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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施苛政二世招民怨 反暴秦陈胜举义旗(1 / 1)


就在这次巡行的归途中,秦始皇在沙丘(在今河北广宗大平台、前后平台一带)突然病死。随行的李斯、赵高、胡亥担心消息传出会引起动荡,便将秦始皇的尸体藏在车中,每日照例奏请,好像秦始皇仍活着一般。因天气炎热,尸臭难闻,群蝇追逐,为了防止人们看出破绽,他们又在停放秦始皇尸体的车中放了些臭鱼烂虾,掩人耳目。同时又以秦始皇的名义连发几道诏书:指责正在戍边的秦始皇的长子扶苏“为子不孝”,赐死;与扶苏朝夕相处的将军蒙恬“为人臣不忠”,下狱;幼子胡亥忠孝双全,立为太子。

又经过数日,拥载着秦始皇尸体的巡行队伍才返回都城咸阳。赵高、李斯听说扶苏已自杀,蒙恬已被关进监牢,这才公布了秦始皇的死讯,拥立胡亥即了皇帝位,这就是秦二世。然后又举行了隆重的仪式,将秦始皇葬到了骊山秦皇陵。

秦二世本来是靠着阴谋手段登上帝位的,对当年秦始皇治国安邦的雄才大略,他一点儿也没有继承下来,而在残忍、暴虐、专横、享乐方面,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秦始皇还在刚刚即位的时候,就从各地征发七十多万所谓刑徒到骊山为他修造陵墓。这座陵墓高五十多丈,周围五里多,上面遍植草木,远远看去,像座山林。地宫里除供他在阴曹地府“处理政事”和“睡眠”的大殿外,还设置了有百官座次的殿堂,藏满了各种珍宝奇巧器物。还用水银做成江河大海的模型,用机械使其灌输流动;在地宫的顶部镶嵌着珍珠宝石,象征日月星辰;地宫中矗立着用金银制作的灌满了鱼膏的大灯烛,以便永久照明。在墓道里还安装了机弩保护装置,万一有人盗墓,触动了装置,就会被弩箭射中。为了自己的享乐,秦始皇可谓机关算尽。继位的秦二世更胜一筹。埋葬秦始皇时,他亲自下令,把秦始皇宫中没有生育过儿子的宫女全部杀死殉葬;为了防止盗墓,他又下令把了解墓道机关的所有工匠杀死,葬在墓中。秦二世对自己发出的这两道诏令非常满意,心想,有我的这两道诏令,先帝就可以在那里安然长眠,而且又有无数美女陪伴,我总算对得住先帝了,我的孝名必将流传千古。不过细想起来,做皇帝的就应该与众不同,生前死后就应该有特殊的享受,否则,当这皇帝还有什么意思呢?先帝叱咤风云、享尽人生,死后又有了一个理想的归宿,下一步就该考虑自己的事了。

秦二世正坐在咸阳宫中,眯着眼美美地想着,郎中令赵高突然进来奏道:“先帝时,因为嫌这座宫殿太小,才决定营造阿房宫,可是工程未完,遇到先帝归天,只好把修造阿房宫的木料泥石运到了骊山陵地。如今,先帝已经安葬,营造阿房宫的事何时复工啊?”

秦二世一听这话,立刻称赞起赵高来:“你不愧是朕的爱卿。朕也正想此事哩。”于是下诏立即复工,继续营造阿房宫,式样、规模,仍照先帝时定下的办。

咸阳本来就是秦国的都城,早在秦始皇即位以前,这里就布满了豪华壮丽的宫殿。秦始皇兼并六国的时候,又仿照六国宫殿的式样,在咸阳北郊兴建了具有各国风格的殿堂。但秦始皇仍不满足。公元前212年,他又决定在渭水南岸的上林苑中建造一座更加宏大、更加壮丽的朝宫。因为这座宏大宫殿离咸阳城很近,所以人们就叫它“阿房宫”。“阿”,就是近的意思。本来,秦始皇打算在全部完工后,给它起个美名,可惜工程没完,他就死了。又因为秦始皇的突然病死,要求浩大的骊山陵墓工程必须尽快完工,正在营建中的阿房宫只好临时停工。现在继续修造阿房宫,也算是二世皇帝完成秦始皇的未竟之业吧!

