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宜微愣:“销毁尸骨?我怎么会做那样无聊的事。”
“是贫道做的。”
观主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清宜不敢置信地侧头看去:“师父,你为什么要那样做?”
滴答的雨滴掉落,天空渐渐下着小雨,观主用灵力给自己和徒弟渡了一层防御层,看向对面同样加了防御层的安宁:“无量天尊,这位善人想必早就知道了吧。”
安宁点头:“在他出现之时,我便知道,真正的背后之人是你!毕竟要用阵法将福利院的鬼魂困住可不是一个全阴之人做得到的,不过我也知道,你真正的目的不是打开百鬼招魂器,否则,在你出现那一刻,就已经死在我的金簪下了。”
双手交叠行礼,观主点头感谢:“多谢。”
看着两人打哑谜似的交谈,清宜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师父,是她破坏了我的计划!我本来都要成功了!只要将清润和狗哥的魂魄融合在一起就能育出鬼王吗?再用招魂器将鬼王消灭,这偌大的功德加身,我的寿命必能延长,道观的辉煌也指日可待!”
手指愤怒地指向安宁:“都是她!都被她破坏了!”
收回目光,观主看向徒弟的眼眸尽是慈爱:“天命所归,收手吧,是为师的错,以为能用禁术强行与天道夺命,实际却让你越陷越深,为师会同你一起接受惩罚,孩子,收手吧。”
看向师父的脸,清宜忽然明白了,挥手打掉伸过来的手,不敢置信地看向对方:“什么天命!天道!从头到尾与我作对的都是你!你听到我计划孕育鬼王的事情后,故意将福利院藏起来,让我以为他们已经去投胎了。”
“又看到清润将魂魄带回来时,故意让他找人将魂魄带走,为了隐藏狗哥的消息,你宁愿看着我将你的那些弟子狠心杀害。”
眼角落下泪来,眼底是委屈,是不甘,清宜笑了:“你宁愿看着引以为傲的清润成为我手中没有用的牺牲品,也不愿说出狗哥的位置,到底是担心我杀不死鬼王,还是不愿我延长寿命?!”
看着爱徒快要走火入魔的模样,观主只觉得心脏剧烈疼痛:“不是的,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你是为了让我不再杀人,这才拿出招魂器召唤附近的鬼魂让我修炼吗?”
“还是解释招魂器根本不能通阴阳,就算我把鬼王炼制成功了,一旦当我打开招魂器,它就会将鬼王和半人半鬼的我一同吸纳进去?!”
往后退了两步,清宜满脸失望:“师父,您不是最爱我的吗?为什么,连您也要骗我?!为什么?!”
“不是的,真的不是这样的。”
彷佛整个人一夜白了发,观主声音带着哽咽:“你是我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爱你”
伴随着闪电交加,银色的光霎那间照亮在场几人的脸,安宁与正在忙着送走冤魂的白无常对视一眼,从彼此眼里皆看到了一丝讶然。
多年的秘密一旦暴露,就像沙漏般再也藏不住。
那晚他刚帮人做完法事,因着酒喝的多了点,就想走路散散酒气,谁知就碰到中了药从录影棚跑出来的莎莎。
莎莎长得很漂亮,凭着仅存的意识说出自己被里面的人骗了的事就昏倒了,没办法,只好就近找了个旅馆让人休息。
因着自己的身份,有时警局办不了的案子也会来询问看看是否是灵异案件,是的话,简单的也会帮着一起处理,久而久之,观主与警局也算老朋友。
给常联系的警官打了个电话,转身就见莎莎将被子全都踢翻,不老实的睡姿甚至将白皙的肚子露了出来。
看着对方越来越潮红的脸颊,观主很头疼,他并没有携带可以解除这类助/兴的药,无奈,只能将人送进医院,顺便期望医生不会当他是那个变态吧。
