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调查一筹莫展,上面又施压了几次,局长那边也催了姜璃好几次。
天空下着雨,这几天天气转凉,昨天一天连降了好几度,接着就下雨,天气阴冷阴冷的。
姜璃开着姜维明的车,与泉朵一路颠簸,总算到了苏州乡下的那个村子,村子靠山,村前有一条河,听说是长江的支流,从地型上看算是个风水宝地,所以姜璃和泉朵一下车就看到山朝南面河的一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坟,有很多年前的,也有新坟,还有一处的山坡上有工人冒雨用工具凿山,不知道又要修什么。
泉朵看得头皮发麻,打着伞紧跟在姜璃身后,口中道:“头儿,今天我们来得及回去吗?我可不想待这里。”
姜璃对这些倒是不怎么介意,她是无神论者,受她父亲的影响,觉得世上再离奇的事也可以用科学来解释,倒是山上有几座看上去有些年头的墓,造型古朴,碑上的字也很有风骨,让她多看了几眼。
进了村,跟着村长老陆还有局长唐年给她们安排的当地警察小张沿着石街路走,老陆当了二十多年的村长对这一带了如指掌,至于那个小张是苏州分局那里给安排的,主要是怕两个女孩跑来人生地不熟的乡下不安全。
穿过几条巷子,一行人总算到了陆坚家的院门口,陆家的房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了,墙上的石灰斑驳,屋顶上长满了一种叫和“瓦松”的植物,院门开着,几只鸡在院中来回的跑,一个消瘦的青年,坐在到檐下,手里是一碗谷子,半倾着,有好多掉在地上,好几只鸡跑上来吃,青年似乎毫无感觉,抬头望着天,一个人喃喃自语。
“他就是陆坚了,本来好好一个孩子,能在上海工作,全家人都等着他光耀门楣呢,现在却成了这样子,可惜了,”老陆叹了口气,人进了院去,口中喊道,“陆向明在家吗?”
屋里半天没人应,那陆坚看到有生人来有些紧张,但口中还是答道:“我,我爹上山搬石头去了。”
老陆“哦”了一声,回头对姜璃道:“最近上海一位有钱人看中了这里风水好,花大钱买了一块地说什么修墓,他爹肯定去那里了,姜小姐,要不我让人去喊一声?唉,五十几岁的人了,腿脚也不好,还去搬石头,作孽哦。”老陆看来是个很有同情心的人,到这时已经发了两次感慨了。
姜璃摆摆手,看看那个因为紧张而死死抓着手中碗的青年,一大碗谷子全撒在地上了,看来没有像档案里精神诊断书上形容的那么严重,应该是在恢复了,她本来是决定问几个有关案子的问题,毕竟千里迢迢来的目的就是这个,但此时又改了主意,不能再多刺激他,不然这稍微的一点恢复就成了泡影了。
她心里掂量了一下,对身旁一直跟着的小张道:“张哥,你能把你身上的警服脱掉,就里面的白衬衣,走进去,但别走太近,也不用说话,板着脸就行。”
小张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了,用他领导的话说:就当陪两位大小姐来游玩,只要不出事儿就好。
小张这才动手开始脱身上的警服,依着姜璃的话走进院去。
小张出现在陆坚的视线中,照姜璃吩咐的没有走得很近,板着一张脸瞪着陆坚,奇怪的事发生了,本来还算平静的陆坚忽然整个人发起抖来,尖叫一声,扔了碗逃回屋里,口中不住叫着:“鬼,鬼,鬼啊!”
