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面对朱元璋的死神牌,吓得不能开炮。道衍知道他打着“靖难”的旗号,启用洪武的年号,是求个名正言顺,所以就依从了他,带了燕军将士回营。
铁铉在城里派将士运砖运土,修补被火炮击破的城墙。城墙经过修补,坚固如旧。燕王望着济南城,破城无术,空自着急发愁。
困在济南城里的铁铉更是忧愁。天天十几万大军要吃粮,济南城中的百姓也要吃粮,虽然给李景隆筹集的粮草全被铁铉运到济南,但也供不起几十万张口。这样坐吃山空,就是济南有一个粮山,也是顶不住劲儿的。困守孤城,独立无援,一切军需费用无法靠朝廷补给。如不想办法破敌,就要被燕军困死。他暗想:“我不能坐以待毙,必须想办法解围。”
铁铉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高巍和宋参军。
高巍道:“现在都指挥盛庸的那路军在历城,与我们遥遥相望,成掎角之势。我们若约得盛庸出兵,与我们内外夹攻,必破燕军。”
宋参军道:“燕军最忌者为都督平安,如果令盛庸发一队兵,打平安旗号,则燕贼更加胆寒。”
铁铉道:“此计甚妙,但济南被围得水泄不通,怎样派人与盛都指挥联络呢?”
宋参军道:“当燕军初围济南之时,末将与盛都指挥都被围城中,盛都指挥坠城而下,突围回去领军。我军骁勇之士甚多,盛都指挥能坠城突围,我们派个骁勇之士,不是同样可以出去吗?”
铁铉道:“对对,不知谁可当此重任?”
宋参军道:“末将举一人,能当此重任。此人叫张能,人称皂旗张。他身有举鼎之力,而且能武术,有智慧,原是都督瞿能的部下,瞿能父子战死于白沟,他发誓要为瞿能父子报仇。派此人给盛都督送信,必不致辱命!”
铁铉道:“好。待我修书一封,就遣张能去送。”说毕,铁铉取过文房四宝,铺纸于案,提笔蘸墨,刷刷点点写起来,片刻即成。
宋参军道:“末将这就派张能赴历城盛都指挥营。”说罢欲行。
高巍道:“必须嘱咐好张能,此信重要,万不能让燕军知道内容,倘他不能突围,必须把信毁掉。”
宋参军道:“高参军说的是。”说罢,转身而出。
张能接了命令,装好了信,收拾停当,背插单刀,坠城而下。他双脚落地后,俯身冲向吊桥。城上守军与其配合,放下吊桥,让他冲过去后,又重新吊起。
张能过了桥,就在树丛里掩身,躲着燕军的巡哨,等燕军的巡哨过去了,再向前潜行。当他穿过最后一个帐篷时,与燕军巡哨相遇,厮杀了一阵,砍倒了几个巡哨,向历城方向奔去。
过了两天,夜里三更时分,燕军的南面大营背后,突然号炮连天,金鼓大作,两队大军攻营来了。一队大军打着“盛”字大旗,另一队打着“平”字大旗。
在燕军南面营盘受敌时,城内南军也号炮连天,金鼓大作,大开南门,去攻燕营。南军互相呼应,里外夹攻,其势甚是威猛。燕军从梦中惊醒,仓促应战。因是腹背受敌,顾此失彼,所以立显败迹。燕军见了“平”字大旗,更是未战先悸,不敢迎战,仓皇躲避,时间不长,南面的两座营盘便被南军攻破。
燕王闻知南军内外夹攻南面大营,非常着急,即派大军增援。
道衍道:“南军内外夹攻,终是难援,大王不如采取围魏救赵之策,派大军故作声势去攻历城,这样盛庸和平安即可退去。这是釜底抽薪的办法。”
燕王依道衍之计,立刻飞驰东西两大营,令张玉、朱能分率东西两面大军,从两侧驰援南面燕军,派邱福率一支大军奔袭历城。
燕军营中三股大军出发,使南军非常慌乱。原来,南军中只有“平”字大旗,并无平安军,那股军队,都是盛庸军扮的。盛庸正率兵奋战,忽听燕军三处炮响,知道燕军必从三处攻他,急忙调集所有部下做抵挡准备。忽又接探马来报,说燕军向历城方向驰去,不由一惊,盛庸的粮草、辎重、军器全在历城大营。历城如果丢失,他就无处立足了。于是下令,全军回救历城。
盛庸军一撤,铁铉的军兵顿时势小力微,还没等到燕军从两侧来攻,就急急退回城里。
原来,邱福率大军攻历城只是故作姿态,待盛庸的大军回撒之后,便虚杀了一阵,就领兵回来了。
这一仗,燕军损失了两座营帐、千余兵马。燕王甚是忧愁。
道衍道:“南军守城甚坚,我军士气已衰,不如暂回北平,容图后举。”
