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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回 征南夷三次出兵 蝴蝶谷一战获胜(1 / 1)


成祖拜姚继为南征军师。临行前,道衍分析了交阯形势,帮姚继制定了作战方略,嘱咐道:“一切都不是死法,尤其是战阵。宋以仁失国,齐以仁兴邦。一切无常,望你见机行事。”

姚继一一受命,自率大军十万,去援元帅张辅。

第一次征交阯,以成国公朱能为征夷大元帅,西平侯沐晟、新城侯张辅为副,统二十五员将官和八十万兵马,一从广西,一从云南,兵分两路进攻交趾。中途朱能病故,张辅升任元帅。两军各攻下数道关隘,会于富良江之多邦隘,大败叛首胡奎,杀蛮部酋长多人、蛮兵数万。

张辅、沐晟大胜,又分兵攻蛮东都古龙编城和西都古九真城。二都均一鼓即下。明军乘胜前进,势如破竹,追敌至闷海口。后来在富良江诱敌入伏,一举灭蛮酋,擒敌酋黎季犁父子,安南诸蛮皆平。

成祖依张辅所奏,设置交阯布政使司及按察司,分十七府、四十七州、一百五十七县,令黄福留镇交阯,然后槛押黎氏父子班师。

不料仅历半年,交趾复乱。成祖只得又出兵征讨。

这次,成祖封黔国公沐晟为元帅,率十几万大军由云南出征。大军南下,至生厥江,与叛军相遇。彼此交战,叛军败走。副帅刘?无谋,不知是计,驱军追赶,追了一程,尽入埋伏中,只听一阵梆子声,叛首陈季扩、邓景异各率一军杀出,冲乱了明军阵势,明军大乱。刘?被敌擒去,都督吕毅、布政使参政刘昱等战死,明军伤亡万人。

沐晟将败状奏报成祖,成祖大惊,又封张辅为大元帅,出师再讨。

张辅率大军二十万,浩浩荡荡,南下交阯。可是行至中途,忽然探马来报:交阯发生内变。叛首陈季扩夺了交阯王位,其势更为猖獗。但张辅并未在意,仍麾师南下。

张辅率军到了冷潮州,陈季扩纠集穿鼻、金齿、文身、雕额之蛮兵结寨固守,又驱象群为战。

张辅久攻不下,只好上奏成祖。成祖忧心,暗想:“南方诸蛮诡异,没有好的军师,不易收效。”于是,想让道衍赴征南疆,道衍这才推荐了姚继。

姚继率军至张辅营,张辅便想出战,以慑敌胆。

姚继道:“主师不可。末将初到,未悉敌情,不可贸然出战。”

张辅道:“援军到达,立即猛攻,只要小胜,就可丧敌士气。此后每战,敌胆先寒。”

姚继道:“听说敌酋陈季扩又纠集众部,其势不小,我们不能一鼓而歼。何况,我们不知敌情,胜败难料。倘胜于敌,能慑敌;倘败于敌,岂不折锐?以末将之见,莫如等我侦悉敌情,待有胜敌良策时,再战不迟。”

张辅同意,于是下令:援军扎营休息。

姚继受道衍教导,扎营后就派出谍探刺探敌人军情。

三日后,派出的谍探陆续回来向姚继报告军情。姚继亦从张辅等将帅中了解到许多敌军情况。

陈季扩部有金齿、雕额、文身、穿鼻、绣脚等蛮兵,约十几万。金齿部有大象数百只,被象奴驱使为阵。象经过训练,进退皆听号令。

姚继根据敌营情况,苦索冥思几天后,想出了一个破敌之策。

姚继对张辅道:“陈季扩取胜,全靠那些南蛮兵。其实那些蛮兵,只是靠的奇模怪样的服饰和兵器。他们装腔作势吓人,这样就有一种威慑力量,好像战斗力增强了。”

张辅道:“是,是。他们个个魔鬼样子,赤身露体,作战又跳又喊,让人恐怖,未战先馁。这就是我军攻不破他的原因。”

姚继道:“要破他们,就得针锋相对。从全军中挑选万名壮汉,让他们故意打扮得奇形怪状,并也使用奇异兵器。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张辅道:“蛮兵虽有法对付了,可那些大象怎么办?”