谁知,手才刚刚触碰到对方的身体,就被对方猛地抱紧,猝不及防下,就那样沦陷了。
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观主低头解释:“事后,我也很懊悔,可贫道绝不是不负责任之人,该承担的是一定会承担的!谁知,你妈妈就像人间消失般,再也没出现过。”
再一次遇到莎莎是在福利院,那时的他并不知道清宜是自己的孩子,见对方没有认出自己,就主动与对方说起话来。
几次交流下来,确定清宜不是自己的孩子后,观主也并没有远离他们母子,甚至主动提出愿意收清宜为闭门弟子。
抬眸看向清宜,观主的声音带着惋惜:“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真正让我知道你是我儿子的事,是莎莎魂魄归来那日。”
那时他才知道,莎莎早就认出自己来了,本打算永远都不说出来,可惜世事难料,入地府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清宜,没了办法,这才将实情说出。
唯一的心愿仅仅是希望儿子能活得久点。
那几日观主的心很乱,他不知道怎么面对这师徒变父子的情感,对于如何做一个好父亲也是毫无头绪。
且他还是一观之主,若让旁人知道了,他又该何去何从,这道观又该交给谁呢。
太多的问题需要理清,一时忘记了清宜。
等他听到对方昏倒在墓碑前的消息时,人已经回到了房间。
从清润口中得知王叔被揍的厉害,那晚,他第一次违背祖训,用符箓将对方当夜的记忆封存,也告知清润自己会处理,以后不可再提。
好在这孩子一向乖巧懂事,什么也没问就同意了,看着儿子消瘦的小脸,观主终究心软了。
看着藏在袖子里两天的禁术,观主默默呢喃,就用一辈子不相认为代价吧,哪怕以后下地狱,他也要为了尽力一试。
“清宜啊,她说的没错,你早就死了,是师父不甘心,舍不得你走,这才自私的将你留了下来。”
老泪纵横,观主颤抖的伸出手,试图抚摸在对方的脸上:“师父想了很多办法,真的,可是都没用,就算你修炼了禁术依旧阻止不了死期的到来。。。”
彷佛再次回到亲眼看到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心口揪心的疼痛再次传来,呼吸都变得困难,手掌停在对方苍白的脸旁。
观主猛地收手向后一甩,通红的双眼抬头怒骂:“既然天道无情,非要收走我儿子的命,那就都别想好过!”
大雨越下越大,观主双手张开,无数煞气从体内涌出,挑动着满院的魂魄也开始蠢蠢欲动,嘶吼声,躁动声不绝于耳。
看着几乎快被煞气掩盖住全身的师父,清宜的疑问大过愤怒:“您怎么会有这么重的煞气?”
煞气笼罩下,观主的声音都变得暗哑:“清宜,我的儿,这个世间太过冷血,你放心去吧,为父一定会让你亲手杀了这些人的!”
浓郁的阴风席卷,不等清宜反应过来就被整个包围住,飘在空中,伴随着他的四周,是观主丢出的六颗看不清楚颜色的珠子。
紧紧盯着对方动作的安宁,在珠子出现的瞬间就看出那是吊坠里六个孩子尸首炼化而得的魂珠,注意到清宜身下的招魂器,双眸猛地发紧:“这老道疯了,为了炼出鬼王,一直都是两手准备!没了清润,这是打算牺牲自己的亲儿子!”
脚尖在地面轻点,反手将金簪射向清宜。
就在快要触碰到阴气团之时,一道利刃带着劲风将其打开。
飞在空中的安宁伸手接住金簪,看向拦在最前面的观主:“现在收手,等你儿子受完罪罚还有投胎的机会,若你执迷不悟,他就真的只有魂飞魄散了。”
阴鸷的眼神看向对方,观主哈哈大笑:“投胎?投胎有什么好,再次体验这世间的冷血无情吗?!”
手指如刀,划过手掌,鲜血成柱般落下,观主的笑声响彻空中:“既然天道无情,不给我儿子活路,那大家都死吧!如此,才算公平!”