燕王听了道衍的话,同意将大军撤回北平。
铁铉、盛庸听说燕军撤了,便出兵追击。但燕军有序而撤,并不慌乱。铁铉和盛庸追到德州,见无机可乘,不敢再追,由着燕军安全撤走。
德州城的燕军知燕王北还,又见铁铉、盛庸的大军虎视城外,料难固守,就弃城而出,追随燕王去了。
铁铉、盛庸退了燕师,收复了德州,便向建文帝上表奏捷。
建文帝见表,心中大喜,对群臣大加褒奖,降旨封盛庸为历城侯,封铁铉为兵部尚书。
铁铉、盛庸在德州见了皇上晋封圣旨,非常高兴,便大赏三军,摆宴庆功。
未过几天,皇上又降圣旨,拜盛庸为平燕元帅,领兵北伐。于是,盛庸令副元帅吴杰进军定州、都督吴凯进军沧州。
不几日,定州、沧州皆下。定州、沧州、德州遥为掎角,合图北平。
消息传到燕王府,诸将不免惊慌。道衍对燕王低语了一阵,燕王轻轻点头。
第二天,燕王召集众将,下令出击辽东。众将各持异说,燕王只是不理,派张玉、朱能为先锋,自己亲统中军,邱福为后应,择吉日起兵。
过了几天,择了黄道吉日,教场点齐人马,大军出北平,直奔辽东。
第二天夜,燕军到了通州,天黑不能行军,就在城外扎营住下。
眼看大军东进、离北平越来越远,将士更是忧心忡忡。张玉对朱能道:“眼下南军在我们南门口鹰瞵鹗视,大王偏不在意,驱师向东,真让人忧心。”
朱能道:“是啊!铁铉、盛庸二人,不是耿炳文、李景隆,他们一旦攻打北平,不是儿戏。倘北平有失,大事去矣!”
二人商量了一阵,就进燕王大帐见燕王。张玉道:“现在盛庸受命,拥大军在德州窥视北平,大敌当前,我们应在北平准备抵御。怎么大王偏要出师辽东,舍近图远、伐缓忘急呢?!”
朱能也道:“张将军说得对,请大王乘出师未远,回军北平,防备南军。”
燕王听了,笑而不答。他屏退了左右,才对二人道:“这是军师声东击西之计。”接着,对张玉、朱能又低语了一阵。
张玉、朱能这才如梦方醒,不由鼓掌称善。第二天,张玉、朱能率大军,过天津,奔直沽(今天津市内狮子林桥西端旧三汊口一带),疾速循海河南行。
这时,将士又惊诧起来:“大王誓师东征,为何向南?是不是走错了路?”
燕王道:“你们以为我欲东反南,走错路了吗?昨夜我见白气二道,由东向南而去。所以改变主意,改征东为伐南了。
众将士听了燕王的话,以为这是天兆伐南,因而对胜利充满信心,别无异言。
张玉、朱能率师疾进,遇着南军探骑,尽行杀灭。这一昼夜,行军二百余里。到第二天黎明,燕军抵沧州城下,并立即发动猛攻。
沧州镇帅吴凯,探得燕军去攻辽东,毫无戒备。此时见燕军骤然来攻,急忙命军士上城防守。众将士以为燕军是神兵从天而降,又慌又怕。
张玉率燕军冲到沧州东北角,亲率将士架了云梯攻城。城上南军将士死守,云梯上的将士纷纷被砍裂头颅、砍断手指,血肉飞溅。但张玉勇不可当,仍率燕军抢登城墙,终于杀却守军,跃上城墙。
吴凯知道城不能守,便想:“城终不能守,不如保存兵力,立即退出。”于是,与都督程暹、都指挥俞琪等开城出逃。
他们走了不远,遇着燕将谭渊带五千精壮燕军当路列了阵式。谭渊横刀立马,对吴凯道:“我等奉军师令,在此等候多时了!你们前有雄师,两侧又有伏兵,还能跑吗?”说着他用手向两旁指去。
吴凯等向左右看去,果见左右两侧呼啦啦尽是燕军旗帜。吴凯等见了,以为中了埋伏,心里惶惶无主,下令冲了一阵,被谭渊率军拦住,一阵追杀。南兵逃的逃、降的降。吴凯、程暹等见状,只得束手就擒。
谭渊实际只带了五千兵马,左右并无伏兵,只是虚设旗帜。手下的五千兵马在战斗中也有伤亡,他想:“这些降兵降将,若知虚实,起来反抗,便难以收拢。为了保险,莫若全部杀了!”他与副将商量,副将也以为他的想法对。于是,杀意立决。
谭渊让将士掘了一个大坑,至夜间,把三千多南军降卒全部驱入坑中,并用锹往坑中填土。三千多南军降卒,全被活埋了。
燕军行刑时,坑中悲哭哀号,惨不忍闻。持续一个多时辰,叫声才歇绝。
谭渊坑杀了全部降卒,把吴凯、程暹等打入槛车,押去见燕王。
燕王听了谭渊奏报,心中大喜,对谭渊大加嘉奖。
道衍道:“燕军有令,不许屠俘杀降,谭渊擅杀降卒,应按律治罪。”
燕王道:“谭渊杀降卒,是为了保险,虽犯军令,情有可谅!”
