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子鉴定结果出来了,林见鹿拿过报告说:“叔叔,您是淼淼的生物学父亲。”
张长江似乎没听懂,他问林见鹿:“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张长江并不是没有文化的人,但此时他就象一个从来没读过书的人一样,连这么简单的话都听不懂了。
于是,林见鹿给他解释说:“报告上说,您是淼淼的生物学父亲,也就是说,淼淼是您亲生的。”说完,林见鹿把报告展开,指给张长江看。
张长江拿着报告,仔细地看着,他把脸凑到报告跟前,象要把报告看进眼睛里似的。
突然,他把报告往空中一抛,紧跟着,他象一个小男孩儿一样,一下子蹦起来,说:“唔,我有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孩子了,淼淼是我亲生的,淼淼是我亲生的。”
张长江蹦蹦跳跳地就往医院外面跑去。林见鹿和霍灿都被他这突然的举动惊呆了,好在林见鹿敏捷,他跑过去,一把就揪住张长江,把他拉了回来。
被拉住的张长江,眼神直勾勾地,他看着林见鹿说:“你拉我干什么?我有自己的孩子了,淼淼是我亲生的,我得回家找淼淼去。不然一会儿淼淼就该让人偷走了。”
说完,张长江似乎又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完了,完了,淼淼丢了,淼淼让人贩子给偷走了。”说着,张长江又放声大哭起来。
让张长江这么一闹,霍灿似乎也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所受的苦楚,不禁也眼泪溢满了眼眶。
张长江的喧闹,引来医院的保安,他们以为他是来闹事儿的,就要把他拉出去。林见鹿急忙拦住他们,说患者临时发病,我们要去看精神科。保安就说,那你们赶紧把他送过去啊,别在这里闹腾,影响不好。林见鹿问了精神科的位置,就急忙扯着张长江去看精神科。
林见鹿和张长江在前,霍灿在后,霍灿突然想起范进中举里,范进喜极而疯的情形,于是她喊林见鹿:“哥,哥,范进中举……”,没待霍灿说完,林见鹿就说:“别,我可不敢打,这可是妥妥的老丈人,我不敢打!”说完,怕霍灿着急,他又说:“没事儿,一会让医生给他打一针就好了。”
林见鹿把张长江拉进精神科,医生看张长江哭得言不得语不得的,就省去了挂号等一切耽误时间的手续,说先看着吧。于是林见鹿就说了刚才的情况,医生了解了情况后,就对霍灿说,你先去挂个号来,这是程序,然后去开这个药。说着就给了霍灿一个处方笺。
张长江终于安静了,他躺在观察室的床上沉沉睡去。林见鹿问医生,他醒过来后,是否能恢复正常。医生说,基本没问题,他是刚才喜极而癫,多半睡醒之后就能恢复。
坐在张长江身边,霍灿思绪万千,小的时候,张长江虐待她的一幕幕,如电影一般,在眼前重现,眼前这个男人,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他亲生的,是给他戴绿帽子的男人的孩子,所以给了自己那么多的磨难。自己曾经是那么地恨他,但现在自己恨他吗?
张长江醒来后果然不再疯癫,但虽然不再有哭声,却依旧是泪水长流,他的泪腺好象接上了自来水管,而且是没有关闭龙头的自来水管。霍灿和林见鹿谁都没见过这么爱流眼泪的男人。他俩怀疑,他是不是又得了什么新毛病。而医生则笑着告诉他们,他要哭,你们就让他随意地哭,没事儿,只是你们得把他带回家去哭,我这里下班了。
回到旅馆,林见鹿和霍灿送张长江回房间,张长江红着眼睛坐在床头,他看着霍灿说:“淼淼,你是不是记恨爸爸,你小的时候爸爸对你太不好了。你眉毛上还有伤疤吧。那都是爸爸做的孽啊,爸爸对不起你。我打你妈,没想到就打到你了,你受伤了,本来我应该领你去治伤,可我那个时候,我怀疑你不是我亲生的,就不愿意领你去上屯的诊所治……”张长江往事重提,语气里满是悔愧。
张长江说的这件事,是最让霍灿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儿,因为她的眉毛里至今还有当年留下的伤疤,这是令她难以忘却的痛。
但现在张长江把这件事说出来,也说出了他的悔愧。于是霍灿心中那个怨恨的结,就在张长江的话语和眼泪里倾刻化解了。这就是亲情,再大的恨怨,都可以如春天的冰雪一样,几缕春风,就可以把它们融化。
安抚好张长江,他们一起去吃了晚饭,临睡前,张长江已经基本恢复了正常。
但第二天早晨,当霍灿和林见鹿说要去找当年戏班的人了解情况时,张长江却又犯浑了,他说什么也不让他们去。他说:“于梁就是个人渣,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好打洞,他的儿子也好不了。你们去找一个小人渣,就是在给自己找麻烦,是自讨苦吃。”
“再说,那个野种现在说不定是一副什么样子,兴许自己都不能养活自己呢,你们找到他,他不得赖上你们,让你们负责他的生活。你们找他就是给自己找麻烦!”张长江继续补充道。
张长江不只嘴上说不让他们去找,饭后,他竟然拉住霍灿,不让霍灿出旅馆。俨然就是一个无赖的行径。最后是林见鹿过来,掰开他拉住霍灿的手。但林见鹿掰开张长江的手后,并没有和霍灿就走,他说:“淼淼,要不咱们送叔叔回霁红村吧,省得叔叔看咱们去找弟弟生气。”
听见林见鹿这样说,张长江急忙说:“你们找你们的,你们找你们的,我就在旅馆等你们。我不让你们去找他,也是为了你们好。唉,等你们找到,你们就知道了,你们是给自己找苦吃啊。”张长江说得很无奈,说完,他就急忙往他的房间走。
张长江的表现,以及张长江的话,让林见鹿和霍灿都隐隐地感觉到,张长江在当年肯定是对弟弟做了什么,肯定是让弟弟受到了某种伤害。但他绝口不承认,他们拿他也没办法。
甩脱张长江的羁绊,林见鹿拿出他记录下的证人名单,他们今天要找的第一位证人,是住在市内的李锁光。李锁光当年是戏班的乐师。当年给警方提供了很多证据,在这些证人中,他好象是了解情况最多的一位,想来应该是平时就和于梁关系比较好。
找到李锁光并不容易,按着当年李锁光留下的地址,他们并没有找到他。他原来住的平房早已拆迁,在原址上,是一栋栋二十几层的高层建筑。于是,两人不得不又去找当地派出所,还好,派出所很照顾他们,很快就找到了李锁光的新住址,而新住址并不是在原址的回迁楼里,而是市内另一处住宅。
当他们找到那处住宅,敲了房门后,出来的是一位中年女人。当霍灿说要找李锁光时,中年女人说她爸现在不住在这里,她爸和她妈现在住在她姐姐那里。霍灿打听她姐姐的住址,中年女人就上下打量起霍灿来,霍灿急忙说明,自己是要向李琐光打听他当年所在戏班的一个人。中年女人迟疑了一下,还是告诉了霍灿地址。
按着中年女人给的地址,霍灿和林见鹿来到郊区的一栋别墅前,当他们按了别墅的门铃后,从别墅里走出一位大腹便便的老人,这就是李锁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