教廷为敌。
他们像集体失忆一样，忽略她的特征，只因她是得到教廷承认的圣女。
弥塞想到，先前她战战兢兢，到处躲藏的生活，那些无辜的女孩，无法饶恕的罪责，不过是全凭执位者的喜好。
与外面站岗士兵们的沉寂不同，里面是另一番灯火通明的喧闹景象，墙上描金细致的雕廊，耀眼的铜黄晶石吊灯映照而下，两边长长的餐桌从大厅的一头铺到另一头。
长桌上摆放着闪耀金光的餐具，热气腾腾的各种烤肉，被雕琢的鲜亮水果。
王宫侍者们穿梭其间，为宾客们献上美酒，空气中弥漫令人垂涎的食物味道，掺杂贵族们身上的香粉味。
身着华丽服饰，佩戴沉重珠宝的贵族，站在金线织毯的宴会大厅里细声交谈，墙边柱台还有白色塑像的珍贵艺术品。宫廷乐师们演奏着悠扬的乐曲，为宴会增添高雅与浪漫。
国王就坐在人群最里面，弥塞从进来就注意到，无法令人忽视的，高高的台阶之上，注视她的长者。
他与旁边的仆从说了什么，乐声停止。
旁边拥挤交谈的人，慢慢停下来，打量或好奇，偏头注目他们。
她听见贵族们的悄悄议论。
奥拉像是不受干扰一样，平静的带她往高位那走去。在离开国王仍有几步距离时，代表教廷意志的他行完礼，没有退开，而是站在她身旁。
弥塞用刚才临时补习的礼仪，向这里最位高权重的人表示尊敬。
少女沉静又柔和，让见到她的人心生喜欢。
奥拉不禁侧目，她学的很快，仅仅只教导了一遍，动作就完美的令人无法挑剔。
“我听说了，你是教廷找到的另一名圣女。”年暮而低沉的声音从上面传来。
弥塞低垂着眼眸，不知是否该说些什么。
“不用紧张，在事情没搞清楚前，我们并不会苛责于你。”
她微微捏紧裙子。
仿佛像是解答面见她的理由般，国王又开口说道，“即使弄错了，也不是你的问题，孩子。”
平静温沉的语气，手握重权者宽容的表明态度，让人无法自洽，只想坦白请求他原谅。
这位皇帝和她先前预想的不同，她以为会遭遇更严厉的问询，弥塞抬头看他一眼。
但在对上如腐朽的老鹰阴晦目光时，又低下头去。
她听见周围人的议论，像瞧见什么稀奇的异类，他们叫她“红眼的圣女”。
这是她第一次真切的感知，只是与别人不同，所带来的关注或是厌恶。
“感谢您的理解，陛下。”她咬了咬唇，柔声说道。
“今晚，就尽情享用食物和美妙的乐声。”国王显得兴致不错，举起镶着宝石的精致酒杯自顾自喝着，并没有再看她。
“是的，陛下。”
宫廷乐师们再次演奏悠扬的旋律，四周响起碰杯与热络的交谈声。
弥塞认为自己与这里格格不入，想要退到角落里等待漫长的宴会时间过去。
即使她很想离开这，也要等国王先离去或寻找到更合适的理由，为她补习礼仪时，神官是这样说的。
教廷成员通常不会参与这些宴会，特别是在新的主教继任后。
奥拉被两名贵族男人挡住，与她隔开，看上去一时难以抽身。
文妮就站在不远处，奢靡的华贵礼服正如她发色那样熔金般散发着耀芒，被仰慕她的贵族少女们团簇着，相熟似的交谈。
她看见之前为难过涅喏的，那三名贵族少女也在里面。
弥塞想念着自己的朋友，不知道她有没有安全的，在一处地方继续生活。
几名年轻的贵族小姐拥过来，对她报以微笑，亲切的主动交谈起来。
弥塞还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热情，又不想只是冷漠的拒绝。
但渐渐的，她感觉有些发热。
边上一名侍从给她端来满杯的酒，她在对方长久执着的等待下轻轻拿起酒杯。
刚想抿一口，被不知何时脱身过来的奥拉夺过杯子。
沉稳的男声附在她耳边说，“别乱喝东西。”
声音很轻，在这有些嘈杂的环境里，只有她能听见。
但可能离的太近，弥塞在转头想去看他的脸时，唇不经意擦过他的下巴。
在奥拉微愣的眼神里，她又被这几名贵族女孩拉去旁边的宽椅上闲聊。
年轻女孩的话题，生长在宅邸里的贵族，她们谈论漂亮的裙子，饰品这些，又或是某个长相英俊的骑士。
还有一名女孩拿出精美的花纹瓷盒，掀开盖子，是与对方身上相近的馥郁香味，要给她使用，委婉拒绝后，还是被抹上同样的香味。
她觉得香味过于浓郁，甚至有点呛人，可当她转头去找奥拉，想出去外面透风时，发现他不知所踪。
而文妮却独自来到她身旁，拉住她的胳膊，温柔说道，“真可怜，她脸色不好，我带她先下去休息。”
弥塞想拒绝，在被文妮白润的手拉扶那刻，传来一阵刺痛。
有什么钻入她的皮肤，闪过阴冷又猩红的暗芒。
魔法，虽然还不知道是什么，但无疑她不能现在被带走。
弥塞不顾阻拦，想离开这去外面，却已经使不上力气，她被文妮扶着，带入走廊深处的一个房间。
在把她粗辱的，丢进里面后，毫无怜悯的转身离开。
她无力地如同不太会走路的婴儿，跌撞向门走去，挣扎出一丝清醒的意识，喘息的把身体靠在门上，勉强支撑着。
门被从外面锁住了，打不开。
被男人从身后突然抱住，弥塞慌乱的回头。
“奥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