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伟揽了这茬硬骨头。
他和蒋唯物耐心地把任务做了细化分工。
盯梢和跟踪虞彩虹的体力活全程由小蒋跑腿整蛊。
他负责观察出嫌疑人最无保留的自然习惯和日常行程。
师傅莫伟是这样跟他郑重交代的。
任务的要求弹性很高，他自己琢磨干的程度。
这类任务在市局大家伙给的美称叫“行动研究法”。
因其无聊透顶常常会让人望而止步。
有时候需要抽签才能极其困难地定下执行警员的名单。
蒋唯物当过好几次倒霉蛋。
他内心是相当拒绝的。
但莫师傅说，这是退休前带他的最后一次大任务。
末了，还用极谦卑的语气拜托小徒儿好好干。
这一操作一下子给小蒋整不会了。
他开始重视起来。
蒋唯物寻思着，实施的最原始一步，他得去虞彩虹那里摸爬滚打一圈。
浅浅探个路。
第一天天麻麻亮，开干！
他偷偷蹲守在了嫌疑人家门口。
运气还不错，虞彩虹“好歹”今日有动静！
紧闭的门在下午2点打开，电车出动，蒋唯物望着她进去快递超市。
行程不远！
站在快递超市前的马路，不多不少，刚好能瞄见她家大门口。
她取完快递就回家了。
等没了动静，他才去打听了下快递信息。
快递员说是怀孕后吃的复合维生素。
照着商家店铺和品牌名称，小蒋去淘宝上查了下价格。
进口品牌，一盒四五百。
作为穷B光棍，蒋唯物狠狠肉疼了一下。
再然后，虞彩虹就没有然后了。
没什么蹊跷的事情。
一直到深夜，单调的一天在无比单调中收尾了。
回到家，他和莫师傅共享一天的进展，莫伟只是淡淡笑了声说知道了。
哈哈。
他师傅今天没有闲着。
同样是跑腿的活儿，但比他稍微带些技术含量，需要磨秃噜嘴皮子。
莫伟是去一一走访询问跟虞彩虹在现实生活中有交集的人。
重点查访王陈，还有虞彩虹她四哥的信息。
过程很啰嗦，进展也不多。
但让蒋唯物最佩服的是他师傅太有耐心了。
回报少，不抱怨。
第二天蒋唯物只见虞彩虹大中午头点了份螺蛳粉的外卖。
跟闺房小姐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又沉水了。
他开始在腹中盘算鬼点子。
机械性的活计，打算交给智能机器，他只管些不一样的。
于是，蒋唯物和前户人家商量，在后窗户台上架了个隐蔽的监控，有偿插电使用，这样，既可以捕捉人的动态，又能远程查看现场状况，一举两得，最重要的是，他设置了专门提醒，即使晚上休息，也能敏锐觉察夜间的特殊动静。
24小时全覆盖无遗漏。
老莫教他，从警要问心无愧，不论案件大小，都要全力以赴做到最好。
他美滋滋想，自己已经做到极致了。
头三天，蒋唯物确实事无巨细亲力亲为在观察虞彩虹的出门日常。
而后热情一天不如一天。
就这样，消磨着日子度过了一周。
莫伟瞧他实在无聊，也确实无事，就提议：“明天跟我一起走访吧。”
结果一天下来，真特么累人啊！不是假的！也没糊弄！
莫师傅好厉害，言行一致，始终如一。
他可以一整天坚持不懈重复询问相同的问题。
广撒网，少收获。
小蒋问：“师傅呐，我天天盯着姓虞的不是个事儿啊。”
“为什么？”莫伟平静地问。
“她表现出来的都是她想表现的。”
莫伟欣慰地笑了：“小同志，你终于发现了。”
“啊？”蒋唯物挠挠头。
“你观察的路子不对。按理说，你的任务做起来可比我有意思。”
“不能吧。”小蒋一头雾水。
“我给你分析下，你判断对不对！”
“你知道疫情最严重的那段时间里很多成年人居家隔离期间憋出心理疾病的原因吗？”
“因为不能出门。”
“普通的社交人群每天也要保持半小时的社交量。何况虞彩虹干的什么？”
“夜店陪玩。”
“她能憋得住吗？”
“不知道。”
“一个人改掉一种习惯至少得需要24天。”
莫伟唠叨说：“要么夜店的她是假象，要么安生的她是假象。你天天光蹲守她家门口可不行，这人芯子里绝对有古怪。”
“哎呦，师傅你怎么不早提醒我！”
“这还用提醒！”
“那我该怎么办？”
老莫敲了一下他的脑袋：“自己动脑子想想！”
“那我翻墙进去？”
莫伟无语：“徒弟，咱们也是守法公民，不能轻易落人话柄。”
“那我怎么知道她的内里情况？”
“想呢！”
蒋唯物三想两想，放飞思维：“查她的上网和电话记录。”
莫伟提点说：“光查她名下的卡可不够，重点是其他未实名的黑卡。”
“我怎么知道她有什么黑卡呢？”
“自己动脑子咯。她不告诉你，你不会自己找！师傅我不是万能充，你平常捣鼓的那些黑科技我是一窍不通！”