道衍道:“军无令,不能成军。以任何原因犯令均不可赦!”
燕王道:“谭渊不杀降卒,降卒叛反,可致我军反胜为败,因此谭渊坑杀降卒,以绝后患,情有可谅。”
道衍道:“既犯军令,就是罪过。南军降卒断不可杀。大王若想成事,必须示仁爱于天下,今谭渊坑杀降卒,大伤人心。大王若不执军令,天下人以为大王唆使其行为,必失天下人之心,这是很不好的事啊!”
燕王语塞,许久又道:“孤王起大事,欲为天下人行仁。战场上权衡轻重,并不是乱杀无辜啊!再说这些降卒也杀过我们的人!”
道衍道:“既已降,就不再是敌。活他们有两利,杀他们有两害。一是他们每人都有亲友,活他们其亲友与我们友善,杀他们其亲友与我们为仇。因此,杀这些对我们并无威胁的降卒,是给我们增添数倍仇视我们之人。二是优待降卒,可以使敌军望风归降,减少我们的敌对力量。虐杀降卒,致使敌军坚决与我们为敌,即使无路可走,也必是困兽犹斗,与我们拼命。大王你细想过吗?”
燕王知道衍讲得有理,但他天性残忍,又刚愎自用,既奖了谭渊,就不愿改口降罪,便笑着道:“师傅,俗语说‘慈不领兵,义不理财’,你是否有些心慈了?”
道衍见燕王如此,摇摇头不愿与他再争。
燕王下令将所有俘虏和辎重全部解送船中,派燕军押送,从直沽经天津送往北平。
燕军在沧州休息了一日,第二天,又率军南征至德州城下,并下令攻城。
盛庸很会用兵,闻燕兵破了沧州,来袭德州,不想迎锐而战,下令坚守不出。
燕王亲督大军攻城,盛庸守城有方,燕兵猛攻几次,均被拒回。燕王只得放弃德州,率军奔临清、大名,经汶上趋济宁。
济宁原为盛庸的扎营地。燕王曾在此败军,因此恨这里的百姓,军士一路抢劫,他置之不理。
道衍见了,对燕王道:“大王欲成大事,应心胸扩展。军士抢掠百姓,应严加管束!”
燕王道:“此一路皆敌区,掠敌区财物,省得被南军所用,有何不好?”
道衍道:“这样影响不好,天下百姓是一家,何分敌区和我区!”
燕王不以为然道:“这里人心向南军,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又有何妨?”
道衍道:“此事传扬出去,全国皆知。况且南军若借此大肆宣扬,对我们更不利!”
燕王这才不语了,同意道衍的主张。
果然,盛庸、铁铉以燕军坑杀降卒、抢掠财物之事,大作宣扬。盛庸在德州,集结原来的铁铉部下,顾成、李文、陈晖、徐凯各路南军并吴杰、吴高两路南军共四十多万人,移军东昌,准备与燕军决战。
盛庸誓师守城,恰好平安率其所部也到。原来,平安在白沟单骑逃走后,召集了逃散的旧部,因为找不到李景隆,就率军南行,准备回南京求救兵。走到德州,正遇盛庸在德州大集南军,他听说了,就带所部前来效命。
盛庸见平安率部前来,非常高兴。他佩服平安能征善战,威名卓著,便任平安为副元帅。
一天,他把大军集合在广场。四周旗招展,中设大台。他穿元帅装立在台上,宣布燕王叛逆朝廷罪和祸国殃民之罪。他说:“燕逆残暴不仁,形同桀纣,在沧州一举坑我三千多降卒,现在坑中白骨累累,风腥云愁。三千多被杀弟兄,家里都有亲人倚闾相望。他们已放下武器,竟被燕军杀了。此等残忍,人间少寻!他若成事,怎能惠民?燕逆不爱百姓,还有例证。此次自沧州西行,一路纵军掳掠,所经之处,十室九空,人人咒骂,视同贼恶。我皇朝将士,人人有家,若让燕逆成事,我家何存?!因此,本帅誓与你们同心协力共讨逆贼,保我皇朝,卫我家乡,功在社稷,利在自身!愿我将士,共立誓言!”
