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地小镇。
白天从事着繁重的体力活,臭烘烘的男人们聚集在酒馆,他们享用辛勤劳作一天后的美味炖肉,喝着苦涩廉价的麦酒。
年纪不大的酒馆女在拥挤的桌间行走,圆熟的给每桌高谈论阔的客人们,手里的铜杯倒酒。
老板也正忙碌,着急上餐,像在赶时间似的,他瞥见酩酊的醉汉,“别喝太多,最近不太平。”
醉汉根本没搭理他,耳充不闻的接着喝,黄褐色的液体顺着下巴的胡渣滴落下来,流到粗麻的灰上衣,满身酒气。
对面坐着的男人并没喝多少,听清了话,露出一丝惶色,“这两天又有人晚上遇袭,找到的只有身体。”
“所以啊,我这里天黑前关店,其他酒馆现在也是一样,你们吃完就早点回去。”酒馆老板看了一眼,喝到烂醉的客人,对他的同伴友善提醒。
他又看了一下窗外灿金的明亮街道,叹口气,对于酒馆来说,夜晚才是生意最热闹的时候。
醉汉的同伴从布袋里摸索着,数出两枚银币,放在桌上。
他刚准备站起身去扶同伴,就看到老板所站的位置,后面有黑色阴影,空气随着魔法乱流被撕裂开。
嘶哈——
四肢欣长的丑陋魔物张开了口。
他颤到牙齿发抖,手指弯曲的指向老板身后,惊恐的瞪大眼睛。
“你…你后面……”
“啊啊啊——”随着不断惊叫,老板的头被摘下。
怪物咬住他,如斩断花朵的根茎,以惊人的咬合力,轻而易举整个吞入腹中,发黄的流着口水的尖牙,血液急流溢出。
他发疯似的后退,向后跌倒,椅子翻倒地面。
周围的人也惊叫着逃跑,不同方向,又传来骨头碎裂的咬合声。
醉汉抬起眼皮,嘟囔了一句,“红色的酒。”
一道黑影快速从醉汉眼前掠过,是另一只魔物扑向地上的男人,咬下他的头。
在极快的速度面前,酒馆里的人早已没了声音。
两只魔物以一种扭曲的姿态,扭头看向醉汉。
但它们的头却立即被箭矢射穿,半精灵厌恶地看向趴倒在桌的醉汉。
“想追的姑娘,不管她跑到哪,再追回来啊。真没出息啊,利维……”
。
偌大的庭院里,安静的仿佛像没有人居住,守候在最外面有负责照顾她的两名神侍,教廷里除了圣女,没有其他女性。
他们当然也没法贴身照顾,即使是盲眼的,她也不习惯。
弥塞独自住在走廊最深处,门框华丽的房间,其他几间房都被空置着,堆满圣物的雕像品。
庭院地面被日辉照拂的光亮,中间有一块像是放过神像被移走的痕迹,走廊背着光略显昏暗,到了夜晚又显得冰冷。
弥塞在起初兴致勃勃的摸完那些草药后,又很快失去了兴趣。
她向安亚询问过那所学院之后发生的事,旁敲侧击打听涅喏的情况,她没有说的很详细,似是不经意又好奇的问起,她的室友。
安亚短暂思考了一阵,然后回答她,在现场发现黑魔法的使用痕迹,杀人者已死。
至于她的室友,受到惊吓主动退学。学院老师麦缇塔夫人能证明,她的室友提出过要离开学院,尤比那家族也快速办理了退学手续。
但她想要再去学院的时候,安亚断然拒绝了。
他不能再次失去弥塞,一想到她可能会发生危险,他就会狠心的拒绝,哪怕被她讨厌。
像是要把她锁在身边,亲自看顾才能放心一样。
弥塞知道涅喏不会主动离开,并且他的失踪和教廷有所关联。
她的思绪又流转到那个雨天,涅喏曾提到过“圣职者”。
如果不是他们匆忙见过一面,她或许就会相信安亚所说的。现在,她隐隐的意识到,涅喏被关在教廷里。
这几天教廷每日例会不断,作为圣女的弥塞也会去聆听,但她不用发言。
纯白圣殿回廊,穿过低门厅进入高阔带拱顶的大会议厅,两面圆弧形状的桌椅,中间墙面的彩绘玻璃窗前是巨大的,太阳十字的徽标。
神官们都在议论,在她没有听说过名字的城镇,发现魔物大量涌入,类似的灾祸在一个月里接连发生好几次。
会议厅的大门再次被打开,黑色军靴踩踏地面发出沉重的回响。
弥塞紧张的低着头,她娇美的面容被白色的柔纱遮住,看起来圣洁而平和,但她仍然不安地捏紧裙摆。
像最为柔弱的丝花,即将承受如暴风般骑士的可怖侵犯,心慌发颤。
斯洛坐在对面的位置,一言不发,微微偏过头,视线始终在看她。
看来是不请自来,她听见周围小声的谈论,但没有人会公然的提出质疑。
弥塞有些疑惑,但她暂时无法去思考。
捏着裙摆的手心浸润出汗。
呼吸闭塞。
她的异常被安亚察觉到,若有所思的瞥向骑士,安亚皱眉,低声问她是否需要提前离场。
弥塞迟疑的摇头。
他们交头接耳的亲密模样落入金发骑士碧蓝深沉的眸底。
冗长的会议结束,几支骑士小队将先被派往受到灾害的城镇,但大多数人都会留在首都,包括圣殿骑士长。
弥塞失神的在安亚牵引下先行离开,她感到后背像不着衣物,袒露似的,被骑士灼热的目光紧盯着不放。
她被送回了深庭里的草药房间,踢掉柔软的丝绸棉鞋,一头钻进被褥里,无措呼吸着,第一次对于这里的地方隐蔽,还有门外两名守候的神侍感到安心。
接下来的几天,她如愿的没有再看到斯洛。
安亚也很少见面,虽然他不必亲自前往城镇,但似乎连日忙着处理接踵而至的民怨与冲突。
弥塞感觉到,外面的世界正在向着一种混乱的局势转变,但这些暂时并不会对强大帝国的王城及中心区域有丝毫的影响。
这天,她收到由王宫派人送来的传信,国王要公开面见两名圣女,邀请她们于下午前往宫殿并安排了晚宴。
这让弥塞感到惶惶不安。
文妮是国王的私生女,这一点,安亚已经提前告诉她了。
而身为主教的安亚被国王任命了其他繁重的事情,他暂时无法脱身,奥拉作为他的亲信神官,会陪她同去。
那天护送她来到这后,他们就再也没有交集,只是偶然会在教廷内廊里远远的看见。
天空骤然下起了雨,带着阵风和凉意的雨水,倾泻而下。
弥塞跟在神侍后面,前往沐浴用的房间,夜晚前她将要抵达王宫。
她想起来最后一次见到涅喏,也是在雨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