“好了,快当着他的面把警服穿上。”身后姜璃喊。
小张本来被陆坚的反应吓住了,听到姜璃的声音赶忙把警服穿上,姜璃于是走进去,拉着小张远远地对陆坚摆出最亲切的表情,道:“不是鬼,是警察,看到没有,警察,小张,快敬个礼。”
小张慌忙敬了个礼。
陆坚看了小张一会儿,确定是警察,不再叫了,却怎么也不敢出门。
“可以了,我们走吧。”姜璃吁了口气,心里希望这样的刺激不会太重。
“可以了?姜小姐不是说有问题要问?”老陆不明所以。
“想问的,我都知道了,”姜璃不怎么好跟老陆解释,所以干脆不解释,道,“走吧。”
老陆满腹狐疑,果然就是两个大小姐来闹着玩儿的,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跟着走了。
泉朵自始自终一直在旁边看着,此时跟姜璃躲在一把伞里就开始嘀咕:“头儿,你果然厉害,不动声色啊,就完成了我们来此的目的。”她说完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还是满脸莫名的小张。
怪不得以头儿的身手还让这个胖子跟着,胖子的五官果然没有瘦子的那么容易判别,刚才白衬衫板着脸的样子,还真跟那个一年前被击毙的陈兴发有些像,这么说……。
“这么说陆坚当时很可能看到了死去的陈兴发才被吓疯的,不然看到胖子不可能这么大反应,他出事是在陈兴发死后的七个月后,是第二个出事的人,这跟姜伯伯脑电波如水蒸气很快消散的理论相左啊。”泉朵依然滔滔不绝的分析。
姜璃正想让她闭嘴,猛然听到“轰”的一声,几个人猛然顿住脚步。
“墓园的方向。”小张反应最快。
“不好,肯定是坍方了。”老陆说着也不管姜璃他们,往墓园的方向奔去。
山上有好几块石头滚了下来,将姜璃他们来时的山道都档住了,幸亏没有人员伤亡。
“叫你们下雨天不要施工,会引起坍塌的,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真是想钱想疯了。”有一个中年人在那边对着几个干活的村民嚷嚷,几个村民低着头,看着滚得到处都是的乱石不知道如何是好。
“完了,山道被石头挡住了,我们要怎么回去啊?”泉朵在旁边也叫起来,“我可不想待在这里。”
姜璃没说话,挡在路上的石头不算多,但靠要清干净估计得到明天。
“新春,你们别吵了,先离开这里再说,万一再来一次,可保不准像这次这么幸运。”老陆在下面喊,这里太危险,现在还下着雨,万一再有大石头滚下来可不好了。
被叫“新春”的就是那个指责村民雨天擅自施工的中年人,他听到有人叫他,回头去看,就看到姜璃他们,愣了愣,沿着山坡跑下来。
“村长,你怎么来了?”叫“新春”的中年人大概四十多岁年纪,皮肤黝黑,人看上去满精干的,他眼看着还有警察过来,有点发懵,慌忙道,“是不是因为两天前盗墓的事,我正准备来报案呢?怎么,你们知道的这么快?”
老陆一怔,回头看看姜璃。
“我们先离开这里再说,”姜璃道,“让这些村民也撤到安全的地方。”
雨还是一直不停,天气阴冷,让人越发的难受。
那个叫“新春”的中年人,是这个村的富户,全名叫陆新春,以前在上海待过,认识些人,这次墓地的事情就是他牵头的,而这个村全村人都姓陆,但村庄的名字并不叫陆家村之类的,而是叫“三清村”。
陆新春的家比其他村民家要好上太多,多年前新盖的新房小院,宽敞明亮,郑新春好客,看着两位娇滴滴的上海大小姐,就邀请姜璃几人到家去坐坐,陆新春的老婆给大家泡了热茶,姜璃连喝了几口,这才觉得人舒服了很多。
“原来是去向明家了,”陆新春为自己刚才的嘴快有些后悔,抽了口烟,道,“其实我刚才说的那事也不算什么大事。”
他本来想糊弄过去,但只见大家都等着他往下说,尤其知道那位胖胖的小张还是个警察,表情一苦,道:“唉,还不就是这个新建的墓地惹来的事,”他说着看了眼在厨房里忙活的老婆,道,“是这样的,我这上海的朋友是南洋回来的,话说叶落归根,他主籍就江苏这边的,想觅一处风水宝地安葬他的老母亲,当然,他百年之后也会安葬在此处,算是他们家的家族墓地了。他买地给的钱不少,我想着反正这块地空着也空着,还能给我们三清村村民拿些好处,就同意了,这个村长你们家也分到钱了吧。”
他说完看看村长,村长咳了一声没说话。
于是陆新春又继续道:“可没想到,他请来的几个工人不老实。”
“怎么不老实?”一旁的泉朵问。
“他们那墓园选址是挑坟地不多的那一面,这一面全是我们村里人的先人祖宗,是不动的,”陆新春自屋里指了指向外就能看到的山坡,上面密密麻麻的全是坟头,“其中有几座坟已经很有些年头了,外观也比一般的坟要大些,那是在有这个村子前就已经在那里了,听说是三个道士的坟。”
“三个道士?”一直沉浸在不能回家伤感中的泉朵听到道士这两个字一下来了精神,什么古墓啊,道士的,听上去多神秘啊。
“是的,这里之所以叫三清村,是因为这里最早有个道观,名字就叫三清观,我也是多嘴,自吹我们这村自明朝就开始了,让那施工队的一个人起了歹心,来了不多几日,那三座庙里的一座就被在晚上时偷偷挖开了。”
“然后呢?”泉朵像听故事似的。
“然后里面什么也没有,除了个棺材就只有一个黑色的坛子,但挖坟那小子却忽然疯了,一直絮絮叨叨说,看到了白胡子的老神仙,这不,前天才把他送回去。”
“疯了?”泉朵愣了愣,回头看看姜璃。
姜璃也挺感兴趣的,反正也回不去,于是道:“能带我去那个墓看看吗?”