靠着无数工匠的血汗,一座气势宏伟的宫殿终于在渭水南岸耸立起来了:它前殿的东西宽五百步,南北长五十丈,分作上下两层,上面足可容纳万人,下面可树立五丈高的大旗。宫前立着十二个大铜人,各重二十四万斤;用磁石做大门,只要有人私带兵器入宫,马上就会被发现。殿内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殿外回廊环绕,巍峨壮观。与阿房宫相配的,还有一大片供宫女们居住的后宫,真是五步一楼,十步一殿,建筑风格各异,有宽敞的回廊相连,皇帝可以乘着驷马车辇,到任何一座宫殿中去“宠幸”那些从各地掳来的宫女。

秦始皇父子下令营造阿房宫,完全是为了个人的享乐,然而营造这座宫殿的工匠们,不知流了多少血、多少汗,更不知多少工匠失去生命,使多少田园荒芜。

一天,二世又把赵高召来说:“先帝在世时,曾多次巡视天下,威慑海内。朕年纪轻轻,又刚刚即位,也不能总是待在宫中啊!”

一向惯于奉迎的赵高眼珠子一转,立刻说道:“陛下说得有理,确实应该像先王那样,巡视天下。不过微臣考虑,陛下是先帝的幼子,虽然已将扶苏除去,但其他二十几位公子对陛下仍忿忿不平;现在的朝臣都是先帝时立过大功的,并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各郡县的长官,都是当初先帝委派的,对陛下的诏令也不认真执行。先帝创业有功,单是巡视就可威震四海,而陛下只有在巡视的同时,再杀掉一批异己,方可显示威风。”

二世说:“爱卿言之有理。只是这么多该杀的,不知从何下手?”

赵高说:“当前最危险的,莫过于蒙恬、蒙毅兄弟了。蒙恬已被关进监牢,而他的弟弟蒙毅还拥兵在外,时刻都在阴谋反叛,下面的一些将领也蠢蠢欲动。只要杀了蒙氏兄弟,他们群龙无首,就难以作乱了。”

二世听了赵高的话,立即派人带着他的旨意前往代地(今河北蔚县东北),逼迫蒙毅自杀,理由是:始皇帝本来早就想立当今的陛下为太子,只是因为蒙氏兄弟极力反对,才使这事迟迟没能定下来。这就是对当今陛下的不忠。如此之大罪,理应满门抄斩,但当今陛下仁慈,只将蒙氏兄弟二人正法。

蒙毅听罢圣旨,争辩说:“我一直在外守卫疆土,根本不知先帝立太子的事,请回禀陛下明察。”那使者是奉旨而来,哪里听得进蒙毅的申辩。蒙毅见求生无望,只好含冤自杀。

二世又派人去阳周(今属陕西榆林),给关在监牢里的蒙恬送去一杯毒酒。蒙恬断定这是赵高的主意,气愤地说:“我们蒙家一向被人们称作将门,为国家立过赫赫战功,彪炳千秋。如今我虽被关在监牢里,但只要振臂一呼,几十万大军仍会闻风响应。只是为了不辜负先辈的教导和先帝的恩德,也免得毁了我蒙家的声名,我就是冤死也不背叛朝廷。只是我死了无关紧要,可恨的是奸佞赵高之流把持朝政,陛下又如此昏庸,天下的忠良和黎民百姓,都要跟着他们遭殃了。”说罢,将那杯毒酒端起,一饮而尽。

二世是秦始皇的幼子,他有二十多个兄长。他知道自己是靠着阴谋手段当上皇帝的,虽然天下多有不满,但最忌恨的,还是他的这些兄长们,于是在处死蒙氏兄弟之后,又捏造罪名,首先逮捕了六个公子和十个公主,把他们押到一个叫作杜(在今陕西西安东南)的地方,统统处死。过了几天,又逮捕了十二个公子,以谋反之罪,在咸阳大街上斩首示众。

