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霍灿去蛋糕店取了蛋糕,在上午的十点钟准时到了叶玉贤家,这是她们昨天晚上约定的时间。
开门的是张浩远,看到霍灿,张浩远的兴奋溢于言表。他接过霍灿的蛋糕,把霍灿让到客厅。这时,叶玉贤也从餐厅出来,看到霍灿,她说:“小霍,咱娘俩先在客厅唠会磕儿,让浩远摆菜摆蛋糕,等咱们消化消化食儿,咱们的生日宴就开始。”
张浩远听话地去餐厅摆菜去了。叶玉贤在沙发的中间坐下,然后招手让霍灿靠近她坐。霍灿坐过去。叶玉贤指着茶几上一个用红色绒布罩住的物件说:“小霍儿,你看这是什么。”说着,她揭开了红绒布。
千窑一宝霁红瓷,釉如雨后霁霞飞。霁红瓷瓶赫然展现在霍灿面前。它殷红似血,华如彩虹。它端然地伫立在那里。现在重新看到霁红瓷瓶的霍灿,少了迷惘,多了安宁。她对它,不再是失魂失魄,而是以一颗安然的心去欣赏。欣赏它瑰丽的色彩,欣赏它完美的器形,欣赏它的沧桑质感。看着它,霍灿仿佛看到,一袭红妆的烈女,在烈焰窑中化血为瓷,用烈性铸成了它的凄艳之美。
霍灿问叶玉贤:“我可以用手去摸摸它吗?”
“当然可以,为了弥补我的过失,我把它送给你了。”叶玉贤轻松地说。
“这怎么行,它这么贵重。您自己留着吧。”霍灿连忙说。
“哎呀,你就收下吧。对我妈来说啊,它就是九牛一毛。”从餐厅出来的张浩远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地接茬说道。
叶玉贤显然不满意儿子的话:“你说什么呢?这比方打得一点也不好。真应了那句话,你的语文是体育老师教的。”说着,瞪了儿子一眼。
叶玉贤又转过头来对霍灿说:“我若有九牛,将来肯定不能只给小霍儿一毛儿,怎么的也得给八头。呵呵。”说着,她就呵呵地笑起来,象是把自己逗笑了一样。
霍灿被她说的很不好意思,她想,一会儿借机会要澄清一下,别让这娘俩误会自己对张浩远有意思了。
张浩远是来叫她们俩上桌吃饭的。
坐到餐桌前,叶玉贤看着蛋糕说:“哎呀,小霍,你这蛋是搁谁家订的?你看这煎纸围罩挺别致啊。”
霍灿让她一夸,就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腼腆地说道:“这剪纸是我剪的。”
叶玉贤象发现了新大陆,她说:“哎呀,小霍,你还有这本事呢?这也太漂亮了。”说着,叶玉贤就站起来,把蛋糕的围屏轻轻地掀下来,端在手里,仔细看起来,边看边啧啧地称赞:“哎呀,你看这个小人儿煎的,多逼真啊,哦,一,二。三。三个小人,一个男的两个女的,这就是咱们仨吧。呵呵呵,小霍灿你可太厉害了。哦,这焰火,剪得多漂亮啊,还有这星星月亮……”
叶玉贤称赞了一番后,她看着霍灿说:“小霍啊,阿姨没想到你不光心灵,还这么手巧。最难得的是,你对阿姨这么有心。这剪纸肯定是费了不少劲儿吧。谢谢你啊,小霍,你这孩子真是又仁义又善良,还这么有爱心。”叶玉贤说得很动情。
霍灿倒给她说得不好意思了,她说:“没费啥劲儿,阿姨。”
张浩远起初并没注意到剪纸围屏,让叶玉贤一说,他才注意到围屏的精美,他也由衷地赞霍灿:“霍灿,你太厉害了,豪横!真豪横!”豪横,是张浩远最顶级的赞美词。
生日宴的首个节目,都是唱生日歌,许心愿。
生日歌是张浩远唱的,霍灿说自己唱歌跑调。叶玉贤说跑调没事儿,又没有外人。但霍灿还是不肯唱。其实叶玉贤就是想听一听她到底跑不跑调。她可不希望霍灿五音不全。
叶玉贤许完心愿,三个人开始喝酒庆贺。霍灿说她不能喝酒。张浩远却偏要霍灿喝点。倒是叶玉贤说:“女孩子不喝酒不是什么坏事,女人嘛,不喝就不喝吧。”
霍灿不喝酒,叶玉贤也没喝,她说她也不喜欢喝酒,于是两人喝饮料。
三个人吃着喝着,闲聊着,叶玉贤象突然起来什么似地,她问霍灿:“小霍,你别介意啊,我记得你第一次看到霁红瓷瓶的时候,特别的痴迷。那个时候,你为什么那么着迷啊?就是因为喜欢吗?”
