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闻德州大捷,欣慰非常,供献牛酒,领百官一起去祭告太庙。齐泰、黄子澄二人都非常高兴。
建文帝在燕王发出“靖难”檄文时,因畏于燕王声势,明着罢了齐泰、黄子澄的官,暗中却仍把他们留在身边出谋划策。这次德州大捷,燕王败退北平,又要复齐泰、黄子澄官职。李景隆白沟兵败,被召还京师软禁待罪。此时建文帝欣喜,心想:“今后可永弭兵燹,李景隆辈也就免受池鱼之殃了!”他打算让他们官复原职,也不再追究李景隆的丧师辱命之罪。
御史大夫练子宁、宗人府经历宋征、御史叶希贤,均奏李景隆失律丧师,且怀二心,应正罪以谢宗庙。黄子澄也上书请诛李景隆,以谢天下。
建文帝不准。此时是建文三年(1401),建文帝大祈祖坟、圣庙,准备大庆。
燕王乘此时机,又起兵南下。燕王临行,自撰祭文,哭奠阵亡将士道:“孤王起事,已与诸公共指山河、裂土分茅为誓,想不到中道维艰,诸公先亡,成果不能共享。诸公刀枪无畏,矢石不避,为孤王而亡。诸公命亡,孤亦肠断。为慰英灵,只有自强。孤王此时唯以清泪、酒浆奠祭诸公,希诸公英灵不泯,佑孤王成功,孤王必优待诸公亲属,以报诸公恩德。同时给诸公置祠立位,让诸公永世享受供俸。”读罢祭文,燕王脱下战袍,点火烧了,名为给“阴魂御寒”。诸将士及其家属见燕王如此,无不感泣。将士们个个奋激,愿为燕王捐躯效命。
这一切都是道衍的主意。道衍见人心可用,立即请燕王出师南征。
燕军从北平出发,偃旗息鼓,疾驰潜行,只三日便到保定。
燕军破了保定,才有探马报到南京。建文帝吃惊,立即停止了庆贺,命盛庸率诸路军严行堵截。
燕军过了保定后,燕王与诸将商议前方应先攻哪里。
邱福道:“不如先攻定州,攻取定州,方树我军声威。这叫先声夺人,慑敌胆魄。”
道衍摇头道:“德州是伪朝拒我的根据地、盛庸的行辕。我们出师即攻德州,才显我们志壮力强。”
燕王以为道衍的话很对,即移师东指德州。正行之间,忽有探马来报,盛庸已率大兵,进驻夹河。
燕王即要挥师踏敌之营。道衍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现在敌情未悉,即挥师贸然进攻,岂能胜券在握?”
燕王于是自率三骑,走近盛庸营旁偷看,看见盛庸结阵甚坚,不由想:“幸亏军师阻止,不然贸然攻营,非失败不可。”刚欲拨马回营另定良谋,不意已被盛庸营哨发现。盛庸接报,立派千余将士追赶。
燕王见众多敌骑呼啸追来,并不慌忙,命从者三骑先行,自己张弓搭箭,立马迎敌。见敌骑驰近,燕王连射数箭。他箭无虚发,每发一箭,便有敌兵应弦坠地。南骑见燕王如此箭法,立刻勒缰退却。燕王见追骑退去,才拨马加鞭,纵马回营。
燕王知盛庸营坚,守军警惕性高,不敢驱大军进攻,只率步兵万余冲击南军阵营。南军见燕军来冲阵,便以盾牌做掩蔽,坚守营帐。
燕王早做了准备,攻营战士使的都是长矛,钩住盾牌,互相牵扯,相持不下。道衍见攻营燕军已牵制了南军将士,即令邱福率一军乘隙攻入。
燕将谭渊,见敌阵营中烟尘滚滚,想必被燕军攻得溃乱,急欲上前争功,正要冲入敌阵,恰一员南将迎面扑来,执着长枪截住他厮杀。不数合,南军那将虚晃一枪,拨马就走。谭渊贪功,哪里肯舍,策马追去,不防被那将回马一枪,刺中咽喉。他身子晃了晃,跌落马下。偏将忙来相救,又被敌将拔剑一挥,砍作两段。