姚继道:“那些象虽身体庞大,然而本性却很驯顺,不像大森林里那些疯象。平常之象,是不乱杀人的。敌人的象队向我军狂奔杀人,是受象奴驱使。我们只要用神箭手先射死象奴,那些象就不乱奔了。另外,象身体庞大,不畏任何动物,只怕鼠钻鼻孔。因此,只要我们在作战之前将一些老鼠放在象前,那些象马上就会返奔,反而会踏死敌人。”

大将王友道:“对,对。我听说象不惧鞭打,最忌老鼠。要使象负载重物,象若不行,象奴便在象前楔成孔洞,象以为是鼠洞。象惧鼠出,便不断地用前脚去堵鼠洞,这样便负物一步步前行。所以,利用老鼠降象,倒是好办法。”

明军做了三天的准备,就放炮击鼓到陈季扩营前挑战。

一会儿,陈季扩的营门大开,连声炮响,战鼓震天,一声喊杀后,一队队奇模怪样的蛮军,手持鬼头刀、狼牙棒猛冲出营。

他们多是赤裸着身体,只在腰间系着兽皮或树叶遮住下体。有的裸体上刺满狮虎花纹,有的脸上涂着黑红漆彩,有的鼻翼穿一铜环,有的戴两只特大耳环,有的牙齿涂金。他们冲出营门,就“哇哇”怪叫着向明军冲杀过来。他们并不畏刀避剑,仿佛视明军为草束木偶,只是毫无顾忌地猛冲猛杀。

这种气势使明军士气先馁,仿佛就要乱阵。可是,忽然一阵鼓响,明军阵营里两队穿着奇装异服的壮汉,也呐喊着冲了出来。他们势如疯虎,以压倒蛮兵的气势冲入敌群。这些壮汉都习过武术,一入敌群,立即杀得蛮兵七零八落。

没化妆的明军,一见蛮兵败了,立刻士气大振,十几万大军掩杀过去,把蛮兵杀得大败。

明军正在追杀,忽见敌营中尘土大起,几百只大象踢踢踏踏地奔跑过来。大象不畏刀枪,它们只按象奴指的方向冲去,而不管碰到的人是何模样。一时之间,明军被象群冲得大乱。

这时,明军中几百个神箭手出来,各开弓箭,向那些象奴射去。那些象奴正骑在象背上,洋洋得意地吹着笛子,指挥象群冲锋,突然听得“嗖嗖”连响,倏然见无数箭弩飞来。他们还来不及躲避,便已晃悠着掉下象背。十几个象奴,霎时全被射死。

象奴虽死,象却一只都没死。有的象中了箭,却满不在乎地向前猛奔。眼看就要冲进明营了,几百明军出来,每人从袋里放出一些老鼠。老鼠乱逃乱钻,有的就径直钻入象鼻。

这些象见了老鼠,吓得返身而逃。它们没有象奴指挥,一齐向蛮军冲去。

那些蛮兵正跟在象群后面冲向明军,象群忽然返身乱逃乱奔,当即将蛮兵踏死无数。

蛮兵虽蛮,但也怕死。没被踏死的,纷纷溃逃。

明军见大象冲溃了蛮兵,立刻跟在象群后面,冲向蛮兵。

象群在前面开路,明军在后面追击,蛮兵溃散,乱窜乱逃。大象穿过陈季扩蛮营,仍向前跑,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明军跟着大象冲进蛮营。

明军乘胜冲杀,陈季扩抵御不住,只得弃营逃走。张辅指挥明军夺了敌营,又追杀了一阵才收兵。

陈季扩见势不妙,致书张辅,表示愿意投降。

张辅把陈季扩的信给大家看了。

姚继道:“虽然陈季扩反复无常,不一定真心投降,但是我军在此日久,也该休整,不如准降。”

张辅道:“陈季扩是想借此得到喘息机会,然后重整旗鼓,卷土重来。我们若准降,正合他的如意算盘。”