有一个叫作将闾的公子,还有他的两个同胞弟弟,被囚禁在内宫里。一天,二世派去的使者对他们说:“你们对陛下不忠,理当处死。今天就要奉命执行。”将闾理直气壮地说:“在朝廷上,我从来没有犯过上;在宗庙祭祀中,我从来没有失过礼;就是奉命应对,我也从来没有说过一句错话,怎么能说我对陛下不忠呢?”那使者说:“陛下怎么说,我就怎么办,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公子将闾知道有口难辩,与两个弟弟抱头痛哭一场,一起拔剑自刎了。

秦二世对忠臣良将和自己的兄弟姐妹尚且如此残忍,对一般官吏和天下百姓就更是凶残。地方官员中,凡是秉公办事、奏报实情的,受到疏远;忧国忧民、敢于劝谏的,受到惩处。只有那些对下蛮横残暴、对上曲意奉迎的,才受到信任和重用。为了维持残暴的统治,秦二世又把深重的赋税和徭役加到老百姓的头上。人们为了求生,或拖儿带女远走他乡,或抛子舍妻铤而走险。为了镇压人民的反抗,秦二世又下令制定了比秦始皇时更为严酷的法律。一时间,贪官横行乡里,冤狱遍于国中,大片田园荒芜,市井百业凋零。

正当生灵涂炭、民怨沸腾之时,秦二世又发布了征调民夫戍守边塞的诏令,其中二世元年(前209)七月,在阳城县(今河南方城东)一次就征调了九百人,派往渔阳(今北京密云西南)屯守,陈胜、吴广被任命为屯长,又有两名秦吏同行监督。

陈胜是阳城县中的一个农夫。他少时家贫,无计谋生,不得已受雇于一个地主家,做了一个耕田佣。陈胜虽然出身贫寒,寄人篱下,却有远大抱负。一次,他与几个穷哥儿们,顶着烈日在田间干活,一个个汗流满面。当他们在田头树荫下歇息时,陈胜说:“别看咱兄弟们现在如此穷苦,以后说不定谁会有权有势,过上好日子呢。到那时,可不要把穷兄弟忘了呀!”穷哥儿们听了笑笑说:“我们一没田地,二没房屋,只是靠卖力气混饭吃,怎能过上好日子呢?”陈胜叹道:“燕雀哪里知道鸿鹄的志向呢!”

陈胜、吴广带领着九百名戍卒,走了多日,才来到大泽乡(今属安徽宿州)。大泽乡一带的地势本来低洼,又偏偏遇上了连日的大雨,河水四溢,一片汪洋,九百名戍卒寸步难行,只好在大泽乡住了下来。过了几日,看到天空仍是阴云密布,丝毫没有放晴的意思。他们屈指一算,到达渔阳的期限就要到了,可是距渔阳还有一千多里。依照秦法,逾期不到,就要判处死刑的。一天夜里,吴广找到陈胜,小声说道:“猪急了还要叫几声。我们堂堂男子汉,难道就甘心去挨他们那一刀吗?干脆跑掉了事。”

陈胜沉思了一会儿,说道:“傻瓜才愿意去挨那一刀呢!可是你想过没有,逃跑,被抓回来怎么办?即使逃掉了,何处能够安身?早晚还不是被逼死?依我看,倒不如举旗造反,说不定还能死中求生。”

吴广一听,兴奋地叫道:“大哥说得好,大丈夫造反死了也值得。你领头,我跟着,保证永不反悔。”

陈胜道:“天下苦秦久矣,只恨无人带头起事。你我都是平民百姓,恐怕天下难以响应。我听说二世皇帝是始皇帝的幼子,不应即帝位,而长子扶苏,年长且贤,在外领兵,理当继位。二世篡位后,假传圣旨,赐死扶苏,但天下百姓未必尽知,还以为他仍在守卫边疆呢。还有楚将项燕,曾在反秦中立下赫赫战功,深受楚人敬仰。楚亡之后,有的说项将军已死,有的说项将军逃亡深山。如今我们以扶苏、项燕的名义,讨伐无道昏君,天下人必会闻风响应。”