这南将叫庄得。南军见庄得如此勇猛,均高声喝彩,因而人人振奋,个个奋勇。
燕军见谭渊和偏将相继被杀,纷纷后退。庄得乘势驱杀,燕军大败。
燕王且战且退,刚退出敌阵,正遇朱能受军师所遣率铁骑前来接应。朱能给燕王带来道衍一封密柬,燕王拆开看了,就令朱能前行,自己率一队燕军岔入河坡小路,绕到南军背后。
南军正全力追杀朱能军,不防燕王率军从后面杀来。南军骤然受攻,顿时大乱。
燕王击破南军阵营,与朱能等会合,齐攻南军。
南将庄得,见燕军转败为胜猛攻南军,一时性起,不顾死活,向前乱闯。南军骁将楚智、张能也随庄得向燕军冲杀。
燕王忌庄得、张能、楚智勇悍,挥军把他们围了,下令放箭乱射。庄得身中数箭,倒地而死。
张能即皂旗张,在燕军箭雨乱射下,犹摇着皂旗,来往冲突,顿时身上也集矢如猬。他至死仍手执大旗,直立不倒,燕军见了不敢近前。
楚智手持双刀,左砍右杀,杀死燕军十几人,眼看就要突围而出,忽然一箭飞来,被射中右肩。箭上有毒,伤口立刻变黑,他痛不可支,倒在地上,被燕军杀了。
燕军大胜,追杀了一阵,天已黑了,怕中埋伏,只得撤军回营。
燕王回到营帐,众将俱来参见、道贺,但燕王不欢,对众将道:“今小创敌军,我军也有伤亡,盛庸的大军不灭,我军难捣南京,此次胜利,并没有削弱盛庸的军力。”
诸将都无计可施,燕王忧愁不解,大家不欢而散。
过了几日,道衍夜里去见燕王,燕王问:“师傅黑夜来见孤王,一定有要事吧?”
道衍道:“大王若想破盛庸军,明天有个机会。”
燕王道:“师傅,快讲!”
道衍道:“道衍今日观天,见东北昏黄,黄云翻卷,明天巳时必刮东北风,我们可以利用这个机会。”
燕王道:“请师傅明白讲,我们好周密准备。”
道衍道:“我军阵营在东,盛庸阵营在西,我们明日约战,列成东北阵式,空位西南留给盛庸军。我军每人备生石灰一包,交战时间选在大风起时。大风一起,我军先扬石灰,眯了敌人的眼睛,等敌军只顾揉眼,失去战斗力时,我们再驱军猛攻,定可一举攻垮盛庸军。”
燕王大喜,第二日与盛庸约战。将士临出战前,每人发石灰一包,揣在怀里备用。双方列成阵式,燕军占东北方位,留了西南方位给盛庸军。盛庸军不知所算,列阵西南与燕军对峙。
双方列成阵式,燕王先找盛庸对话,以拖延时间。约到巳时,见天上黄云翻动,门旗上旗角向西南飘摆,便道:“今日两军要战个强存弱死,真存假亡,开战吧!”
盛庸道:“哪个怕你,发号吧!”
燕王又故意延迟了一会儿,见东北风已大起,才令发炮。只听“轰”的一声巨响,燕军听到信号,立即冲向敌阵,与南军战在一起。这时空中“呜呜”声响,狂风大作,卷起的黄沙如万狼齐吼。燕军乘风撒了袋中的石灰,刹那间烟雾弥漫,天地无光,石灰蔽天。
南军面对风头,立刻被扑面的石灰眯得睁不开眼,强睁开眼睛,又被石灰眯了眼睛。
生石灰见水发热,立刻将眼睛烧得又酸又疼,泪往外涌。他们只顾揉眼,不顾战斗,有的人糊里糊涂做了刀下之鬼,有的揉着眼睛格斗了几下,因为眼睛失明,攻防不力,而被杀伤,不大一会儿,盛庸的军兵就被杀戮大半。
燕王见盛庸阵破,立即驱军攻打盛庸大营。燕军冲入敌营,南军争相逃跑,盛庸制止不住,一座大营,全丢给了燕军。
盛庸军直逃到滹沱河口,燕军仍在追赶。南军害怕,纷纷跳水,溺死者不计其数。只有盛庸的一队亲兵,始终不乱,保护着盛庸仓皇逃去。
盛庸逃走,不敢隐匿,只得将败状据实申报朝廷。
建文帝接了败报,惊惶失措,叹息着道:“朕悔不听翠红之言,早除燕逆,也悔下旨让诸将不杀燕王!”