姚继道:“他若诈降,我们不会让他打如意算盘。我们只需如此如此,就会让他的如意算盘落空。”接着,他屏退侍卫,对张辅和王友说了破敌之计。

张辅听了,立刻修书一封,派人送给陈季扩。信中说,准他投降,并说待本帅班师回京后,一定向皇上保封他为交阯王。同时,要他来明营会晤。

陈季扩看了这信左右为难。去明营与张辅会晤吧,恐怕有危险;不去明营与张辅会晤吧,又怕他生疑。他彷徨多时,最后还是决定去会晤。他想:“明廷要收服南方,杀了我没用。我若不去,徒使明军生疑。”

这样决定后,陈季扩只身来见张辅。进了明营,陈季扩向张辅行礼,并道:“南方愚民不度德量力,冒犯天朝,败毁自招,非常愧悔。今后永远恭事天朝,纳贡称臣,绝不再叛!”说罢,献上降表。

张辅勉慰一番,最后道:“本将军回京,即把酋长的降表带给朝廷,希望你遣散各部落蛮兵,永远罢兵。倘反复欺诈,天朝不会容你!倘再兴兵叛变,必使你不留遗类,莫谓言之不预!”

陈季扩唯唯听命道:“我等再不敢叛明,我等再不敢叛明!”

张辅遣回了陈季扩,就班师回朝,军营移至爱子河畔,只留少数人驻守。

陈季扩听说张辅率大军班师,又招集旧部,还求来各蛮部,号称十三万大军,扬扯旗,甚是嚣张。他探知明军征南正、副元帅张辅、王友领大军班师回朝了,只剩下姚继留守。他想:“姚继是个青年后生,能有什么能耐?何不乘此机会,毁了他的军营,杀他个片甲不留!”

第二天夜里,陈季扩就调兵遣将,倾巢而出,齐攻爱子河明营。他们先将营盘围了个水泄不通,然后各军向里推进。陈季扩的蛮军步步推进,眼看就到了营寨附近。陈季扩下令开炮!立刻军中响起三声大炮,这是陈季扩定的总攻信号。诸蛮兵听到这三声炮响,就要奋起猛烈攻营,想不到此时却从后面传来一片喊杀之声。火光中,只见铺天盖地的明军围裹而来,跃马冲在前面的正是张辅。

陈季扩见张辅围住了蛮军,知道中计,拨马欲率军逃走,张辅哪里能放他走,便挺枪迎住。

张辅道:“陈季扩,你这反复无常的小人!你中了我们军师之计了。束手投降,或可免你一死!”

陈季扩不理,仍带兵逃跑。

张辅道:“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说罢,跃马挺枪,直奔陈季扩。

陈季扩举刀相迎,二人战了二十几个回合,此时营里的明军已杀出来,蛮兵陷入夹击之中。陈季扩无心恋战,拨马便逃。众蛮兵见陈季扩逃了,纷纷跟去。几个蛮将与陈季扩并力杀开一条血路,突出重围,逃向本寨。

到了本营寨前,陈季扩这才放下心来,让马缓行。来到营门,营门却闭着。他正迟疑着,营内寨墙后一阵箭弩,飞蝗般飞来。顷刻,陈季扩的蛮兵被射倒无数。只听寨墙边,一个声音道:“陈季扩!你们中我军师之计了!我是征南副元师王友,取了你的老巢,在此用箭恭候!”

陈季扩不敢举目看寨门,只是舞刀拨箭,回马急退。没中箭的众蛮兵也慌慌张张逃了。

此时,陈季扩已如惊弓之鸟,不敢再战,从交阯接了家眷,带着残兵逃到老挝去了。

张辅、王友带两股明军,来到姚继大营,齐向姚继贺道:“幸得军师妙算,陈季扩才没得逞!”

姚继谦逊道:“多亏两位元帅英勇,将士拼命,才有此胜利,姚继不过学了父亲一些计略,偶尔谋中而已。”

张辅道:“军师妙计通神,此次大捷,当记军师首功。”

王友道:“可惜,陈季扩没被我们擒住。”

此时,京中来信调张辅回京。

张辅接旨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我想暂缓几日,等陈季扩成擒再奏凯回京!”

王友道:“可是,元帅应三思。不奉诏回京,虽功在国家,但引起皇上猜忌怎么办?”

姚继道:“大将军奉诏回京,使征南之行受损,实在可惜,末将有一办法,可以两全。”

张辅道:“军师快讲!”