陆新春迟疑了下,终于点点头,道:“好。”
山路很难走,尤其下了雨后,姜璃和泉朵两个小姑娘都是在城里长大的,哪走过这种山路,脚上的皮鞋早就一片泥泞了,本来看着很近的那几座墓,此时怎么走也走不到。
泉朵胆小,却又好奇心重,一边抓着姜璃的衣角,一边又偷偷的看那些墓,导致滑倒了好几次,都被姜璃和小张拉起来,此时全身是泥,跟个泥猴子似的,姜璃看着她直笑。
好不容易到了那三个成三角形排列的道士墓,姜璃认出来,正是她进村时看到的那几座碑文字体颇有风骨的墓。
其中一座果然有挖开的痕迹,此时用新土填上了,姜璃看墓碑上的字:紫枫道人。那字非常的漂亮,显然名家手笔,姜爸爸有段时间收藏字画,姜璃也受了影响,此时要不是不方便,她真想拓下来带回去。
姜璃在这三个墓前转了一会儿,看不出什么,往后退回时脚下不小心踩到一块东西,坚硬的,她以为是块石头,低头去看,却看到一块黑色的东西,似乎是某个器物上的残片。
她捡起来,那残片乌黑发亮,看不出是瓷还是陶,从缺口看,是从器物上刚掉下来的。
“这个...,”这时陆新春走上来,指着那残片道,“这个应该是从墓里那个坛子上掉下来的,上次被那个盗墓的弄碎了,我吩咐村里人把碎片收集起来埋回去,没想到落了一块。”
姜璃点点头,猛然将那块残片包在掌心,闭上眼,却只闭了半秒,又迅速睁开,随意的抛在地上,道:“村长,也没什么看头了,下去吧。”
说着带头走向下山的路。
几个人只好跟上去,只有泉朵走到最后,她看看前面几个人跟着走了,迅速的蹲下来,用手帕将那个残片包住,放进口袋里。
人肯定是走不了了,陆新春于是好客的让几个人住在他们家里,陆新春的儿子在上海读大学,家里只有他们夫妻俩,他老婆把家里的被子都拿了出来,两张床一张给姜璃和泉朵,一张给小张,村长夫妻就睡最旁边的屋子。
晚饭是地到的农家菜,陆新春特地让老婆杀了只鸡,整只鸡和春天时腌的笋干一起炖汤,香得不得了。姜璃和泉朵还没有吃过这么新鲜的美味,又加上累了一天确实饿了,开始还有些客气,后面陆新春老婆一个劲的夹菜,便也不客气的狼吞虎咽各自吃了两碗饭,又喝了好几碗的鸡汤,最后抱着肚子动弹不得。
陆新春的老婆看得直笑,她本来还因为对方是上海来的大小姐,又是警察,态度比较谨慎,但现在看不就是两个小姑娘?跟他儿子差不多大,于是便开口聊起天,问两个女孩几岁,有没有许人家之类的话,两人都爽快的答了,不造作的性格让这顿饭吃得很是开心。。
村里人都睡得挺早,吃完饭,又聊了会儿天,这就准备睡了,姜璃和泉朵平时哪有这么早睡,晚饭又吃的太饱,所以躲在被窝里聊天。
因为是两个女孩子,所以单独一间,泉朵不习惯新被子上的味道,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带着鼻音在那边乱哼哼,姜璃则在蜡烛下看那块泉朵捡回来的残片。
“怎么样,头儿?”泉朵也凑上来看,“你白天时感觉到了什么?”
