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燹的短信耐人寻味。
“谷警官,我给你转了半年的房租,微信请查收。”
“谷警官,最近街市有些不太平,你出任务的时候注意安全。”
“谷警官,听说你进医院了,请务必保重。”
“谷警官,你清醒了吗?”
“如果方便的话,我希望能去医院探望你。”
谷雨意念微动,这人有点良心。
但私下里,她并不希望和叶燹有过多的交集。
每次和他见面都充满了诅咒。
于是,谷雨就着最后一条短信,回复说:“关心已收到,你忙,不用来医院。”
“知道了,谷警官,你好好休息。”对方秒回。
话题聊死了,空气很安静。
“对了,我近期会出一趟远门,归期未定,夏樱苑的房子回来再住。”
叶燹补发了这条短信后沉水了。
一堆问候短信中,有一条是10086的余额欠费提醒。
谷雨想看看警务群里的最新消息。
啊咧?
怪哉!猎鹰行动后,净边秘密战斗小组群聊出乎意料静悄悄的。
太反常了。
这么高调的行动,事后无总结,无反思,这种情况难道表示“最强风暴”?
厅里作风总是神神秘秘。
事实上,猎鹰行动打得轰轰烈烈,只是充当了同期另一项更高级别绝密行动的烟雾弹。
谷雨这种小喽啰当然不清楚机要内幕。
这是她后来获取的小道消息。
眼下,一场血腥扫荡不过是刚刚开始……
谷雨在医院苏醒了的消息像是长了无影腿。
当天上午,浩浩荡荡的警友团,踩踏门槛进入病房。
同事轮番上阵送温暖来了。
不一会儿,病床两侧的床头柜摞满了鲜花、果篮等物。
礼品满满当当挤到了床头。
谷雨靠躺于鲜花中央。
此次,警局慰问团带头的是老熟人。
王副局代表官方,进门时,脸色肃穆,眼神哀伤。
这该死的威压,让谷雨感觉自己已然死翘翘了。
庄严的气氛未能持续很久,因为王均简单慰问了两句话,就同一半的警员匆匆离去了。
剩下的都是光棍缉毒队的兄弟们。
唠嗑使谈话逐渐活络。
蒋唯物是警队气氛组的杠把子。
谷雨想知道些支队的近况,小蒋笑嘻嘻,拉着一堆人围坐在病床边。
大家杂七杂八,闲喷起来。
平日里,一群工作狗忙得半死,今天难得偷享一回清闲。
大家乐滋滋地胡侃。
天南海北,上天入地,从警务趣事,到警界秘辛,爆料好不快乐!
小蒋提议,吃瓜不嗑瓜子肿么行?
于是,众人异口赞同,跑腿小哥蒋唯物被火速丢出了病室。
瓜子皮不知不觉积成了小山堆。
谷雨捧腹咯咯大笑不止。
工作狂从来不知道,身边的八卦如此精彩绝伦。
谷雨问起虞彩虹的审讯情况,蒋唯物皱巴着脸准备去抢答。
咳咳!
身后,老警莫伟站得板正,用声音制止了小徒。
他严肃发话:“谷队,专心休息,不要老是操心支队里的那些屁大点事儿。”
谷雨还想说些什么。
随后,老莫不正经地笑着补刀:“老大,快来上班吧,支队不能没有你。”
“是啊是啊。”一群警员附和。
“呵,敢情你们也不想让我带薪休长假啊,蔫坏得很!”
哈哈,透彻的笑声一路溢出了病房。
兴致正浓,忽而,谷雨表情惊变。
一时间,大家也搞不明白当前发生了什么。
“都闭嘴,别说话。”谷雨发号施令。
“啊?”蒋唯物率先不满地撅撅嘴。
“怎么了?”莫伟关切问道。
“你们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听到了。”
“说话声,笑声,嗑瓜子的声音,都有的。”同事纷纷接话。
“不,我说的是诡异的‘嘶嘶’声,你们有听到吗?”谷雨表情大无语。
莫伟似乎瞬间get了。
“喔,我知道,谷队,你肯定是被毒蛇咬后出现幻听了。”
“对对对,恐惧心理创伤后遗症。”
大家秒懂,纷纷接了话茬:“谷队,都怪我们太呱噪了。”
“你现在还没好,应该安静养伤。”
“大家都准备散了吧。”
嘶!谷雨又蛋疼地听到了一声。
她急忙喊道:“不对,不是幻觉,有蛇在叫。”
莫伟露出一丝担忧的神色,他伸手摸了摸谷雨的额头。
“没有发烧。”
“你们都没有听到蛇声吗?”
