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
〔经〕二十有八年春,无冰。夏,卫石恶出奔晋。邾子来朝②。秋八月,大雩。仲孙羯如晋③。冬,齐庆封来奔。十有一月,公如楚。十有二月甲寅,天王崩④。乙未,楚子昭卒⑤。
[原文]
〔传〕二十八年春,无冰。梓慎曰:“今兹宋、郑其饥乎?岁在星纪,而淫于玄枵,以有时②,阴不堪阳③。蛇乘龙④。龙,宋、郑之星也,宋、郑必饥。玄枵,虚中也。枵⑤,耗名也。土虚而民耗,不饥何为?”
夏,齐侯、陈侯、蔡侯、北燕伯、杞伯、胡子、沈子、白狄朝于晋,宋之盟故也。
齐侯将行,庆封曰:“我不与盟,何为于晋?”陈文子曰:“先事后贿⑥,礼也。小事大,未获事焉,从之如志⑦,礼也。虽不与盟,敢叛晋乎?重丘之盟,未可忘也。子其劝行!”
卫人讨宁氏之党,故石恶出奔晋。卫人立其从子圃,以守石氏之祀,礼也。
邾悼公来朝,时事也。
秋八月,大雩,旱也。
蔡侯归自晋,入于郑。郑伯享之,不敬。子产曰:“蔡侯其不免乎?日其过此也,君使子展劳于东门之外⑧,而傲。吾曰:‘犹将更之。’今还,受享而惰,乃其心也。君小国事大国,而惰傲以为己心,将得死乎?若不免,必由其子。其为君也,淫而不父⑨。侨闻之,如是者,恒有子祸。”
孟孝伯如晋,告将为宋之盟故如楚也。
蔡侯之如晋也,郑伯使游吉如楚。及汉,楚人还之,曰:“宋之盟,君实亲辱。今吾子来,寡君谓吾子姑还!吾将使奔问诸晋而以告。”子大叔曰:“宋之盟,君命将利小国,而亦使安定其社稷,镇抚其民人,以礼承天之休,此君之宪令,而小国之望也。寡君是故使吉奉其皮币,以岁之不易,聘于下执事,今执事有命曰,女何与政令之有?必使而君弃而封守,跋涉山川,蒙犯霜露,以逞君心。小国将君是望,敢不唯命是听!无乃非盟载之言,以阙君德,而执事有不利焉,小国是惧。不然,其何劳之敢惮?”
子大叔归,复命,告子展曰:“楚子将死矣!不修其政德,而贪昧于诸侯,以逞其愿,欲久,得乎?《周易》有之,在《复》之《颐》,曰迷复,凶。’其楚子之谓乎!欲复其愿,而弃其本,复归无所,是谓迷复。能无凶乎?君其往也,送葬而归,以快楚心。楚不几十年,未能恤诸侯也。吾乃休吾民矣。”裨灶曰:“今兹周王及楚子皆将死。岁弃其次,而旅于明年之次,以害鸟帑。周、楚恶之。”
[注释]
淫于玄枵:淫,过,过了头。玄枵,十二星次之一,在十二支中为子,在二十八宿中为女、虚、危三宿。古人推算与客观天象不合,误差较大,故云“淫于玄枵”。②时:天时不正常之灾。③阴不堪阳:古人称寒冷为阴,温暖为阳。应有冰而无冰,即应寒而暖,故曰阴不堪阳。④蛇乘龙:古人以岁星为木,木为青龙。而次于玄枵,(玄枵相当女、虑、危三宿。虚、危古以为蛇。龙行疾而失位,出现在虚、危之下,龙在下而蛇在上,故曰蛇乘龙。)⑤枵(xiāo):空虚。⑥先事后贿:先事奉大国而后考虑财币。⑦从之如志:按照大国的意图而顺从它。⑧劳:前往慰劳。同“往”。⑨淫而不父:指与儿媳通奸,非父所为。恒有子祸:常有儿子发动的祸乱。承天之休:承受上天的福禄。休,福禄。皮币:指财礼。弃而封守:丢掉你们的疆土和守备。而同“尔”。惮:畏。不几十年:没有近十年的时间。几,近。岁弃其次:岁星不在其位置。即岁不在星纪。旅于明年之次:运行在明年的位置上。即岁在玄枵。以害鸟帑:要危害鸟尾。
[译文]
二十八年春天,鲁国没有冰。鲁国大夫梓慎说:“或许今年宋国跟郑国要出现饥荒了!岁星本应在斗、牛的位置上,如今却已经过了这个位置,到了女、虚、危的位置。天时不正,便会带来灾荒,气候本应寒冷却依然温暖,龙在下而蛇在上,龙是宋国、郑国的星宿,宋国、郑国一定会发生饥荒。玄枵有女、虚、危三宿,虚宿居中。枵表示虚耗。土地虚耗民众便会遭到损害,能不出现饥荒吗?”