姚继道:“元帅可修书一封送庆寿寺给我父亲,让父亲代元帅向皇上陈述未奉召立即回京的原因。”

张辅道:“此法甚好。我即具表烦道衍大师代达皇上。”

于是,张辅写了一道表章和一封信,让专使送至京师庆寿寺。他与姚继重编军马,准备到老挝追杀陈季扩残兵。姚继道:“老挝已非大明领土,到老挝去讨陈叛,必须先做好两件事。”

张辅道:“哪两件事?军师快讲!”

姚继道:“必须致书老挝国王,申明我们是入境追讨窜贼,不是侵犯国土。不然,若引起老挝对我们怀疑,与陈季扩合力对付我们,陈贼就难讨了。”

张辅点头称是。

姚继又道:“兵到外国,必须森严纪律。如纪律松弛,淫杀掳掠不禁,必会激起老挝人的反抗。如那样,就如同为丛驱雀、为渊驱鱼,把老挝人赶到陈叛一边去了。我们人生地疏,就会陷入泥坑,连拔足也困难了。”

张辅佩服地点头,并立即修书,遣使送交老挝国王,并下令整顿军队。

张辅严申军令。有犯下列禁令者,斩:一,遭害庄稼;二,抢掠财物;三,奸淫妇女;四,强住民房;五,打骂老挝百姓;六,虐待俘虏。

张辅大军进入老挝,老挝百姓俱怀敌意。军队所过之处,百姓们躲得远远的,不敢走近明军。有的村落百姓们藏起粮食,明军花金银也买不到。有的村落村民竟毁井断水,让明军无法屯驻。

姚继对张辅道:“老挝人不会无端对我们怀敌意,其中必有原因。”

张辅深以为然,就派人化装成老挝人去调查原因。派去的人回来向张辅报告,说原因有二:一是陈季扩率残军入老挝,料到明军必追,就化装成明军,四处抢掠、奸淫妇女;二是都督佥事黄中身为前部先锋,因粮食不继,强夺了老挝百姓的粮吃。老挝百姓,前番遭化装成明军的陈季扩的祸害,对明军早已憎恨;今又被黄中部下抢了粮食,憎恨更深。于是,村民都躲起来了,还藏起了粮食,并在井里下了毒。

张辅、王友、姚继听探子报告黄中纵部下抢粮之事,很为难。军队粮食不济,庄里人又不卖给粮食,不抢就没粮吃。可是,抢粮又违犯纪律,造成老挝百姓对明军的敌意。

姚继道:“虽然黄中在这样的情况下抢粮情有可原,但为了严明军纪,必须杀之以谢老挝百姓!”

王友道:“因此杀黄中,黄中太冤枉了,岂不让将士寒心?!”

姚继道:“杀黄中这是情势需要。一可以使将士遵纪守法,保证在任何情况下遵守纪律;二可以消除老挝百姓对明军的误会和敌意。”

张辅道:“对。杀黄中时,召集附近的老百姓来看,对他们讲清,前次迫害老挝百姓的明军是陈季扩军化装的。我们明军有几条铁的纪律,违犯其中一条就是斩罪。黄中就是犯了抢掠百姓粮食罪。”

姚继道:“这样可以把老挝人的憎恨转移到陈季扩军身上,从而对我军友好。黄中被斩后,可以厚恤他的家属。”

王友这才点头道:“这样就好。也可让将士帮老挝百姓做些好事,或发放给贫苦的老挝百姓一些物资。”

姚继道:“很好。这样老挝百姓就会支持我们,反对陈季扩,使他们在老挝得不到支持。这样,我们的胜利,就指日可待了!”

