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芸叫来了老闺蜜。
这位大美女见了小蒋，也是逼着小弟弟喊“姐姐”。
为了完成任务，蒋唯物觉得自己付出太多了。
莫伟坐在旁边默默倾听。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攀谈过去，不一会儿，渐渐描绘出这位“四哥”的形象轮廓。
七八年前某夏，虞彩虹初次来到繁星酒吧，这是她第一次入行夜店。同时也和虞彩虹背井离乡来到昆川市打工的时间基本一致。
那时候的清纯应是真的清纯。
可以确定，当时的她和四哥已经确立了恋爱关系。
四哥年龄大于虞彩虹，如今约莫奔四的年纪。
两人不是老乡。具体怎么认识的不太清楚。只是后来的虞彩虹，和很多男人搞暧昧，包括死者王陈，她腹中的孩子是谁的尚未可知。
也许孩子生父是四哥——虞彩虹一直极力刻意掩饰的一个男人。
虞彩虹和四哥过去在天桥街合租房子。
但他们两人男方因为上班忙，女方因为上班远，几乎都不怎么住出租屋。
四哥应该很帅，高个头，皮肤好像很黑。
电话里，他的声音总是带着烟腔般的沙哑，很有磁性，说话圆润，成熟理性，随便一撩就让人甜得鸡皮疙瘩起了一片。
四哥很善于推销自己。
男人味很足。
作为被主导的一方，虞彩虹沉溺在爱情的甜蜜中难以自拔。
对了，这对情侣特别爱笑。尤其是男的，一笑眼角的鱼尾纹都冒出来了。
两人吵过一次架。
说是男人拿钱赌博输光了身家。
虞彩虹哭哭啼啼诉苦说，她男朋友是个房产中介的店面经理，因为输掉赌博签协议将店铺抵押进去了。
这不久虞彩虹就从酒吧辞职了。
岁月漫漶，但方芸的闺蜜犹描摹得有声有色，实在是怨念太重。当时她一个大灯泡，整天被两人当众撒狗粮秀恩爱，被迫接收了一段糟心记忆。
然后是最关键的线索，虞彩虹的四哥姓“张”。
谐音好像叫张四什么？
……
莫伟听完，心中马上筛选出了关键词。
七八年前、房产中介、赌博、天桥街、谐音张四某……
不错的侦查方向！
莫伟无法断定张四某的赌博行为是否在派出所留存有案底。
不过既然是赌徒，必然会继续甘冒风险，顶风作案。
他和毒贩阿四是同一个人吗？
虞彩虹的堕落行为是否与他有关呢？
可以想见，这类人群不会自甘沉寂的。
从目前思路出发，莫伟和蒋唯物商量出了两条可行的侦查路径。
一条是抽丝剥茧，追本溯源，继续寻找张四某的下落。
一条是洞察先机，预判未来，跟踪坐实虞彩虹的罪行。
莫伟和谷雨汇报沟通后，谷老大果断表示光棍缉毒队全力支援两人的侦查，甚至向技术支队申请了对虞彩虹的全面监听。现场，缉毒民警每日在她家门口轮流蹲点。
谷雨不信，虞彩虹家是一面永不透风的墙。
只要功夫深，墙脚挖得深，谷副支队工作时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
这边，莫伟和蒋唯物专心做起了爬梳张四某的工作。
走访对象的信息年代有些久远。
时间锁定在七八年前（约莫2012-2013年）的夏天，范围是当时昆川市的房地产中介公司，以天桥街为重点向外围扩散，排查对象即这名疑是毒贩阿四的张四某（谐音）。
按理说，那时候房地产事业没现在炒得火爆，张四某又数得上有头有脸的白领人士，老莫一行但愿，踩到狗屎运的话，应该很快就有眉目。
加入老莫战队的还有老许，许君贤。
相识半辈，行将退休，老许也希望能为禁毒支队贡献最后的心力。
他同样捎带了自己的徒弟。
——柯南。
两对师徒分头行动。
莫伟、蒋唯物去工商行政管理那边，查询当年的房产公司登记资料，重点勾画出天桥街附近的房产公司疑似人员名单。
许君贤、柯南则分街道走访现存的房产公司，尤其是七八年前就存在的老公司，摸排是否有认识嫌疑人的老房产销售。
两项工程皆繁琐得要命。
老莫那边，在工商行政管理局的老档案室找到了十几摞灰扑扑的档案盒。这些档案被束之高阁许久了，一个手掌捏过去，指头肚上沾满了灰尘。
“两位警官，不好意思，这些东西你们随便找吧，需要什么了登记一下就可以带走了。”
蒋唯物问接待的公务人员：“电脑里不能筛查吗？”
他摇摇头：“这两年才开始了智慧建设，之前的都是纸质档案的存放。”
接待员捂着鼻子闪人了。
蒋唯物吐槽：“师傅，警航支队要是有识别档案的机器人就好了。”
莫伟指头戳了戳徒弟的额头：“想的怪美！”
“哦。”
小蒋撅撅嘴皮子，麻溜翻起档案来。