原来,建文帝接到失败奏报之时,正因翠红自尽而伤感。翠红姓王,是宫妃,十八岁入宫,二十岁得幸,貌比西施,才比宋玉。她早知燕王有异志,劝建文帝及早剪除,以防后患。建文帝不信她言,斥她离间骨肉,降她为宫娥。后来,燕王北平起兵发难,黄子澄为她申冤,建文帝欲复她宫妃之位。可是,翠红不甘做宫妃,自缢而死。建文帝常忆翠红之才识,对她的死叹惜不已,他想:翠红为言燕逆而死,今后应谕诸将不要对燕逆姑息!
建文帝对着败报,毫无办法,只得召齐泰、黄子澄密议。
齐泰道:“自燕逆起兵,我各路军先后损失百余万。欲剪燕逆,兵源不足,请陛下降旨募兵,以备伐燕。”
建文帝道:“卿言甚善,朕即降诏。”
黄子澄道:“燕逆起兵,虽‘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却声言‘除奸’,臣等为绝他口实,请贬外地。”
建文帝道:“燕逆‘醉翁之意不在酒’,朕流贬二卿,燕逆照样不收兵,朕正依靠二卿,怎忍外放?”
黄子澄道:“陛下圣明。陛下若知臣等不奸,可明放暗留,以瞒燕逆,免他有出兵借口。陛下这样做了,就可派人与燕逆议和,看他的反应。他若罢兵,陛下再找机会除他。”
建文帝点头。第二日,建文帝便以离间皇亲罪,谪齐泰、黄子澄于远州(今四川茂县),但暗中仍让他们藏在宫内,又派钦差让燕王罢兵。燕王接见了钦差后,与道衍商量如何答复。
道衍道:“听宫廷密报言,有个叫翠红的宫妃,曾劝建文早剪除大王,以绝后患。建文不听,反斥责翠红,并把她降为宫娥,翠红因之自尽。建文因翠红之死伤悼不已,悔不早除大王。可见,他贬齐、黄二奸都是假的,并不是真不疑大王了。”
燕王道:“那么,孤王该如何回复允炆?”
道衍道:“大王可将他一军。请他收了盛庸、吴杰、平安等各路军兵,以观建文态度。”
燕王道:“好。”第二日,燕王照道衍之言,对钦差讲了。
钦差回京将燕王的要求奏知建文帝。建文帝委决不下,就召问方孝孺。
方孝孺是建文帝侍讲学士。孝孺幼时机敏,博闻强记。他有才学,藐视空谈,常以“明王道、治太平”为己任。高皇帝重其才,封汉中教授。蜀献王闻其贤,聘为世子师,尊以殊礼。建文帝不忘遵太祖嘱,国家大政方针常常咨询于他。建文帝好读书,每有疑,即召他讲解。临朝奏事,臣僚面议的情况,都由他在御案前批答,燕王起兵后,诏书檄文皆出自他手。
建文帝召来方孝孺,把燕王的罢兵条件对他讲了。方孝孺道:“现在天将有淫雨,燕军千里驰骋,势必不战自疲。今宜令辽东诸将,入山海关攻永平;真定诸将,渡卢沟桥讨北平。这样,燕逆必回救北平。那时我们领大军蹑后,就不难擒住燕逆了。”
建文帝道:“方卿分析甚是。朕即下旨诏告辽东、真定两路,依卿言行动。”
方孝孺道:“请陛下佯与燕逆下书,拖延时日,等我们想出完善之策,大军调集齐了,便可一举剪灭他,一鼓荡平北平了。”
建文帝大喜,即派大理寺少卿薛岩为钦差,持诏赦燕王罪,让他罢兵回燕藩。
没等薛岩进见燕王。南军吴杰、平安在藁城正与燕军相遇,展开激战。
吴杰、平安各率本部夹击燕军,燕军死亡甚众。燕王的大旗被箭矢射得七孔八洞,旗手也被射死,燕王被卫士护在中间,才没中箭。
燕王无法退敌,正在着急,忽然大风骤起,飞沙走石,摧枝折树。双方都无法再战,南军只得退走。
燕王见南军尚未扎营,在大风中无处可依,于是抓住战机,挥兵冲杀。南兵阵乱,立刻大溃,几个将官也被燕军擒去。
吴杰、平安只得仓皇逃往真定。至真定查点人数,计损兵数万人,其中一万多南军成了燕军俘虏。
燕王吸取谭渊坑降卒之教训,优待战俘:愿留者从军,不愿留者回家。
燕军藁城大捷,士气更加旺盛,正在此时,薛岩持诏入燕营。燕王听罢诏书,出帐与道衍低语了一番。燕王回来,怒对薛岩道:“你临行时,皇上还有何言?”
