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鹿带回了于梁的消息。
于梁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亡了。
对于这个消息,张长江似乎比霍灿更意外。
在霍灿,她曾经听父亲(养父)说过,说秦娜曾经对父亲(养父)说过,说是弟弟的父亲被别人攮了刀子,虽然没说过最后结果怎么样,但攮了刀子轻者受伤,重则就兴许丧命,所以她听说于梁已死并不吃惊。而且对于这样一个害父亲(生父张长江)的人,死则死矣,她并不觉得怎么样,如果说有惋惜的话,只是惋惜他死了,找弟弟更费劲了。
听到于梁死了的消息,张长江愣了好半天,然后突然就呵呵呵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说:“二十年前就死了,好啊,这才是恶人自有恶报呢。死的好,死的好。”说完,他又沉默了,似乎有点难过。
林见鹿不只带回来于梁死亡的消息,也带回来于梁的死亡原因。他是被刀刺身亡的。但具体情况,需要到南昌公安局了解。因为这起刑事案件发生在南昌,案件卷宗保存在南昌市公安局。
“咱们去南昌吧?”林见鹿征求霍灿的意见,霍灿点点头。
“带着叔叔一起去,就在南昌做亲子鉴定?”林见鹿再次征求霍灿的意见,霍灿又是点点头,表示同意。
霍灿同意,张长江自然同意,这两天来,他和霍灿、林见鹿一起生活,他虽然有些怕林见鹿,但吃的象吃的,住的象住的,生活得舒适自在,这才叫生活啊。
吃过午饭,他们买了去省城南昌的大客车票,中午发车,下午到达。一路都很顺利。
到达南昌后,先是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林见鹿让霍灿陪着张长江在旅馆休息,他独自去公安局查看于梁案的情况。
那晚,林见鹿很晚才回来,他带回了于梁案的部分情况。
二十年前,于梁和他的戏班在南昌及周边演出。一个女人给他送来了一个小男孩儿,说是他的孩子。戏班里的人都说,女人和他发生了争吵。两人吵得很激烈,隐约听到女人说他不负责,还说什么在家里活不下去了。后来女人扔下孩子独自走了。案发后警方调查的时候,又有戏班里的某知情人说,当时于梁已经处了女朋友,两人正打算结婚呢,就在这个时候,女人却带着孩子来了,而且要求留下来和于梁一起生活,于梁当然不能答应,这就是女人和于梁争吵的原因。当然这些都是女人走后,于梁对知情人说的。于梁没办法带着孩子到处演出,当然可能也是怕女朋友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于是他把孩子送出去寄养了。寄养的家庭原来就有两个孩子,一个五岁的男孩儿,一个三岁的女孩儿,寄养家庭的男人是工厂工人,女的是全职家庭主妇。有一天,于梁去看他的孩子,三个孩子在一起玩,不知怎么的,于梁说主人家的两个孩子欺负他的孩子了,而女主人却说小孩子们在一起玩,难免哪个推哪个一把,或是哪个打哪个一巴掌,小抓小挠都不是问题,只要不发生大事儿,就没事儿。但于梁不认同。于是他和女主人发生了争吵,并动手打了女主人。然后把孩子也抱了回来。这家男主人回家后,听到女主人讲起事情经过,就到戏班来找于梁,管于梁要个说法。两人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后来又动起手来。男人身高力壮,于梁打不过他,就顺手抽起一把水果刀刺向那个男的。没想到男的夺过水果刀,反手就刺向于梁。这一刀正刺中了于梁的心脏,结果于梁被一刀毙命。案发后,警方介入了调查。那个男的被收捕。但那个男孩子的去向,警方没有记录。不过,林见鹿找到了当年几位证人的联系方式。这几位证人,都是当年戏班的成员。从他们的嘴里,或许可以打听到有关那个男孩儿下落的线索。
听着林见鹿的讲述,母亲(秦娜)当年从张长江身边逃离,投奔于梁,却又被于梁拒绝。想来母亲当时一定是失望、愤怒、伤心至极的吧,不然也不会把弟弟丢给于梁,自己走掉的吧。而就在她人生绝望的时候,还想着给灿灿捐骨髓,可见母亲是善良的。只是遇人不淑,才会落得如此凄惨的下场。母亲在那不久之后,就死于肾病,也是急火攻心,才得了绝症吧。母亲死了,不只自己丧失了生命,也使灿灿失去了生存的机会。一个渣男,不只害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也害了另一条无辜的生命。想来这于梁,也是死有余辜。
霍灿陷入沉思,她为当年的母亲伤怀,想来那时的母亲,该是怎样的孤独和无助啊。想着母亲,母亲的那份孤独和无助似乎也通过血脉传染给了她。于是,瞬间,孤独和无助的感觉,也袭遍了她的全身。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她在寻找着依靠。
而这时,身旁的林见鹿握住了她的手,他知道她一定是在为母亲的往事伤怀,他要守在她的身边,默默地给她安慰,给她力量。
霍灿的手在林见鹿的手心里,于是她心中的那些孤独和无助瞬时逃之夭夭。她顺势靠在林见鹿的怀里,一股暖流,电流般瞬间通遍全身,对霍灿来说,这是世界上最安全,最温暖的臂弯。
第二天早晨,林见鹿和霍灿商量,先去和张长江做亲子鉴定,然后两人再去调查弟弟的去向。
因为熟路轻车,所以他们去了霍灿和刘大栋做鉴定的那家医院。
医生取样后,约定出鉴定结果的时间时,张长江说越快越好。以霍灿的本意,是要三天出结果的,因为在她,这个鉴定根本就没有必要,所以她想尽量省些钱。约定结果越快,价格越贵。但看到张长江那急切的表情,她想算了,这个钱不省了。自己当初和养父母做亲子鉴定时,那等待的难熬时光还历历在目,她不忍让张长江也受那份煎熬。
但就是三个小时,张长江也是等得抓心挠肝。霍灿和林见鹿在等候区坐着,他一会儿东走走,一会儿西绕绕,一刻也不肯停歇。霍灿让他绕得心忙搅乱。最后,他绕到霍灿身旁坐下,他说:“这结果出来了,要是你不是我亲生的,你还能来看我吗?”
他这话还真把霍灿问住了。虽然林见鹿说她和张长江肯定是亲父女,这个一眼就可以看出来。但若真如张长江所说,如果他们不是亲父女呢?如果从本心来说,霍灿是厌恶痛恨张长江的,之所以还能搭理他,只是因为血缘,这剪不断的牵连。如果没有了血缘的牵绊,她是绝对不会再搭理这个人的。但自己就这么直白地说‘不能,不会’吗?
霍灿在沉吟,张长江看出了她的犹豫。他对霍灿说:“你去问问医生,要是还没做,就不做了。是不是亲生的能咋的。”
听张长江这样说,霍灿知道,在张长江的内心深处,他是不大相信自己是他的亲生女儿的,他现在后悔做亲子鉴定了,是怕自己不是他亲生的。
于是霍灿说:“不管我是不是你亲生的,只要你能好好做人,我都会来看你的。”霍灿这样说,虽然违心,但也是为了拯救吧。
三个小时后,鉴定结果出来了,没想到,张长江在听到结果后,竟然疯癫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