夏天,齐景公、陈哀公、蔡景公、北燕伯、杞文公、胡子、沈子、白狄到晋国朝见,这是宋国结盟的原因。
齐景公动身时,庆封讲:“我国没有参加结盟,为何要朝觐晋国呢?”陈文子说:“先事奉大国而后再进献贡品,这是合于礼的。小国事奉大国,就算没有结盟,但依然顺从大国的意愿,也是合于礼的。我们即使没有参加结盟,不过能背叛晋国吗?重丘的盟约还不能忘掉啊。您还是劝国君去吧!”
由于卫国人要征讨宁氏的党羽,故而石恶逃亡到了晋国。卫国人立了他的侄子石圃为继承人,以保证石氏的宗庙继续获得祭奠,这是合于礼的。
邾悼公来鲁国朝觐,这是每年的例行朝见。
秋天八月,鲁国举行大雩祭,这是由于天旱。
蔡景公从晋国回来后,进到郑国。郑简公设宴款待他,席间景公显得很无礼。子产说:“蔡侯或许难逃灾祸!从前他经过郑国时,国君派子展到东门外慰劳他,他就很傲慢。我还认为他能改正。没想到这次回来,宴请他,还是那样的怠惰无礼,这便是他的本性这样了。小国国君事奉大国,内心却傲慢无礼,他还能有好结果吗?要是他被杀害也一定是他的儿子所为。他作为国君,居然不守父道与儿媳通奸。据我所知,这种乱伦之人,常常会招致儿子发动祸乱。”
孟孝伯到晋国报告,预备履行宋国的盟约到楚国朝觐。
蔡景公去晋国时,郑简公派游吉前往楚国。行到汉水时,楚国人让游吉回去,说:“宋国的盟会,贵君亲自参加了。现在却派您来朝见,寡君让您先回去。我们将派驿车到晋国询问。”游吉讲:“宋国盟会上,贵君曾主张要有利于小国,使他们安定国家,镇抚民众,依靠礼承受上天的福禄,这是贵君的命令,也是我们小国的希望。由于年成不好,寡君才派我来致送财礼,问侯阁下。如今阁下又命令:你如何能代表你们国家?必定要让你们国君放弃政事,跋山涉水,披霜踏露,才能满足我们的愿望。小国还要依赖贵君,如何能不俯首听命呢?只是这样做有违盟约的内容,也会损害贵君的德行,从而对阁下不利,小国对此深为担忧。要是不是这样,寡君还怕奔波的劳苦吗?”
游吉回国复命,告诉子展说:“楚王即将死了。他不修德政,却贪图诸侯的进奉,以满足自己的愿望,还想能久于人世,可能吗?《周易》有如此的卦象,复卦变为颐卦,就称‘迷路往回走,不吉利’。或许说的就是楚王吧。他想满足自己的愿望,却丢弃了修养品行这一根本,如同回去找不到归路一样,这便是‘迷复’。如何能不发生凶事呢?还是让国君去吧,参加完楚王的葬礼就能回来,如此能够满足楚国的虚荣心。楚国没有十年不能争霸诸侯。我们能够让民众获得休息了。”裨灶说:“今年周天子和楚王都将死去。岁星失掉了它本来的位置,却运行到明年的位置上,以至危害到了象征南方的朱鸟尾。王室跟楚国都将遭遇灾祸。”
[原文]
九月,郑游吉如晋,告将朝于楚以从宋之盟。子产相郑伯以如楚,舍不为坛,外仆言曰②:“昔先大夫相先君,适四国,未尝不为坛。自是至今,亦皆循之。今子草舍,无乃不可乎?”子产曰:“大适小,则为坛。小适大,苟舍而已③。焉用坛?侨闻之,大适小有五美:宥其罪戾,赦其过失,救其患,赏其德刑,教其不及④。小国不困,怀服如归。是故作坛以昭其功,宣告后人,无怠于德。小适大有五恶:说其罪戾,请其不足,行其政事,共其职贡,从其时命⑤。不然,则重其币帛,以贺其福而吊其凶,皆小国之祸也。焉用作坛以昭其祸?所以告子孙,无昭祸焉可也。”
[注释]
舍:在郊外搭帷宫、设旌门,即搭帐篷。坛:先清除野草成为平地,然后积土为坛。②外仆:官名,主管筑坛搭舍的官。③苟舍:草草地搭起帐篷。苟,草率,草草。④宥(yoù又):宽宥,赦免。不及:不足,即没做到的地方。⑤说:解释,有掩饰之意。时命:随时来的命令。