第二日,明军搭起高台,并让明军到附近各村鸣锣,召集百姓来看杀人。凡来看杀人者,都招待吃饭,并发奖金。

老挝百姓为了看热闹和得奖金,都来看明军杀人。张辅当着老挝百姓,揭露了陈季扩让蛮军化装成明军杀人、掠物和强奸妇女之事,接着又宣布了几条斩罪,并指着黄中道:“他叫黄中,是都督佥事。他令部下抢了你们的粮食,犯了斩罪。他虽是军官,虽是在没处买粮时才抢的,但是明军纪律如铁,谁违犯纪律,不管在什么情况下都应严惩不贷!”说罢,对刽子手下令斩了黄中,又斩了黄中部下抢粮的人。

明军杀了黄中后,人人畏法,再不敢违犯军纪了。张辅又让明军到附近各村去修桥铺路,扫街挑水。

从此,老挝百姓对明军态度全变了。他们给明军带路,告诉明军陈季扩逃跑的路线。

陈季扩逃进老挝后,就令部下扮明军奸淫抢掠。现在老挝百姓了解了真相,就视他们如仇敌,都烧香祈愿盼他们早一天被明军消灭。

老挝百姓自愿给明军当向导,找到了陈季扩的军营。于是,明军在距陈营十里处扎营。两军营盘遥遥相望,晴天可互见炊烟。

一天,明军的巡逻哨兵正在二营中间的林中巡逻,忽听得一个女子高喊救命。巡逻哨兵循声跑过去,见几个蛮兵正摁着一个小姑娘欲行不轨。他们忙把那几个蛮兵冲跑了,救了那个小姑娘,把她带到明营见张辅、姚继。

姚继问明了这个小姑娘的家庭情况,眉头一皱,想出一条计来。原来,这个小姑娘叫银花,是勐家寨的人。她母亲被蛮兵强奸,回家后投河死了;父亲去找蛮兵算账,被蛮兵打死抛尸营外。勐家寨的乡亲们同情银花,帮着她葬了父亲。方才银花来村外哭祭父母,被蛮兵捉住欲行不轨,幸被明军巡逻哨兵救了。

姚继把银花留在军中,对她讲了他的安排。

一日,银花穿上戎装,骑了一匹小马去陈季扩营,指名找陈季扩说有要事相告。陈季扩听说银花是个美丽少女,对她垂涎欲滴,令她进营。

银花给陈季扩行礼道:“我是傍勒州州长的女儿,是来送信和做人质的。”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陈季扩。

陈季扩看完信,上下打量银花,然后抽出刀,凶狠地问:“快说!谁派你来骗本王的!?”

银花一惊,但仍从容道:“是我父亲派我来的,但不是来骗大王,是来做人质的。将来大王发现本姑娘骗了你们,杀剐存留任凭大王。”

陈季扩问:“你来向本王报告此事,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好处,却来报告,岂非来诈本王?!”

银花道:“没好处,但也不是诈骗大王。因为明军抢光了我州军马储粮和各县的物资,我父亲想代百姓惩罚明军,所以让我来报告大王。去不去抢粮、毁粮,由大王定夺。我们何必行骗大王?!”

原来,信是姚继冒傍勒州州长写的,信中说明军抢了他们的粮食,屯聚在困虎谷中。他们恨明军,希望陈季扩多带军队,去毁了那些粮食,给他们出气。为了表示所报不虚,愿意留下银花做人质。

陈季扩两眼盯着银花道:“困虎谷真有明军的屯粮吗?”

银花道:“大王可以派人去探,若没有明军的屯粮,可以任意处置我这人质。”

陈季扩点头,把银花留在营里,派探子到困虎谷去看。几个探子回来报告,都说困虎谷口果有明军把守,里面隐隐可见堆积如山的粮草。

知道困虎谷真囤积着明军粮草,陈季扩动了心。他手下尚有几万大军,因没军需供应,把附近居民的粮食全抢光了。军中缺粮,就需到远处去抢,但又怕挨打,正在发愁。他想:“明军的这些粮食,真是天赐,我们若能抢来,既可消除我军无粮之忧,又可导致明军因缺粮而退出老挝。”

陈季扩问银花:“小姑娘,你知道去困虎谷的路吗?”

银花道:“我常常跟父亲去困虎谷打猎,当然知道。”

陈季扩问:“你愿意给我们带路吗?”

银花一阵“咯咯”笑,像银铃般好听,笑过后道:“不愿意,可是既来做人质,由得了我吗?”

陈季扩本来好色,心想:“等我取来那些粮食,再来收拾她。”于是又问:“小姑娘,带罢路,你还愿意留在我军吗?”