关于霁红瓷与自己的渊源,霍灿和谁也没说过,但林见鹿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道林见鹿有没有汇报会给张德茂。如果汇报给张德茂,那叶玉贤应该也会知道吧。现在看来叶玉贤好象并不清楚,那么说明,林见鹿跟自己说的是实话,他对自己的监视不过是为了应付张德茂,更多的是对自己的爱护吧。想到这些,霍灿心里很是欣慰。
现在叶玉贤问起,和她说说也无妨吧,反正事情也都过去了,自己对她也没必要隐瞒什么。于是霍灿就简略地讲了自己的家世,自己的亲生父母,以及自己在初次见到霁红瓷瓶时的迷惘回忆……显然,张浩远和叶玉贤都被霍灿的身世震撼到了。
张浩远对身世的传奇感兴趣,但叶玉贤却对霍灿的亲生父母感兴趣。她对张长江和秦娜问得特别仔细。她甚至让霍灿讲讲她小的时候,父母是怎么吵架的,张长江是怎么打秦娜的,而秦娜的那个儿子,也就是霍灿的弟弟,真是秦娜和别人生的吗?显然,她对张长江和秦娜的品性,特别的感兴趣。
生日宴,在叶玉贤的不断寻问中,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饭后,坐在客厅吃餐后水果的时候,叶玉贤还时不时地问点什么。但问的都是霍灿亲生父母的事儿。霍灿纳闷,她对自己现在的父母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
霍灿想要回去了,她想,自己走时,叶玉贤肯定会让自己拿着霁红瓷瓶,自己应该怎么推辞呢?既不伤彼此的面子,又要把自己对张浩远没有意思这件事儿表达清楚。她虽然在心里想好了说法,但还是有点担心,担心自己表达不好。不能达成自己想要的效果。她想,别象上回她送自己包包那样,最后到底自己拿了人家的东西。
但霍灿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霍灿说要回去了。叶玉贤就说:“小霍啊,谢谢你今天能来,今天叶姨这个生日过得真开心,这都是你的功劳啊。以后也欢迎你常来玩。浩远啊,你送小霍,把小霍送回家。”
张浩远拿起茶几上的车钥匙,看着茶几上静立的霁红瓷瓶,刚要说话,叶玉贤又说:“你还傻看着干啥,你先下楼启车,把空调打开,要不小霍坐车里多热啊。”说完,就推了张浩远一把。
张浩远于是先出了门,霍灿紧随其后,叶玉贤也紧跟在她后面,送她出门。叶玉贤没再提一句霁红瓷瓶。
张浩远把霍灿送到桥北花园,然后开车离去。
霍灿一直在想,叶玉贤怎么没再提送给自己霁红瓷瓶?是忘了吗?不是吧,张浩远对她的提醒多明显啊,自己都看明白了,她能不明白。霍灿琢磨这件事儿,倒不是她想要那个霁红瓷瓶,而是她不明白叶玉贤这个人了。
但不久后,她在电视里的一个生活服务节目中,却终于明白了叶玉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