[译文]
九月,郑国游吉去晋国,报告依照在宋国的结盟要求准备到楚国朝觐。子产辅助郑伯到楚国,搭了帐篷而不筑坛。外仆说:“先前先大夫辅助先君,到四方国家,从没有不筑坛的。从那个时候到今天,也都相沿不改。如今您草率地搭起帐篷,只怕不行吧?”子产说:“大国君臣到小国,则筑坛。小国君臣到大国,草草地搭起帐篷就行了。哪儿用得着筑坛?侨听说,大国君臣到小国有五样好处:宽宥它的罪过,谅解它的错误,救助它的灾难,赞叹它的德行跟刑法,求教它没有做到的地方。小国不困乏,怀念和顺服大国如同回家一样。故而筑坛来宣扬它的功德,宣告后代的人,不要怠惰修德。小国君臣到大国有五样坏处:掩盖它的罪过,请求它缺乏的东西,奉行它的政事,供给它贡品,服从它随时下达的命令。不这样,便得加重小国的财礼,用来祝贺它的喜事或吊唁它的祸事,这都是小国的灾害。如何能用筑坛来宣扬它的祸患?把这些告诉子孙,不要宣扬灾害就行了。”
[原文]
齐庆封好田而耆酒,与庆舍政。则以其内实迁于卢蒲氏,易内而饮酒②。数日,国迁朝焉③。使诸亡人得贼者,以告而反之,故反卢蒲癸④。癸臣子之,有宠,妻之⑤。庆舍之士谓卢蒲癸曰:“男女辨姓,子不辟宗⑥,何也?”曰:“宗不余辟,余独焉辟之?赋诗断章,余取所求焉,恶识宗⑦?”癸言王何而反之⑧,二人皆嬖。使执寝戈,而先后之⑨。
公膳,日双鸡,饔人窃更之以鹜。御者知之,则去其肉而以其洎馈。子雅、子尾怒。庆封告卢蒲。卢蒲曰:“譬之如禽兽,吾寝处之矣。”使析归父告晏平仲。平仲曰:“婴之众不足用也,知无能谋也。言弗敢出,有盟可也。”子家曰:“子之言云,又焉用盟?”告北郭子车。子车曰:“人各有以事君,非佐之所能也。”陈文子谓桓子曰:“祸将作矣,吾其何得?”对曰:“得庆氏之木百车于庄。”文子曰:“可慎守也已!”
[注释]
耆:通“嗜”,嗜好。庆舍:字子之,庆封之子。②内实:指宝物和妻妾。易内:交易内人,即交换妻妾。③国迁朝焉:庆封当国,数日不出,国有大事必到卢蒲家朝见,故言“国迁朝焉”。④亡人:指避崔杼之难逃亡在外的人。得贼者:知道崔氏余党的人。⑤子之:即庆舍。妻之:指庆舍把女儿嫁给卢蒲癸为妻。⑥辨姓:区别同姓。庆氏和卢蒲氏都是姜姓。不辟宗:不避讳同宗。⑦恶识宗:哪里知道什么同宗?恶,何,哪里。⑧王何:庄公被杀,他逃奔到莒国。⑨寝戈:兵器。公膳:指卿大夫在公家的伙食。饔(yōnɡ拥)人:管理伙食的人。鹜(wù误):鸭子。御者:左右使令的人,即送饭的人,和御车之士不同。子雅、子尾:都是齐国大夫。知:同“智”,知慧,聪明。告:指庆封或庆封派析归父告诉。桓子:即陈无宇,陈文子之子。木百车:庆封占有木百车。庄:指齐国都城大街的名。慎守:慎守其家,一说慎守所得之木。
[译文]
齐国庆封喜欢打猎并嗜好喝酒,把政权交给庆舍。他就领着妻妾财物迁到卢蒲家里,交换妻妾并喝酒。几天之后,官员们就改到这儿来朝见。庆封让逃亡在外而晓得崔氏余党的人,要是前来报告就允许他回来,故而让卢蒲癸回来了。卢蒲癸当了庆舍的家臣,受到宠信,庆舍便把女儿嫁给了他。庆舍的家臣对卢蒲癸说:“男女结婚要分别是否同姓,您却不避讳同宗,为何?”卢蒲癸说:“同宗不避我,我如何能单独避开同宗?如同赋诗的断章取义,我取我所需要的东西,哪儿晓得什么同宗?”卢蒲癸又对庆舍说起王何而让他回来,两个人都受到了宠信。庆舍让他俩拿着寝戈,成为自己的前后护卫。