“很不好的感觉,有道白色的影子。”
“白色的影子?”
“嗯,我第一次感觉到这种东西,得带回去给我爸看看。”
“头儿,我有个想法。”
“说。”
“陆坚看到那个胖子,所以吓疯了,那个盗墓贼看到一个白胡子老头,也吓疯了,头儿,你说那古墓里,死去道士的脑电波是不是还在?但是,这不科学啊,哪有几百年不散的脑电波?”
“我觉得问题出在那个坛子上。”姜璃摆弄着那块残片,忽然将残片握在掌心,闭上眼晴。
四周顿时一黑,然后如白天所感受到的一般,一个白色的影子自眼前闪过。
“紫枫,你又偷喝酒了,快起来。”一盆冷水猛的泼下来,姜璃一下子醒了,看看一身的水,她有些恼怒,抬头看是谁泼自己水。
两个年轻的道士一脸无耐:“紫枫,你应该戒戒你的酒瘾了。”
姜璃疑惑的看着眼前两个人,怎么会是道士,紫枫?他们是在对自己说话吗?
紫枫?紫枫道人?那不就是自己白天时在墓碑上看到的名字吗?怎么回事?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穿着道服,与眼前两个道士的衣服一样,而她并不在村长家的床上睡觉,而是躺在一块大青石上。
“这是哪里?”她不由得问,发出的声音却是年青男人的声音。
真是见鬼了!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猛然往自己手臂上掐了一下,不疼。
原来是梦。
她这才放心,却听两位道士中的一位道:“紫枫,你真是醉糊涂了,连身在何处都不知道,三清观,我们的道观啊。”
她含糊的应了一声,另一个上前来拉他:“我们三人中属你最懒,走了,快去换身衣服,再过一个时辰,琅琊庄的苏公子要来拿他的仙丹,我们可不能怠慢了。”
姜璃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反正是个梦,只觉得有趣,就跟去换衣服了,换好衣服,镜中的自己完全是个年青男人样子,长得称不上好看,但颇有些仙风道骨,难道那个古墓中的紫枫,生前就是这个样子?她不由看着镜子发呆。
直到外面两个师兄在催。
此时的三清观前停了顶奢华的轿子,轿子后跟了两队人,浩浩荡荡的一直到石道尽头,轿子通体玄黑,比姜璃在电视上见过的轿子都要大。
“琅琊庄苏公子到。”轿子前有人唤了一声,同时掀开轿帘。
姜璃好奇的往轿子里看,旁边的师兄拍了下他的脑袋,她只好像其他两个师兄那样低头看地,目不斜视。
有人下来,向他们走近,身上散发出淡淡的香味,并不浓却绵长,清洌如水,很好闻,比起现在的香水要清雅很多。
“苏公子,请里面坐。”大师兄招呼道。
“嗯。”很轻的一声,有些低沉,却很悦耳。
姜璃这才抬头去看,一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比自己现在紫枫的身体足足高了半个头,清瘦,英俊,眉心一颗细如芝麻的血红小痣,神情清冷,看上去很难让人亲近,他显然感觉到姜璃在看他,眉一皱,却并不看他,而是进了观去。
几人在观中专门会客的厅中坐定。
“丹药呢?”那位苏公子的声音直截了当。
“这里。”大师兄自怀中拿出一个白色的瓷瓶递给他。
苏公子打开闻了闻,又倒了几颗在掌心看了看颜色,那是跟华华丹一般大小的绯色药丸,也不知是吃什么用的,苏公子看了半天,似乎是满意了,把那个瓷瓶放进袖中,然后冲自己的随从使了个眼色。
随从命人扛进来一个箱子,打开,里面是一整箱黑色的土。
“你们要的陶土,我已经给你们了,”苏公子说了一句,人已经站起来,半句话也不多说,“告辞。”说完竟然出去了。
那苏公子如风一样来,又如风一样去了。
“师兄,你看到他的脸色没有,这应该是我们最后一次见他了。”二师兄看着那浩浩荡荡的队伍远去。
“这确是治心疾的药,但不可多服,这瓶服完便是他丧命之时,苏公子,你可不要怪我们,怪就怪你的弟弟容不下你,”大师兄叹着气,“如果不照做,全观人都活不了。”
姜璃听得眉头皱了起来,想到什么,又回头看了眼厅里那箱黑色的陶土。
她想走回去看清楚那箱陶土,刚走了一步,忽然觉得眼前一花。
“头儿,头儿,醒了。”有人在拍她的脸。
“陶土。”她含糊的应了一声。
“什么陶什么?醒了,头儿。”唤她的声音凑近她耳边吼了一下。
她一惊,睁开眼,泉朵的脸就在她脸一寸的地方。
“作死啊,”姜璃推开她的脸,又有些混沌的盯了泉朵几秒,“几点了?”