众将士听说燕王杀降卒,兔死狐悲之感油然而生,痛恨燕王残忍,决心同仇敌忾,共破燕逆。于是,全军将士庄严宣誓:“皇朝将士,勠力同心,铲除逆贼,保国安民!不灭燕逆,誓不罢休!”
将士宣罢誓,盛庸杀牛置酒,犒劳三军。将士们喝过酒,人人激奋,欲寻燕军决一死战。
程济是盛庸行军军师。这天夜里,程济对盛庸道:“此时虽然士气可用,但若与燕军力战,仍是胜败难测。若想确保我军必胜,必须用计。”
盛庸深以为然。二人拟好出奇制胜之计后,便写信与燕军约战。
在德州时燕军数日讨战,盛庸均闭城不出。现在盛庸来信约战,燕王立即答应兵回德州。燕王这人,自谓自己用兵有方,对盛庸怀着怒气,他想:“今日我倒要掂掂你盛庸的分量,我不信两军对阵你能胜过我!”
第二日,燕王率兵来到德州城外,只见盛庸背城列阵,军容甚壮。燕王久经战阵,并不在意,他也挥军列阵。
燕王列了阵,对盛庸道:“竖子下书约战,今日敢见雌雄吗?”
盛庸道:“哼,今日我奉诏讨逆,焉有不战之理,除非是你认罪归顺。”
燕王道:“胜者君王败者逆贼,多说无益,下令开战吧!”
盛庸道:“好,两军同时发号吧!你以何为号?”
燕王道:“发炮为号!”
盛庸道:“很好,我的开战信号也正是发炮!你若敢战,那就请发炮吧!”
燕王道:“好,你准备战斗吧!若不能战,龟缩回城也未为晚!”
盛庸道:“我既约战何不敢战,倒是你面有惧色。皇上乃是先皇高祖所定,你反皇上就是高祖叛逆……”
燕王喝道:“住口!一派腐儒之言。允炆任用奸臣,违背祖训,故而有锄奸臣、清君侧的靖难之师。”说着,挥手下令,点燃信炮。
信炮响过,燕军立时由横队变成几个纵队,每队一个旗手,旗手后一个将领。将领手挥兵刃,带领本队向前冲去。
南军发了信号,也变了队形。前排军士突然分开,露出后边排列着的火器、弓弩。
燕军猛向前冲,收军不住,直迎着火器、弓弩。南军见燕军冲来,立刻火器、弓弩齐发,只听“轰轰”一阵火炮响,火球、石子、铁块在燕军队里满处飞迸。战场上硝烟弥漫,充满硫黄味和酸臭味。原来,南军的火炮里都有引火的硫黄球,弓弩上都蘸了毒药。
石子、火球、毒弩飞过,燕军倒了满地。硫黄、火球引着了燕军阵地上的秋草、树木,立时成了一片火海。那些被毒弩射中的燕军,无论伤在何处,都立即死亡。
燕王见状,愤怒极了。他不避危险,不顾丧师,亲率精骑去冲南军,想把南军火器、毒弩摧毁。道衍想阻止他,已经晚了。燕王刚冲到南军阵前,南军的第二排火器和毒弩又发射过来。燕王带领的燕军,几乎全部倒地而死。
燕王因愤怒失去了理智,第二次重创仍未给他足够的教训,他又第三次领一批燕军冲上去。这次他勇猛疾前,没容南军装完第三轮火药,已冲到南军跟前,南军不能再发射了。盛庸见燕王已经冲过来,立即发信号,分开两翼,任燕王冲入阵中。
燕王冲入南军阵中,立刻被南军密密麻麻围了数层。
这时燕王情知中计,挥剑左冲右突,想夺路杀出。
盛庸冷笑道:“燕逆,你已被包围,冲不出去了!本帅告诉你,你之所以没被射死,是因皇上念骨肉之情,下旨不让将士杀你,不然你身上早千疮百孔了。今日被围,插翅难逃,束手就擒吧!你再反抗,刀剑无眼,若被乱军杀了,可休怪皇上没有仁心啊!”
此时,燕王不敢再逞强。他的确觉出,两次身在炮火、毒弩之中,将士全死,只他无恙,定有原因,便想:“既然是这样,我何不借此脱险?”