卿大夫在公家的伙食,每天有两只鸡,管伙食的人偷着换成鸭子。送饭的人晓得了这件事,便剔掉鸭子肉只送上肉汤。子雅、子尾十分生气。庆封告诉卢蒲。卢蒲讲:“把他们比成禽兽,我睡在他们的皮上了。”庆封派析归父告诉晏平仲。晏平仲讲:“我的一伙人不能够使用,智慧的程度也达不到出谋划策。这些话不敢泄露出去,可以盟誓。”析归父讲:“您已经说了这样的话,又哪儿用得着盟誓?”析归父又告诉北郭子车。子车说:“人各自有服侍国君的方式,这不是我所能做到的。”陈文子对陈无宇说:“祸患即将发生了,我们能得到什么?”陈无宇答复说:“在庄街上获得庆氏的木材一百车。”陈文子说:“能够恭慎地保住它。”
[原文]
卢蒲癸、王何,卜攻庆氏,示子之兆,曰:“或卜攻雠,敢献其兆。”子之曰:“克,见血。”冬十月,庆封田于莱,陈无宇从。丙辰,文子使召之,请曰:“无宇之母疾病,请归。”庆委卜之,示之兆曰:“死。”奉龟而泣,乃使归。庆嗣闻之,曰:“祸将作矣。”谓子家:速归,祸作必于尝,归犹可及也。”子家弗听,亦无悛志②。子息曰:“亡矣,幸而获在吴、越。”陈无宇济水,而戕舟发梁。
卢蒲姜谓癸曰:“有事而不告我,必不捷矣。”癸告之。姜曰:“夫子愎,莫之止,将不出。我请止之。”癸曰:“诺。”十一月乙亥,尝于太公之庙,庆舍莅事。卢蒲姜告之,且止之,弗听,曰:“谁敢者?”遂如公。麻婴为尸③,庆为上献④。卢蒲癸、王何执寝戈,庆氏以其甲环公宫。陈氏、鲍、氏之圉人为优。庆氏之马善惊,士皆释甲束马,而饮酒,且观优,至于鱼里。栾、高、陈、鲍之徒介庆氏之甲。子尾抽桷,击扉三,卢蒲癸自后刺子之,王何以戈击之,解其左肩。犹援庙桷⑤,动于甍⑥,以俎、壶投,杀人而后死。遂杀庆绳、麻婴。公惧,鲍、国曰:“群臣为君故也。”陈须无以公归,税服而如内宫。
庆封归,遇告乱者。丁亥,伐西门,弗克。还伐北门,克之。入,伐内宫,弗克。反,陈于岳,请战,弗许,遂来奔。献车于季武子,美泽可以鉴⑦。展庄叔见之,曰:“车甚泽,人必瘁⑧,宜其亡也。”叔孙穆子食庆封,庆封汜祭⑨。穆子不说,使工为之诵《茅鸱》,亦不知。既而齐人来让,奔吴。吴句余予之朱方,聚其族焉而居之,富于其旧。子服惠伯谓叔孙曰:“天殆富淫人,庆封又富矣。”穆子曰:“善人富谓之赏,淫人富谓之殃。天其殃之也,其将聚而歼旃。”
癸巳,天王崩。未来赴,亦未书,礼也。
崔氏之乱,丧群公子,故在鲁,叔孙还在燕,贾在句渎之丘。及庆氏亡,皆召之,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与晏子邶殿其鄙六十,弗受。子尾曰:“富,人之所欲也,何独弗欲?”对曰:“庆氏之邑足欲,故亡。吾邑不足欲也,益之以邶殿,乃足欲。足欲,亡无日矣。在外,不得宰吾一邑。不受邶殿,非恶富也,恐失富也。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为之制度使无迁也。夫民,生厚而用利,于是乎正德以幅之,使无黜,谓之幅利。利过则为败。吾不敢贪多,所谓幅也。”与北郭佐邑六十,受之。与子雅邑,辞多受少。与子尾邑,受而稍致之。公以为忠,故有宠。释卢蒲于北竟。
求崔杼之尸,将戮之,不得。叔孙穆子曰:“必得之。武王有乱臣十人,崔杼其有乎?不十人,不足以葬。”既,崔氏之臣曰:“与我其拱璧,吾献其柩。”于是得之。十二月乙亥朔,齐人迁庄公,殡于大寝。以其棺尸崔杼于市。国人犹知之,皆曰:“崔子也。”
为宋之盟故,公及宋公、陈侯、郑伯、许男如楚。公过郑,郑伯不在,伯有廷劳于黄崖,不敬。穆叔曰:“伯有无戾于郑,郑必有大咎。敬,民之主也。而弃之,何以承守?郑人不讨,必受其辜。济泽之阿,行潦之苹藻,置诸宗室,季兰尸之,敬也。敬可弃乎?”