薛岩答道:“皇上还说,殿下如早晨解甲,朝廷晚上即可班师。”
燕王冷笑道:“此话恐连三岁小儿也不能诳,还要前来诳我吗?”
薛岩吓得索索战栗,不敢说话。
燕军众将哗然大笑,纷纷要燕王杀了薛岩。
燕王道:“历来两国相争不斩来使,何况他是奉诏来此呢!尔等休要胡来!”
道衍进来对燕王道:“可让薛使者看看我军各营。”
于是燕王派将领着薛岩,观看燕军各营。
薛岩见燕军营内严整,营帐相接百余里,矛戟森森,旗帜飘飘,不禁吓得汗流浃背,心中忐忑。
燕王留薛岩数日,薛岩欲将所闻所见上奏朝廷,便向燕王乞求回京。
燕王答应,对薛岩道:“替我传语皇上,我父即皇上之祖父,皇上父系我之兄长,我立藩北平,富贵已极,还有何望?且与皇上没仇恨,只因权奸谗构,削藩治罪,我才不得已发兵南来,今幸蒙诏罢兵,不胜感激。但奸臣尚在,大军未还,我军心存惶惑,未敢退散。望皇上立诛权奸,遣散各军,我愿率先皇诸子归罪阙下,恭候皇上处治。”
薛岩唯唯听命。燕王命军校送他出境。
道衍道:“大王之言,只能骗建文,却不能骗过方孝孺。建文若用方孝孺之计,必仍派将攻我。我们应按既定之策行事。”
燕王道:“这个方孝孺也该入奸臣之列。”
道衍道:“臣以为方孝孺与齐泰、黄子澄不同。方孝孺是我朝奇才,大王须敬之。将来大王成功,也宜善抚,万不可列为奸臣,妄加刑戮。”
燕王点头。
薛岩到京,方孝孺先与薛岩见面,详问薛岩使燕见闻。薛岩据实述告,方孝孺嘿然冷笑。
建文帝召见薛岩。薛岩详述了入燕所见及燕王之言,又道:“臣看燕军确实强大,不易破灭。”
建文帝对孝孺道:“果如这样,是我们削藩错了。齐、黄二人,误朕太甚了!”
孝孺道:“陛下使薛岩宣谕燕逆,薛岩反为燕逆做说客,真是怪事!薛岩之言如何可信?!”
建文帝犹豫不决,对如何答复燕王的要求拿不定主意。
吴杰、平安虽然失败,但并不服输。他们正各自招集溃散将士,断燕军的粮道。
断北平的粮道是逼垮燕王的最好办法。因为粮道一断,燕军军心必然动摇。
燕王得知消息深感忧虑,便听道衍之计,具表一封派将军武胜到京城见允炆。
信的大意是:朝廷已许罢兵,但吴杰、平安诸将却拥兵未撤,并去绝燕粮道,显然有违诏旨,要求朝廷从严惩办。
建文帝看了此信,颇有罢兵之意,便将燕王的信给方孝孺看,并道:“燕王是高祖亲子,是朕亲叔父,若逼他过甚,如何对得住宗庙神灵?”
孝孺大声道:“陛下正是为宗庙社稷才讨他,怎么是对不起宗庙神灵?陛下真的罢兵,兵罢很难复聚。若他长驱犯阙,如何对付?臣劝陛下勿被所欺,速诛武胜,与燕逆决绝,那时士气一振,自必得胜。”
建文帝听孝孺之言,绑了武胜,囚进狱中。
燕王得知允炆听方孝孺言,囚了武胜,非常气愤,对道衍道:“这方孝孺,坏我大事,可恶至极!”
道衍道:“跖犬吠尧,各为其主,大王勿怒。大王欲起事,必须褒忠臣孝子,励君子勇士。望大王不仅此时不怪方孝孺,将来也不要加罪于他……”
燕王仍恨恨道:“可是孤王实在压不住怒恨!”
道衍道:“大王发动靖难以来,双方死伤不下百万人,争的是政权。如以这些人之生命争得政权后,仅因泄个人怨恨而杀人,那就是一个暴君,连臣也觉心寒。”
燕王无语,许久,才问道:“南军欲断我们粮道,掐断我们的供应,岂不是要扼死我们?!”
道衍道:“我已想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办法,用围魏救赵之计,使吴杰、平安自撤!”
燕王道:“师傅欲断他们粮道?”