吴广越听越兴奋,巴不得立刻就冒充扶苏、项燕,号召起兵。陈胜道:“如此大事,务必一举成功。当务之急,是想法先把这九百名戍卒发动起来。”

陈胜、吴广经过一番谋划,便分头行动起来。他们与戍卒们计算到渔阳的行程,议论逾期不到当斩的法律,戍卒们听了,都急得坐卧不安,吴广道:“我们吃糠咽菜,穷苦一生。如今临近死期,换换肠胃,也算没有白活。”众人强颜欢笑,一致赞同,分头下河捕鱼。这些戍卒本是来自水乡,水性极佳,捞虾捕鱼更不外行,半天工夫,大鱼小鱼便捞了许多。不料在剥鱼时,竟在一条大鱼的鱼腹中,发现了一块素帛。展开一看,素帛上竟写着“陈胜王”三个大字。人们无不惊异,争相传看,纷纷议论。陈胜来到戍卒中,问他们议论什么。

人们道:“我们有了王,不会死了。”陈胜道:“那两个秦吏日夜盯着我们,休要胡说。”

出了这等奇事,人们的心情无论如何也难以平静下来,到了夜里,还在三五成群地议论。

外面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只听到树枝、野草在风雨中发出的怪声。这时,几声狐嗥一般的声音传来。戍卒们惊奇万分,侧耳细听,发现似是狐嗥,又似人语,虽在风雨之中,也能听得出说的是“大楚兴,陈胜王”。他们走出户外,发现声音是从西北的一座古祠处传出,伴随着声音,还有灯火隐约闪现。戍卒们本想去看个明白,无奈营中有令,夜间不准私自外出;另外那时的人们很迷信,认为白天发现的“鱼腹丹书”和夜间发生的“篝火狐鸣”,都是天神所为,冒犯不得,只好回营歇息,继续议论接连不断的奇事,屯长陈胜在戍卒的心目中一下子变成了救星。

那两个监押的秦吏却还蒙在鼓里。他们见大雨不止,难以起程,索性以酒为友,打发时日,将营中事务一概托付陈胜、吴广办理。陈胜、吴广与众戍卒本来就休戚与共,如今有了秦吏的托付,对戍卒们更是问寒问暖,百般体恤。

这天,吴广见两名秦吏正喝得酩酊大醉,便突然闯进营帐,大声说:“连日的大雨,误了行程,必不能按时到达渔阳了。与其逾期就死,不如早日逃生。我今日就要走了,特来禀告。”

秦吏闻听怒道:“你胆敢逃走?现在就将你斩首!”说着就将佩剑拔出。

吴广早有准备,飞起一脚,将剑踢落地上,顺手捡起,将一秦吏刺死。另一秦吏正要反扑,却被陈胜从背后打了一闷棍,顿时脑浆迸裂,死于地上。

杀死了两个秦吏,陈胜出帐召集人们说道:“我们奉命戍边,可是为雨所阻,一住多日,待到天晴,就是日夜兼程,也不能如期赶到了。依照秦法,误期就要斩首。就是侥幸遇赦,在冰天雪地的北方,又有边寇的袭扰,我们也必不能生还。横竖是个死,大丈夫就应死得轰轰烈烈,冒死举事,也算不虚此一生。那些王侯将相难道是天生的不成?我们为什么就该受欺压呢?”

陈胜刚说完,吴广说道:“‘大楚兴,陈胜王’,天神已经明明白白告诉我们,秦朝要完蛋,楚国要复兴,陈胜要当王!弟兄们,陈胜大哥遵奉天意,已将两个催命鬼斩首,我们一起跟着陈胜大哥干吧!”

大伙一听,齐声大呼:“反啦!反啦!”那声音好似春雷,撼天动地。

陈胜、吴广见一呼百应,便摆了张桌子,上面放上那两个秦吏的头颅,当作祭天的祭品。陈胜带领九百弟兄,一齐向天宣誓:同生死,共患难,齐心合力,推翻暴秦!

宣誓完毕,九百人按照军制,编成数队。他们砍了些木棍做武器,在竹竿上绑块布片做旗帜。中国历史上第一次大规模农民起义的烈火,就这样在大泽乡熊熊燃烧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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