及汉,楚康王卒。公欲反,叔仲昭伯曰:“我楚国之为,岂为一人?行也!”子服惠伯曰:“君子有远虑,小人从迩。饥寒之不恤,谁遑其后?不如姑归也。”叔孙穆子曰:“叔仲子专之矣,子服子,始学者也。”荣成伯曰:“远图者,忠也。”公遂行。宋向戌曰:“我一人之为,非为楚也。饥寒之不恤,谁能恤楚?姑归而息民,待其立君而为之备。”宋公遂反。
楚屈建卒,赵文子丧之如同盟,礼也。王人来告丧,问崩日,以甲寅告,故书之,以征过也。
[注释]
莱:在今山东省昌邑县东南,距临淄一百五十里。②悛志:改悔之意。③尸:古时祭祀时,用活人装扮成受祭者,象征死者神灵的人端坐受享,称尸。④上献:上宾。⑤桷:方形椽子。⑥甍:屋梁也。⑦养泽可以鉴:形容车子华美光泽,可以照人。⑧瘁:毁坏。⑨汜祭:古代饮食必先祭,祭有定则。茅鸱:逸诗也,讽刺不敬之人。朱方:吴邑,在今江苏省镇江市东,丹徒镇南。邶殿其鄙:其作之。邶殿在今山东省昌邑县西北郊。鄙为邶殿邑之远郊。幅:布帛之宽度。古时布宽二尺二寸,帛宽二尺四寸,定为制度,不得增减改变。黜:黜犹放也,借为漫。放肆滋漫。
[译文]
卢蒲癸、王何为攻击庆氏而占卜,把封象给庆舍看,说:“有人为攻击仇人而占卜,谨敢奉献卦象。”庆舍讲:“攻下了,看见血。”冬十月,庆封在莱地打猎,陈无宇跟从。十七日,陈文子派人召唤陈无宇回去,陈无宇请求说:“无宇的母亲病了,请求回去。”庆封占卜,把封象给陈无宇看,陈无宇讲:“这是死的卦象。”捧着龟甲而哭泣,于是便让他回去了。庆嗣听见这件事,说;“灾难将要发生了。”告诉庆封说:“赶快回去,灾难一定发生在秋祭的时候,回去还来得及。”庆封不听,也没有悔改的意思。庆嗣说:“他要逃亡了,可以逃到吴国、越国便是侥幸。”陈无宇渡过河,便破坏了渡船撤掉了桥梁。
卢蒲姜对卢蒲癸讲:“有事情而不告诉我,一定不能成功。”卢蒲癸告诉了她。卢蒲姜讲:“我父亲性情倔强,没有人劝止他,反而不出来了。请让我去劝止他。”卢蒲癸说:“好。”十一月初七日,在太公的庙里举行秋祭,庆舍将亲临主持祭祀。卢蒲姜告诉他有人要发动祸患,并且劝他不要去。他不听,说:“谁敢这么干?就去到太庙参加祭奠。麻婴充当祭尸,庆充当上献。卢蒲癸、王何手拿寝戈,庆氏带着他的甲士围住公宫。陈氏、鲍氏的养马人表演,庆氏的马易于受惊跳跃奔跑,甲士都解甲系马而喝酒,同时看戏,到了鱼里。栾氏、高氏、陈氏、鲍氏的徒兵便穿上了庆氏的皮甲。子尾抽出槌子,在门上敲了三下,卢蒲癸从后边刺庆舍,王何用戈对他猛击,卸开了庆舍的左肩。庆舍还可以攀着庙宇的椽子,震动屋梁,把俎和壶向人扔去,扔死了人才死去。卢蒲癸等人便杀害了庆绳、麻婴。齐景公害怕,鲍国说:“臣下们是为了君王的原因。”陈须无带着齐景公回去,脱去祭服进了内宫。
庆封回来,遇到报告动乱的人。十九日,攻打西门,没有攻下。回过来攻击北门,攻下了,进城,攻击内宫,没有攻下。返回来,列阵于大街上,庆封请求决战,没有获得同意,就逃亡到鲁国来。庆封把车子献给季武子,美丽光泽能够照出人影。展庄叔进见季武子,说:“车很光亮,人一定憔悴,他的逃跑就活该了。”叔孙穆子设宴款待庆封,庆封先遍祭诸神。穆子不高兴,让乐工为他诵《茅鸱》这首诗,他也不清楚。不久之后齐国人前来责问,庆封又逃亡到吴国。吴子勾馀把未方封给了庆封,他聚集了族人住在那儿,比以前更富有。子服惠伯对叔孙穆子说:“上天或许要让坏人富有的,庆封又富有起来了。”叔孙穆子说:“好人富有称为奖赏,坏人富有称为灾殃。上天或许是降灾于他了,将要让他们聚而一块被杀尽吧!”