于是,燕王大叫道:“我是燕王,我是燕王!谁敢杀我,祸灭九族!”
此话果然生效,南军将士果然不敢杀他。他飞马驰骋,手持长剑左冲右突,所到之处,虽然遇到阻挡,但无人敢杀他。燕王有恃无恐,来往冲杀如入无人之境。
但是,尽管他所到之处,无人敢杀他,但因包围如铜墙铁壁,他怎么也冲不出来。
燕王冲到一个小丘前,几个南军上来拦他。他道:“我是燕王,快放我行!谁敢杀我,祸灭九族!”
一个南军道:“你的额上又没刻字,谁知你是不是燕王?”
另一个南军因为他哥哥被谭渊活埋了,所以要杀燕王为哥哥报仇。他大喊道:“他是假燕王,我们杀了他!”另一个南兵,又高喊:“就是真燕王,他掳掠百姓,滥杀成性,我们也要杀了他,为国除害!”
正当南军的刀就要落在燕王头上时,忽然阵外跑来一队人。为首的是个道士,他用剑架住了南军的刀。
跟在道士后面的和尚道:“好大的胆!连王爷你也敢杀,想违抗圣旨不成?!”
那道士道:“快退下!谁动杀王爷之念!立教你们死!”
有个南军仍要杀燕王,举刀向前,那道士手腕一翻,就把那南军的刀磕飞了,然后回身一剑,把那南军刺死。
和尚道:“谁再敢杀燕王,以他为鉴!”
这道士即是袁珙,这和尚便是道衍。道衍见燕王已失去理智,知道劝阻不了,必致惨败,就找了袁珙来挽救危局。南军不明袁珙与道衍的身份,却都知道建文帝有旨,不许阵前夺皇叔性命。因此袁珙、道衍闯入阵中,保护燕王,一时唬住了南军。
道衍对袁珙道:“道兄,带他走!把他交给盛元帅,以表我们的功德!”
袁珙会意,假意擒住燕王,推了就走。几个南军目瞪口呆地看着袁珙和道衍把燕王带走,无人敢追。
袁珙和道衍带燕王走了一段路,袁珙放开燕王,截了一匹马给燕王,来到一棵树下,找到了他俩的马,就打马向阵外逃去。
有几个南军愣愣地看了一阵。一个南军叹惜道:“我们如擒了燕王,去见元帅一定给记大功!可惜,到手的功劳,被他们夺走了。”
另一个南军疑惑地道:“他们是什么人?和尚、道士来沙场做什么?他们为什么管朝廷的事?”
又一个南军道:“此事蹊跷,我们要赶快去禀告元帅。”
几个南军都同意,便将和尚、道士擒走燕王之事报告了盛庸。盛庸立刻派快骑去追赶。燕王、袁珙、道衍跑出未远,就被南军围住。
道衍不会武功。袁珙、燕王既要全力对敌,又要分神保护道衍。眼看三人就要被擒,忽然大将朱能、周长冲破敌阵驰来救援。
朱能冲入敌围,拥了燕王、道衍、袁珙向外冲,这时南军第二批快骑又追到了,幸好二世子朱高煦与大将华聚冲溃了南军快骑,燕王才得以逃出。
燕王率军回到北平,查点人数,军马失了大半。将领中,先锋张玉阵亡。
张玉自随燕王扫北,成为燕王膀臂,后随燕王起兵靖难,收真定,战白沟,每战必随,立功最多。
燕王知张玉战死,痛哭流涕,不能自已,大呼道:“如此惨败,皆我之罪,皆我之罪!”
诸将道:“胜败兵家之常,大王勿自责!”
燕王道:“胜败常事,不足计。孤王是悔恨因我之失,亡了张玉啊!艰难之际,失此良辅,实在痛心!”
燕王德州大败,情绪低落,不断追悔道:“此次失败,皆我一手造成,恐怕大势已去,是我断送了大事!”
诸将唏嘘叹惜。
燕王战败被围困,道衍、袁珙设计相救
道衍道:“大王,前车之覆,后车之鉴,能吸取德州失败教训则可,但不可因此消沉。记得德州战前臣说的‘二人相克’的话吗?‘二人’者,即为‘德’字。今德州遭败,已成过去,此后必阵阵胜利。”
燕王点点头,但已想不起道衍所说的话。不过,他明白道衍的心情,便随机应变道:“是我忘了师傅的话,今后我们要重整旗鼓,准备东山再起。”
其实,道衍哪里说过“二人相克”的话呀,不过是见燕王意志消沉,编此谎话来鼓励他振作起来。
从此,燕王秣马厉兵,养精蓄锐,准备再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