银花道:“不愿意,我有父母家庭,留在你这里干什么?我正要向大王请求,带完路就放我走。”

陈季扩点头答应道:“当然,你若不骗本王,本王怎能加害于你?”他口中这样说,心里却想:“这样的美食送我口中,我岂能往外吐?”

陈季扩决定去困虎谷夺取明军粮食,恐怕银花跑了,所以让她带路。

银花骑上小马,跑在前面,一会儿顺手从枝上掐朵花戴在头上,一会儿又用手去捉飞舞的蝴蝶,非常天真可爱,惹得陈季扩心猿意马,更是紧紧跟在银花后面,唯恐银花溜掉。

银花带陈季扩军跑了十几里路,走入一个山谷。银花打马就跑进山谷,陈季扩却勒住马有些犹豫,对银花喊道:“小姑娘!你慢行,等等我们……”

银花停马,回头喊道:“等什么?我路带得很对,为什么不随我走?”

陈季扩道:“此谷若是明军储粮的地方,为什么没明军把守?”

银花道:“此地叫蝴蝶谷,有一条暗道和困虎谷相通。大王请看——”说着,用手一指谷口。

陈季扩顺银花指处看去,果见谷口一块光石上镌着“蝴蝶谷”三字,抬眼看谷内,只见雾气弥漫,阵阵芬芳之气从谷中传来。谷中有遮天盖日的蝴蝶翻飞嬉戏。

银花说罢,驱马去追前面一只大彩蝶,跑进谷中。陈季扩舍不得让银花逃掉,见谷内平静,就驱马追进谷口,后面的大军也随之入谷。

银花引着陈季扩军,渐渐进入山谷深处,向一棵大菩提树跑去。陈季扩在后面紧跟。

这棵大菩提树粗可连抱,高可参天,上面开满小黄花。微风吹来,从树上飘下阵阵黄色花粉,那亿万只各色各样的蝴蝶,为追逐那些花粉,正在满天飞舞。它们有的落在树冠上,有的落在草地上。只见草地上落满的一层层蝴蝶,掀动着翅膀,在阳光下闪烁,非常好看。到了这异彩纷呈的佳境,连陈季扩也忘了戒备。

陈季扩随银花来到大菩提树下,一看树干不由一惊,只见树干上密集的蝴蝶已形成四个大字:天绝蛮兵。

陈季扩正在惊愕,只见银花驱马跑出一箭之地,望着陈季扩冷笑道:“天绝蛮兵,快下马就擒吧!”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幅小红旗,举在头顶一挥。小红旗艳红,在骄阳下犹如一股火苗。

在小火苗一闪的刹那,只听环山顶上“轰轰轰”数声炮响。炮声响过,群山峰头,处处竖起旗帜,数万明军手执耀眼的刀枪呐喊着,漫山遍野冲杀下来。再看银花,早已驱马上山,混进明军里不见了。

尽管蛮兵骠勇,见了这种场面,也早吓傻了。陈季扩瞪起眼睛,大喊道:“将士们,随我冲!”说着回马冲向山口。可是,山口早被弓弩手和火铳手封住。

陈季扩仍催马率军往外冲去,可是只听环山明军喊道:“陈季扩,你们已中我军师之计,快束手就擒吧!”

喊声震天,山谷回响,隆隆若雷,震得蛮兵胆战心惊。

明军又喊道:“众蛮兵听着!你们就要手脚麻木动弹不得了!谁仍跟着陈季扩外冲,我们的刀剑可是无情啊!”

蛮兵听了,动了动手脚,果真觉得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了。

原来,姚继不仅学了道衍的谋略智识,而且得知南蛮兵身有瘴疠之气,被菩提树花粉诱引,就会毒性发作,如被惊吓,身子立刻变得瘫软,不能战斗。姚继设下此计,告诉银花如何诱陈季扩上当。树干上的“蝴蝶字”,是在树干上用蜜先写了字,蝴蝶吃蜜时,被吸在上面而成。

蛮兵只得投降,陈季扩也乖乖被擒。

张辅下令收了蛮兵的兵器马匹,释放了他们,只把陈季扩带回明营。这时,去攻蛮营的王友也已回来,带来了陈季扩的妻妾和辎重。

张辅押了陈季扩及其妻妾,班师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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