“哦，懂了，黑科技！师傅，我可以在她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到她家装一个窃听器。”
“怎么装？”
“趁她出门的时候。”
“万一她家装有监控，不是就提前暴露了！”
“那我再想想。”
“想到了，我可以扮成社区禁毒工作者，亲自上门！”
“好主意！”
莫伟拊掌叫好！
他补充说：“其实，之前同事已经进她家细致搜查了一遍。太干净了，缉毒犬都嗅不出来，涉毒物品、假证黑卡之类都没有，这些赃物的窝藏位置都记在她心里。你如果只是进她屋里，是不会有什么发现的。”
“嗯，毒贩都是不要脸的演员！”
蓦地，蒋唯物脑中一闪，邪笑问：“师傅，我们不当守法公民了？”
“嘿嘿，我们是执法人员，对犯罪分子要讲方法！”
蒋唯物心里想：哇，好通透的老头！
他嘴里说出来的却是：“莫师傅，你好可爱！”
莫伟没接什么，只瞥了一眼他脸上言不由衷的古怪表情。
随即严肃地分析任务：“等把窃听设备装好之后，你就跟我一起干走访吧！”
“说好了！”
“师徒搭配，干活不累！噢耶！”
“注意，稳重点，别暴露！”
“知道了。”
蒋唯物是个行动派，说干就干成了！
莫伟给他徒弟足够的信任和自由。
小蒋高兴地汇报说他成功将黑科技装进了虞彩虹家里。
整个安装动作很简单，变魔术的瞬间就能装好。
即使家里有监控，也瞧不出动了手脚。
何况还有一群外人打掩护。
窃听器总共装了两个，都是靠近窗户的位置。
一个在主卧厕所，一个在客厅阳台。
隐形贴纸覆盖，太阳能自充电。
安全可靠不会暴露。
莫伟没有评价，只是点了点头。
反正这项任务干到什么程度他们自己说了算。
白手起家只要有结果了就行。
莫伟不管他徒弟暴露与否，反正死马当活马医治，他们师徒联手正式开启了新的钓虞之旅！
慢慢地走访果真有了些起色。
老莫要感谢他徒弟。
他去夜店，一撂证件太显严肃了，很多人怵得慌。
话题根本聊不畅快。
然而，蒋唯物他不一样啊。
年轻帅气，重要的是小有姿色。
他的硬件条件很容易俘获到夜店小姐妹们的芳心。
亲和的性格，正当的年纪，每一次沟通起来都事半功倍。
歘歘欻，小帅锅连加了十来个妹子的微信。
她们很卖力地抖落出些跟虞彩虹有关的八卦琐事。
其中最有价值的线索是繁星酒吧一名叫方芸的签约艺人提供的。
方芸的出现让莫伟和蒋唯物有了意外之喜。
繁星是本市最大的酒吧。
声色场所多美人，方芸的外貌在繁星中当属佼佼者。
她大学毕业直接和繁星酒吧签约成为驻唱歌手。
一度炙手可热，登台时，不少客人追捧，如今三十岁有余，事业也小有成就，除了偶尔还上台亮个嗓，大部分时候退居幕后，做起了酒吧的大股东。
担任形象导师，长期培训酒吧的推销服务工作。
夜店晚辈称其为方老板。
方芸很喜欢夜店非凡热闹的气氛，游刃有余，即使不必打卡工作，她也常常按时到岗，混迹在活跃的人群之中，随时处理酒吧的大小事宜。
蒋唯物加她微信的时候还以为她只是普通的美女服务员。
攀谈过后才知道真实身份。
方芸骨子里有极度火热的服务意识，知道他是警察，简直无话不谈。
她还抖落出很多关于虞彩虹的独家内幕。
若干年前，记不清了，方芸说她和虞彩虹有过数面之缘。
虞彩虹当时应聘上繁星酒吧的前台服务员。
年轻的她长得很清纯。
顾客、同事但凡有追求她的都被拒绝了。
因为她有个神秘的二十四孝男朋友。
听说是个夫管严，工作很忙，没人见过。真名不详，只知道排行老四，年龄比虞彩虹大，她嘴里经常称呼着“四哥”。
那时候，虞彩虹是不惮于在大家面前撒狗粮的。
后来突然辞职走人了。
听姐妹八卦说，她被夜店的客人买走当小情了。
一段时间失去消息，再后来，方芸听说她去了别的夜店上班。
有姐妹见他经常私会各种男人。
看起来满脸骚味。
一下子失去那种纯纯的感觉了。
总之，往后的时间，方芸没有再接到过虞彩虹的动态。
“她怎么了？”方芸忽问蒋唯物。
“犯了点事。”
“我还知道些她那个四哥的情况。”
“哇哇哇，尊嘟假嘟啊。”调查的进度突然快得犯规呢。
“叫声姐姐，小弟弟。”
蒋唯物乖乖喊了“姐姐”，去同等交换想要的线索。
方芸撩拨了下，如实说：“不是我，是我闺蜜，她知道些东西，我刚刚帮你问过了。我闺蜜那时候和虞彩虹在酒吧合住同一间员工宿舍。”
方芸顿顿语气，补充：“她说，她在宿舍休息间经常听到两人打电话。”
“毫不顾忌撒狗粮的那种哦。”
蒋唯物听了小脸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