道衍道:“对,如毁了他们的粮草,平安、吴杰两支孤军自会退去。”
燕王点头,即派李远率轻骑六千余人,去毁济宁、谷亭的南军粮草。
李远受道衍之计,令六千将士均改换南军服装,飞速驰往目的地。
南军以为李远所部均是自家军队,未予防范。李远部寻了机会,偷偷点火,燃了济宁一处粮草。
南军守粮将士见粮草失火,非常惊恐,都慌忙救火,一片忙乱。此时,李远又率部悄悄退出火场,去谷亭粮囤边纵火。不大工夫,谷亭的粮草也全部着火。两处粮草被烧,大火熊熊,火光冲天。南军慌忙逃命,眼睁睁看着数十万担粮草被毁于一旦。
李远见计划成功,率部大杀一阵方回。
与李远烧粮草的同时,道衍又派邱福、薛禄带兵攻打济州(今山东济宁)。
邱福、薛禄受军师之命,各带兵七千,从南北两面同时发起攻击。
济州守将并无准备,又不能南北兼顾。邱福先从南面攻破。守将见南面城破,急调兵去堵截燕兵,造成北面空虚,薛禄得以攻入北门。守将见城不能守,带残兵弃城逃了。
邱福与薛禄入城后,合兵一处,依道衍命令,又偷袭沛县。一举占了沛县之后,即去烧南军停泊在运河中的粮船。燕军杀败南军护粮兵,将南军粮船数千艘,以及一切军资、器械全部烧毁。运河上一片火海,河水沸腾,鱼鳖尽死。
因为道衍早做了防范,吴杰、平安未能掐断燕军粮道。
南军几处粮草军需被烧,建文帝得报,非常震惊,颓然道:“这将如何是好?难道天将绝我?!”
方孝孺道:“陛下勿忧,臣有一下策,可使燕逆自败。”
建文帝道:“方卿快讲!”
方孝孺道:“陛下知道安禄山父子与史思明父子故事吗?我们何不效法?听说燕王大世子高炽仁柔,燕王说他不随己,因之不喜欢他。陛下若潜派使者遗书高炽,封他为燕王,永远驻燕。这样,他父子必相忌生隙,互相残杀,自取失败。”
建文帝知道安禄山、史思明均被其子弑死的故事,不禁称方孝孺的离间计甚好。于是建文帝即令孝孺草书,令锦衣卫张安持书至北平。
燕王世子朱高炽知道父亲不喜欢他,曾多次请教于道衍。道衍总是微笑道:“事事谨慎。”
这一日,高炽正在书房看书,宫人向他报告,朝廷派密使要见他。他想了想道:“你去回他,就说我有病,不能见他,让他去见父王。”
宫人走后,一会儿又回来,道:“那人说,朝廷有要事,要对大世子讲,并有密诏一封,交给大世子亲启。”
高炽想:“不知皇上派使前来为了何事。若有阴谋,我何不报告父王,借此讨父王喜欢!”于是,让宫人把张安带进内室。
张安叩见大世子朱高炽,取出密诏交给他。
高炽问:“皇上下密诏给我何事?”
张安道:“小的给王爷千岁贺喜,万岁封大世子为燕王了!”
高炽想:“父亲是燕王,皇上又下密诏封我为燕王,这分明是离间之计。”于是,他立即下令将张安拿下,准备连同未启封的建文帝密诏,一并送到燕王面前。
原来燕王三个世子果有邀宠之争。燕王内府总管黄俨一向谄事三世子高燧,与高炽不甚相合,他风闻张安来意,即遣人飞马报燕王。
燕王接报,对高炽大生疑心。当时高煦随征,便问高煦道:“以你之见,朝廷遣使密见你大哥为何?”
高煦本性狠戾,又常想袭王位,哪里还顾手足情谊?!于是阴险地道:“父王还用问吗?皇上与燕有事,该派使节来见父王,今派密使去见大哥,显然是有阴谋。”
燕王点头,即要遣人到北平抓高炽。道衍道:“大王,此事应慎重处理。朝廷派密使见大世子,肯定是有阴谋。但大世子为人恭谨,不会与朝廷有联系。臣敢保大世子忠于大王!”
燕王道:“军师岂不知我家父子故事?此事不能不防。还是先囚了大世子,防止内变为妥。”燕王正要派人去北平囚高炽,忽然军校来报,说大世子派人押送朝廷钦差和皇上密诏来见大王千岁!
燕王急令将来人带上。
高炽派来的人押了张安,呈上密诏。
燕王见密诏尚未启封,心中先喜。待他拆开看了密诏,不禁惊喜道:“险些冤枉我儿……”遂命将张安拘禁,并立即复书给高炽,对他大加慰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