同事们皆清一色摇头晃脑:“不成,还是快叫医生过来吧。”
“是啊,这种情况不太乐观。”
谷雨恍惚觉得自己可能回光返照,命不久矣。
难道我真的幻听了吗?
可之前从来没有这种病症啊!
热心的小蒋同志已经跑去护士站请大夫了。
正聒噪间,谷雨忽然尖叫一声。
大家只见,她此刻面色黑青,上身僵挺,整个人哑巴了似的,呆愣不动。
队友不明就里,急忙上前安抚,却听了一声大吼。
“别动。”
谷雨战栗着胸腔哭丧:“我后背趴了一条毒蛇。”
“我要死了。”
紧接着,她便是不管不顾地发出一阵阵歇斯底里的鬼哭狼嚎。
“啊啊啊!”
莫伟大步上前:“别胡说,哪有蛇!”
然而,下一秒,赤裸裸和他对视的,是一双清澈纯净的竖瞳。
嘶嘶嘶!
蛇音窸窣!
这道熟悉的白影从谷雨后脊梁探出脑袋。
既调皮,又挑衅。小白蛇面露凶光。
老莫一愣,反应过来。
他迅速伸手逮住小蛇,一把塞进自己的裤兜。
拉锁刺啦一下封死了裤袋出口。
好些同事明眼瞧见了。
呵呵。
好得很。
谷雨眼中瞬间淬出了恶毒的辉光。
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所以,老莫同志,真的有蛇!”
莫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所以,这蛇是你带来的!”
莫伟但笑不语。
“蛇有毒吗?”
“白素贞,无毒的。”
谷雨悻悻说:“怎么来的,老实交代。”
“老大,抱歉,这是我儿子从小养的爬宠,可能偷偷钻进花篮里了吧。”
“真不是故意吓我?”谷雨的问话阴嗖嗖的。
莫伟继续装傻充愣:“必须不是,它应该是事先钻进我帽子里了。”
“我绝对不是故意的。”
“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两天养蛇的笼子坏了没修。”
“这不今天酿成大祸了。”
谷雨面色不善,但也没说什么,她只是好奇地问:“老莫,你平常最喜欢睡觉的时候张嘴打呼噜了,你说这玩意儿半夜会不会钻你嘴里,让你悄无声息穿肠破肚而死呢!”
莫伟吃瘪:“理论上会吧。”
老莫心道,蛇血口吞人的概率可能高于穿肠进肚吧……
噢,可能是《小王子》里蛇吞象的画风呢。
但他要态度诚恳道歉:“所以我打算回去就罚它进笼子好好面壁思过。”
真big胆!
说实话,一惊一乍,谷雨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一样。
她累了。
手下一堆奇葩!
谁让她当了缉毒队的老大呢!
这时,门外来了救急的中年男医生。
蒋唯物冒冒失失跑过来:“老大,你怎么样了?”
谷雨一副病恹恹的神情。
她懒得搭理他。
莫伟拽住自己的傻徒弟,小声提醒:“别撞枪口!”
小蒋还不知自己错过了今日份惊天大戏!
医生很温柔,问了几句,谷雨含糊回答:“我可能是有创伤后遗症了。”
“一提到蛇,心就慌慌。”
医生察看了她的气色状况:“很正常。”
“你这大姑娘恢复还算不错!”
“别有心理负担。”
“谢谢医生。”
旁边,一堆人各怀鬼胎,顾左右而言他。
医生走后,气氛仍旧僵硬。
老莫眼神闪烁,率先告别:“老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嗯。”
跟着,众警也纷纷离开了。
谷雨等人走完,才怨念道:“妈的,老子上班后第一件事就是削死你们。”
那语气,比毒蛇还恶毒。
她不痛快,兄弟共担。谷雨绝对是那等记仇的狠人!
当然,她的情绪不会迁怒到私人生活里。
她只会公正地体现在工作分工中。
妈的,今天她太生气了。
身心历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