泉朵看看手表:“快九点了。”
“完了。”她一下坐起来,在别人家里住,怎么可以这么晚起?
她快速的穿看衣服,扣扣子时又停下来:“那块残片你收着了吗?”
“还残片呢?昨天你握在手里,闭上眼睛,我以为你是又想探探那块东西到底是什么,没想到半天没动静,仔细一看,竟然睡着了,头儿,你太不应该了,”泉朵摇着头,“简直浪费我的感情。”
姜璃不理她了牢骚,只是道:“走吧,下楼去。”
果然村里人起的都早,陆新春夫妻早就吃完早饭了,小张也很早就起了,现在跟着陆新春去被石块封住路的地方看情况了,陆新春老婆把早饭热了再热,弄得姜璃很不好意思。
“不要紧,你们城里的女孩子不常来我们乡下,昨天一定是累了,多睡一会儿也是正常,来,喝粥,我热过了。”说着笑眯眯的给两个女孩子盛粥。
粥是白米熬的,很稠,虽然热过几次,但不影响口感,村长老婆又弄了自家腌的咸菜和肉,还有自己做的包子,姜璃和泉朵一顿饭吃下来又是撑到不行。
雨已经停了,姜璃和泉朵也过去看情况,村长和陆新春已经叫来了好几个村民搬开挡在路上的石块,看这样的进展,中饭前应该可以清理干净。
“看来今天可以回家了。”泉朵在旁边欣喜的说道。
村长看到两个女孩子,走上来,道:“你们还是回去吧,这里随时会有碎石滚下来,不安全,等清理完了,我再来叫你。”
姜璃点点头,拉着泉朵走了。
回的却不是陆新春家,而是沿着昨天的山路,又爬去了昨天的那三座道士墓。
山路依然难走,但没有昨天那么滑,虽然是大白天,但山道上时不时出现的坟让泉朵吓的不轻,毕竟昨天是五个人走的,现在只有她和姜璃,多少渗的慌。
姜璃倒不在乎这些,她只是想着昨天做的那个梦,虽然清楚那是个梦,却异常的真实,就像那段情境是真的发生过的,而他借着那个叫紫枫的道人的身体旁观了一切。
“真古怪。”好不容易爬到那三座墓,她不由说了一句。
泉朵以为她在说坟有古怪,好奇又害怕的扯着姜璃的衣角,道:“哪里古怪。”
姜璃不过是说那个梦古怪,摇摇头道:“没什么,”人已经直接凑到紫枫道人那块墓碑几寸的地方细看,看了半天,叹气道,“没有墓志铭啊。”
“一个道士,哪来的墓志铭。”泉朵在旁边道。
“也是,”姜璃把头缩回来,看来这里是再看不出什么端倪了,她站在墓旁,自高处远眺不远处正在清路的村民,“清了路就回上海去。”回去后把那个黑色残片给自家老爹看看。
到下午,路果然被清理出来,姜璃他们又很不好意思的在陆新春家吃了中饭,开着车往回走。
还是一路颠簸,快到苏州市区时,姜璃忽然问车后座打盹的小张:“张哥,这个地方有县志吗?”
后座的小张其实并没有真正睡着,别人说话都能听到,于是抬起头疑惑道:“县志?县志是什么?”
“哦,就是记录一个地方历史这些的。”她道。
小张打了个哈欠,道:“这我真不知道,要么回去帮你问问档案室的同事?”