眼看血液快要滴入招魂器内,观主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成了!快成了!他两年辛苦的筹谋就快成功了!
白光大现,在观主激动的神情下,青色大缸逐渐显现真身,带着繁琐的凶兽纹路,竟是个古老的四足鼎。
克制不住的狂笑出声:“哈哈,成功了!招魂器是贫道的了!清宜,你放心,师父这就让你与魂珠合体,等你成了鬼王,就永远不会消失了!”
落在招魂器旁,观主颤抖着唇瓣开口:“招魂器,起!”
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看着毫无反应的鬼器,观主眉头紧蹙。
借此机会将魂珠收入吊坠的安宁,抬脚走到对方身旁,伸头朝招魂器内看了看:“咦,你的器皿好像有点不听话呢,要不,我帮你教训教训它?”
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观主眸中带着愚昧看向安宁:“且不说贫道已经将他契约认主,就算没有,善人准备怎么教训这诺大的一个鬼器?”
带着鄙夷,笑了笑:“踢两脚?”
没有理会对方的嘲笑,安宁双手一拍,笑道:“好主意!”
说着,手掌轻轻打在凶手纹路的脸上,娇声轻喝:“你不乖哦!快,到我手里来!”
话音落下,就在观主准备嘲笑对方不自量力之时,就见招魂器以肉眼可见地速度变小,直到变成馒头大小,径直飞到安宁手心上方。
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观主直接愣在当场。
收好器皿,安宁看向呆愣住的观主,笑得很是人畜无害:“听说过一句话吗?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你还不如你儿子看的准,有句话他说对了,我呀,和他可是同道中人。”
回过神来,观主反手瞪向安宁:“是你!你早我一步契约了它?!”
随即又摇头否定自己的话:“不可能啊,就算你比我先一步滴血进去又如何,我杀了这么多人,周身的煞气浓郁无比,加上道行不浅,再如何也该比你更配得到它的认可才对,怎么会。。。。”
‘扑哧’笑出声,安宁看向身后正忙着收集鬼魂的白无常:“小白,听到了吗?”
‘哗啦啦’的铁索声不断响起,后者的声音带着无奈与宠溺:“玩够了吗,玩够了就来搭把手,我快累死了。”
似乎才想起来似的,安宁将招魂器取了出来,在观主渴望与贪婪的目光下,笑着朝空中抛去:“招招,收。”
几乎是刹那间,不管是院内还是院外,所有的鬼魂全都被收进了招魂器内。
任务完成,还没等安宁开口,就见招魂器自动缩小,回到主人身边。
见对方亲昵地拍了拍招魂器后,将其收回吊坠里,观主总算感觉到不同:“招魂器早就和你契约了?”
收好器皿,安宁笑得格外无辜:“没有哦,我就比你早那么0.001秒吧。”
“不可能!要是你们没契约,怎么会这般熟稔?以你的气场与道行,根本不可能赢过我!”
这次还没等安宁开口,一向好脾气的白无常破天荒开口骂人:“蠢货,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和阿宁比。”
金簪再次射向阴气团中,就在观主反应过来准备拦截时,从天而降一串佛珠将自己整个圈住。
带着金光的佛珠似针般,仅是贴在衣服外就让人浑身疼痛,就像被无数根细小的密针扎着。
不敢用力挣扎,观主看向提着清宜的安宁吼道:“快放了贫道!否则,贫道定和你势不两立!”
接过丢来的清宜,白无常铁索一甩将人圈住,恢复回以往谦逊有礼地翩翩公子模样:“刚刚是在下失礼,为了表达我的歉意,我会亲自守在这,带你的魂魄下地狱,你觉得这样的赔礼,可还满意?”
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观主看向对面两人:“你们什么意思?!”
安宁敛下笑容,看向失魂落魄的清宜:“你不是好奇你师父身上为什么有那么重的煞气吗?就让他亲口告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