十一月二十五日,周天子死,没有发来讣告,《春秋》也没有记录,这是合乎礼的。
崔氏那次动乱,公子们各自逃跑,故而在鲁国,叔孙还在燕国,贾在句渎之丘。等到庆氏逃跑,把他们都召了回来,为他们准备了器具用具而且发还给他们封邑。另外封给晏子邶殿边上六十个城邑,晏子不接受。子尾说:“富有,是人所需要的。为何独独您不要?”晏子答复说:“庆氏的城邑满足了欲望,故而逃跑。我的城邑不能满足欲望,加上邶殿,便满足欲望了,满足了欲望,离逃跑便没有几天了。逃亡在外边连一个城邑都不能主宰。不接受邶殿,不是讨厌富有,而是恐怕失去富有。并且富有,如同布帛的有一定幅度。给它规定幅度,让它不能改变。民众,总是想生活丰厚,器用富饶,故而就要端正道德,而进行限制,让它不要不够,也不要过分。这称为限制私利。私利过了头便会败坏。我不敢贪多,便是所谓限制。”齐景公赐予北郭佐六十个城邑,他接受了。赐予子雅城邑,他推辞的多接受的少。赐予子尾城邑,他接受之后又全都奉还了。齐景公觉得子尾忠诚,故而很得宠信。把卢蒲放逐到齐国北部边境。
齐国人接着求取崔杼的尸体,准备戮尸,不过没找到。叔孙穆子说:“必定找得着。武王有十个治世之臣,崔杼难道能有吗?不到十个人,不能够安葬。”过了不久,崔氏的家臣讲:“把他的大玉璧给我,我献出他的棺材。”故而便找到了。十二月初一日,齐国人迁葬庄公,停棺的正寝。用崔杼的棺材装着崔杼的尸体放在街上示众。国内人们还认识,都讲:“这是崔杼。”
因为“宋国之盟”的缘由,鲁襄公跟宋平公、陈哀公、郑简公、许悼公到了楚国。鲁襄公路过郑国,郑简公不在国内,伯有到黄崖慰劳,表现得不恭敬,穆叔说:“伯有要是在郑国不受诛戮,郑国一定有大灾祸。恭敬,是民众的主宰,如今丢弃了它,用什么来继承保持祖宗的家业?郑国人不征讨他,一定要遭到他的灾祸。水边的薄土,路边积水中的浮萍水草,用来作祭品,季兰作为祭尸,这是因为恭敬。恭敬难道能丢弃吗?”
抵达汉水,楚康王死。鲁襄公想要回去。叔仲昭伯讲:“我们是为了楚国,难道是为了一个人?继续走吧!”子服惠伯讲:“君子有长远思考,小人只看到眼前。饥寒都顾不上,谁有工夫顾到将来?不如回去吧。”叔孙穆子讲:“叔仲子能够被专门任用了,子服子,是刚刚开始学习的人。”荣成伯说:“长远打算的人是忠诚的。”鲁襄公便继续前去楚国。宋国的向戌说:“我们是为了一个人,不是为了楚国。饥寒都顾不上,谁能顾得上楚国?姑且回去而让民众休息,等他们立了国君再戒备他们。”宋平公便回去了。
楚国的屈建死,赵文子去吊唁如同对待盟国一样,这是合乎礼的。周朝的使者来鲁国通告丧事,问他周天子去世的日期,用十二月十六日作为答复,故而《春秋》也这样记录,用以惩戒过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