姜璃心道,这又不是档案,不过也行,或许档案室的同事知道哪里可以找到县志。
回了上海,天已经全黑了,姜璃和泉朵告别回家去。
姜璃和父亲不住在一块,姜璃在租借区有自己往处,姜唯明则住在大学的员工楼里,但两人离得并不远。姜唯明在姜璃眼里就是朵活到老开到老的桃花,快五十的人了女人没断过,母亲受不了父亲的风流,很早就和父亲离婚,跟个洋人到国外生活了。姜唯明一个人把姜璃带大,对姜璃的教育是放任型的,喜欢干嘛就干嘛,绝不强迫,即使一个女孩子当警察,他也照样支持,而父女两人之所以分开住,是因为各自需要空间,一个受不了一直有不同的阿姨往家里跑,一个则嫌弃这个已经成年的超级电灯泡。
姜璃没有直接回家,而是跑去大学里找姜唯明,她像往常一样按门铃,而没有用姜唯明给的钥匙开门,谁知道开门进去会不会看到父亲大人在和某位阿姨亲热。
门马上就开了,姜唯明系着围裙,手里还拿着个锅,锅里是他最拿手的糖醋排骨,糖醋的酸甜味飘了一屋子,姜璃不觉咽了咽口水。
“来的正好,饭吃了没,我做了好几个菜。”姜唯明没有像平常那样戴眼镜,儒雅之气淡了几分,但看上去年轻了些,也帅气了些。
姜璃直接从锅里抓了块塞嘴里,用力嚼着,道:“没阿姨在吧?”
姜唯明瞪她一眼,道:“哪有这么多阿姨?瞧你这样子,女孩子要斯文秀气些。”
姜璃不理他,脱了鞋进门,道:“没阿姨就快开饭,等一下有个东西给你看。”说着自动自发的在桌前坐好了。
姜唯明叹了口气,只怪自己当年放任的有些过,这女儿虽然长成了个大美人,可惜太男孩气了点,还当了警察,跟一帮男人混在一起,以后会不会嫁不出去?
他烦恼的进屋盛饭,末了又叹了口气。
姜家的规矩,食不言,姜璃这规矩早就破了,只有跟父亲吃饭时才会注意这些,所以她等吃完姜唯明整理桌子,才说道:“爸,我的能力有了点变化。”
姜唯明动作一滞,道:“什么变化?”
“这次出差时我拿了一件东西,看不到材质和时间,却看到了人。”
“人?”
“其实也算不上,只是一道影子。”
姜唯明来了兴趣,放下手中的碗,回头看她:“说清楚些。”
姜璃从小就有一项能力,就是不管拿什么东西,都能看出这件东西的材质和制造时间,姜唯明有一段时间喜欢收集古董,一次从古董贩那里淘来一件号称西汉末年的铜器,得意的拿回家,谁知当时只有六岁的姜璃摸了一下那件铜器,道:“清初的啊,爸爸你是不是弄错了。”
要知道只有六岁的姜璃历史知识少之又少,根本不可能摸一下铜器就能看出时间来,姜唯明当然不可能理会她,直到后来一位考古界的老教授到他家来,仔细看过铜器后,确认是清初的仿品。
当时姜唯明只当巧合,但留了心眼让姜璃去看家中的其他藏品,发现姜璃可以确切的说出制造时间,制作的材料,地点,甚至工匠的名字都能说出来,老教授用放大镜看上大半天的东西,她只要放在手心,闭眼感受一下就知道。
姜唯明是搞科学的,女儿的这项能力可以说颠覆了他的科学观,他没办法解释,却又没办法否认这项能力,所以他之后的研究才开始朝正规科学家所不齿的方向发展,比如研究鬼的存在和那些无法解释的灵异事件。
姜璃将三清村那三座道士墓的事情说了一遍,只是没说那个梦,毕竟这点连她自己都觉得是日有所思造成,根本没必要拿出来讲。
“这就是那块残片。”说完,姜璃把道士墓边泉朵捡回来的那块残片递给姜唯明。
姜唯明戴上眼镜在灯下细看,半天都不说话。
姜璃只好自己整理桌子,跑去厨房洗碗,等跑出来时,父亲拿着放大镜还在看。
“看出什么吗?”她站在父亲身旁道。
姜唯明眼睛盯着那块残片,表情有些诡异,道:“过几天给你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