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太可怕了,我让铜雀帮我看一下,然后我则朝河滩的上游走了一段距离。
草丛钻过一只野兔,要是以前我看见野兔心里想的是抓住烤了,可昨天食人魔说的话令我感到怀疑人生。
我看野兔,和食人魔看人类是一样的。
我决定返回去再问问那只食人魔。
食人魔被绑在树上,头静静地垂着似乎在睡觉,我看向白川问他为啥在这里。
“正要告诉你,这只食人魔昨天夜里死了,它已经认为它已经没有活的可能了吧,才碎了它的妖丹自尽。”
事情发生的始料未及,我眉头皱起,疑惑地看了一眼出现在这里的白川。
“哦,那通知一下净空吧,问问他该怎么处理。”
净空得知食人魔自尽。
“阿弥陀佛,那便将它葬了吧。”
挖坑时白川阴阳怪气的对我说了一句。
“真是菩萨心肠,这种作恶多端的妖怪,死后还能有一个安息的坟墓,那些因为它死去的人却连骨头都没有剩下。”
我心里不是滋味。
把坑填好,净空没有留坟堆,而是把地平了。
“就这样让它死后化归于这片土地进行赎罪也好。”
埋完妖怪,我折返回去找铜雀,却在河边看到了东岳大帝。
“那些女人已经回去了,你来的路上没遇到吗?”
东岳大帝问我。
“哦,你来这里干啥?”
“除了找你还能有什么事?”
东岳大帝牵起我的一只手。
“跟我来。”
他带我走到上游,这里被人用石头垒起一个小型的水坝,所以水位比较高。
东岳大帝脱下外层的衣物走进水里,回头对我说了一句过来。
泡进清凉的河水里,水流缓缓流淌过被浸润的皮肤,东岳大帝也是龙族,天生喜欢水,尤其是流淌的河水,后背倚靠石头垒起的水坝,舒服地双眼微微眯起。
东岳大帝眯了一会儿眼,又伸过一条胳膊捞我。
“只要我不说,难道你不会主动离我近点?”
他将我搂过去贴在怀里,闭着眼睛问我。
“出来玩开心吗?夫人,还要不要再继续?”
“继续。”
东岳大帝听闻松开抓在我肩膀上的手掌,睁眼盯了我一会儿。
“那就继续,全听夫人的。”
东岳大帝泡了一会儿,忍不住把龙尾巴露出来了,长长的龙尾蜿蜒在水下,尾巴尖不时地拍打一下水面。
“被看到认出来怎么办?”
我问东岳大帝。
“不会被看到的。”
东岳大帝正在兴头上,用力地抱住我,下巴蹭了蹭我的头顶发丝然后叹了口气。
“能和你一直这样到地老天荒就好了。”
“为什么?”
“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太喜欢你了。”
“我是说你没有其他追求了?”
“没有,除了你我什么都不缺,如今唯一牵制住我的,只有头顶不可触及的天道,像我这样无法突破去往虚空的,最后剩下的结局只有等待大限羽化。”
神也会死,凡人或普通神仙死去,还能落下一个魂魄前去投胎转世,而东岳大帝这种古神一旦大限到来,死后就什么都不剩了。
天道向来是公平的,凡人生命短暂,却有万世轮回,而古神虽享受漫长的生命,但天道使其没有下一世的机会。
“难道你就不试试?找到去虚空的机会?”
“你当我没有试过?我抓住庚辰逼问他突破的契机,却遭到了庚辰的嘲笑,你猜他嘲笑我什么?”
我哪猜得到,难道庚辰是因为嘲笑东岳大帝,才被砍了脑袋变成藏品?
东岳大帝继续往下说道。
“我们的祖先被天地之神创造出来,用作建造三界,他们完成任务后能去往虚空,是因为他们天生便拥有神赐予的神性,能轻易参透三界本质,而随着他们的后代辈数更迭,虽然他们的神力与天赋传了下来,但神性在后辈中却是逐代递减的,到我们第三代,部分后辈身上便不具有神性了。”
“比如我,以及凤族第三代,从凤如归开始往后,全是坏东西,没有了神性,便只能被称作怪物了,拥有屠杀三界的能力却没有神的怜爱,其实瑶帝要杀的便是我们,杀光我们这些妖神,彻底除去威胁三界的危险。”
东岳大帝与我拉开一些距离,望进我的眼里。
“所以我与凤如归,生来便是神的废棋,神派你来到我们身边善后,冥冥之中全是安排好的,凤如归妄图反抗,我们却始终被天道之后的神默默注视着,你说我又该怎么办呢。”
东岳大帝凑近我的耳畔,开始微凉地舔我的耳垂。
“自然能活一天是一天,只要和你在一起,怎样都无所谓。”
“这也是你们杀死瑶帝的原因?”
“什么?”
“你们不想死?”
“这当然是我们的本能,但更多的是想要留住你,我得知你要祭钟,本想认命与你一同祭钟算了,可是凤如归找上我时,我被他的想法震惊到了,于是我就与他合谋,没想到真的被我们成功了。”
他们两个都是疯子。
我明白让东岳大帝帮我助我的可能性不大了,他费尽周折为了抓住我,怎么可能助我长出羽翼。
“你们成功了,我永远都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我感到前途一片苍茫。
东岳大帝捏我的脸。
“恨我?”
“如果我有瑶帝的记忆,我肯定会恨,可凤如归真有先见之明啊,将我前世的记忆封印抹去,让我连恨都恨不起来。”
得不到瑶帝的记忆与经验,我永远只有短短二十年的废物阅历。
……
离开前净空突然找到我。
“白施主,净空愚钝,想特意向白施主请教一个问题,佛曰众生平等,理应一视同仁,可是当见鹰追捕野兔,我若不救兔,兔必死,我若救,则鹰会饿死,这该如何是好?净空一直以来是否做错了?”
我答不上来,白川将帐篷丢回后备箱。
“很多事本来没有谁对谁错,但虚伪的人多了,是人性一定要分出对错,你们佛家才是最虚伪的,满口仁义道德,你若要干涉,为什么不割你自己的肉喂鹰呢。”
说完白川砰地关上后备箱,对我说一句该上车了。
净空有些发呆。
一开始接触净空,他给我的感觉完全是个不懂世间疾苦的人,过了这么多年,他只尝到了疾苦,却没有领悟世间。
疾苦易尝,世间难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