老许这边，他们以天桥街为侦查起点，对开门做生意的房产中介店铺挨家挨户展开了细致的走访问询。
许君贤琢磨，张四某的出租屋在天桥街，他就职的房产公司未必同处，但他既然手边有便利的资源，租房子应该不至于离单位太远。
他打开腾讯地图，将天桥街片区划分成一区、二区、三区，每次出访对应一个重点区域。在警局值守的同事帮他检索出了昆川市所有房产公司的店铺名称，按照公司连锁规模，重点列出了城市繁华地带大大小小的中介品牌100多个，从行业龙头老大“吾悦吾家”、“福佑”、“温馨港湾”、“大西洋”等，一路列到名不见经传的小中介“宜居”、“安泰”、“舒乐”等等，师徒两人细致标记过后，便以天桥街板块为首次试炼场，利用排除法挨家挨户来走访询问符合张四某特征的嫌疑人员。
不得不说，走访范围的不清晰性大大增加了摸排的难度。
老许和老莫都是老胳膊老腿儿了，折腾一整天下来骨头都累散架咯。
莫伟毫无进展。
许君贤的侦查结果喜忧参半。
忧的是，房产中介销售人员流动性太大了。转了附近的几个大公司，除了店铺经理和业务骨干是入行有些年头的老销售外，其他全都是二十来岁的新人。而且据称，一周门店就可能有两三个辞职的，毕竟不是所有人认为这是正经工作。即使对于老销售来说，他们大多只对同一片区的同行熟悉，如果片区不同，即使是同一连锁品牌的房产中介，业务互通性也不会很大，顶多签约的时候跨门店跑跑罢了。
喜的是，同一连锁房产中介使用的平台系统可以资源共享，位处权限顶端的领导可以查看所有入职离职的员工信息；如果是不同的房产公司，那些扎下根来的老销售也对其他公司的同行了如指掌，因为在这个行业，跳槽是常有的事情，对于能力强的销售，他们常常会从小中介被挖到大中介，然后从大中介跳到小中介，不少经验丰富的老业务经理可说是各个中介走遍天。
照这种路数走的话，如果排查的公司老销售越多，走访的范围越大，找到曾经认识张四某的同事概率就会越高。毕竟他以前在房产中介干得风生水起，只要是当过他同事的，一定会有印象。警方如果使尽全力一直走访下去，应该是会有意外惊喜的。但此举太过耗费精力，恐怕得有些日子了。
不怕。
莫伟和许君贤很有耐心。
意外之喜比想象中降临得更早一些。
谷雨也加入了混乱的战局。
她的战场就瞄准天桥街，联合宝丰分局展开行动。
大范围，广撒网，主打的一个“无的放矢”。
天桥街属于宝丰区。
宝丰区地处昆川市中部，是一个典型的“老城区”，此地号称“昆川市的贫民窟”。
过去，脏乱差，黄赌毒，这里滋生了各式各样的罪恶。
近些年，经过区政府大刀阔斧的改革，一片片区域才逐渐亮堂起来。
不过，毒瘤易割，积重难返，尤其是天桥街区域，暗地里，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地头蛇肆意横行，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火拼不断，真是一言难尽。
为此，市公安局宝丰分局专门下设了天桥街派出所。
天桥街地方不大。
只是人员流动量过大，背后势力盘根错节。市政整改了好些次，警方围剿了好些次，但根除不了毒瘤，反而帮助他们顺势化明为暗，重聚旗鼓，死灰复燃。
天桥街聚居着很多流浪人员。
不少混混有坑蒙拐骗的作恶前科，明面上在天桥下干着摆摊、算卦、补鞋、乞讨等等微末的职业，暗地里接一些打砸抢烧的黑恶勾当。
慢慢地，他们逐渐形成了团伙，有一套独特的眼线和情报体系。
于警方办案而言颇不友好。
现任派出所所长姓奥名漫，绰号特慢。
呃，自称来自遥远的M78星云。
想当初，奥漫所长接手天桥街派出所的时候，见前所长虽头发稀落落、发际线感人，却一脸解脱，满是幸灾乐祸的雀跃表情，就瞬间明白了此地是何等的虎狼窝。
奥·特慢同志宛如救世主。
时间一晃，奥漫所长来天桥街已有两年。
最突出的变化是他头秃了。
他取得不菲的业绩。
大家可以切身感受到，天桥街的犯罪率较之先前连连降落。
数据不断趋近平均水平。
可警方却也知道，每次出警都是些小打小闹，寻衅滋事、群架斗殴、聚众吸毒、网络赌博等等一抓一大把，随机性高，复发性强，终极的根源性问题短期内难以解决。
迄今为止，奥漫所长看不清楚谁是天桥街黑恶势力的幕后操盘手。
但不妨碍他现在有了两颗定心丸。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