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泊林愣了一下说：“那天的报告您也去啦？”
他感觉很诧异，这种报告一般只有相关专业领域的人会来，李琛一个警察，竟然会来听基因科技的专业讲座。
李琛说：“你不是给我发邮件了吗？”
方泊林挠了挠头，他直接群发了所有联系人，反正这种推广类的邮件，多多益善。
方泊林哦了一声，说道：“您管我要列表的时候，我这个基因的研究还没对外公布呢，科研课题最重要的就是创新性，这种未发表的都是要保密的。”
李琛说：“你报告里说有一个二十五岁的年轻人，携带M2D突变发生猝死，这个病例你是在哪里找到的？”
方泊林说：“体检中心。说来也是巧了，上次您来调查那个孙川笠和孔双的DNA，我当时的课题正处于瓶颈期，就想去体检中心的样本库里搜一下碰碰运气，结果还真找到了，就是这个孙川笠！”
看着李琛渐渐皱起的眉头，方泊林兴奋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疑惑地说道：“怎么了，李队长，难道这个孙川笠不是猝死，而是他杀？”
李琛锐利地看了他一眼，方泊林缩了缩肩膀说道：“要不您为什么一直在调查他？”
李琛说道：“是猝死，不是他杀，法医的鉴定报告里有明确结论。”
方泊林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太好了。”
似乎发觉自己对待死者的态度不是很尊重，他马上说道：“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是猝死的话，我的论文里就缺少了关键的数据。警察叔叔，您那边的鉴定报告，可以分享给我吗？”
李琛皱起眉头：“你就这么想发论文？”
方泊林说：“要不然读博士图啥，没论文就毕不了业，以后留校进研究院都需要好论文。”
李琛摇摇头：“我们有规定，鉴定报告不能给你。”
方泊林撇了撇嘴。
李琛问：“你和胡钧锴实验室的秦原，熟吗？”
李琛注意观察方泊林的表情，提到秦原时他的瞳孔微微放大，似乎有几分兴奋，李琛知道那种兴奋是一种对美丽异性的自然向往，人类上亿年进化也未曾摒弃的动物属性，色。
方泊林说：“不算熟，就认识而已，点头之交。”
李琛来之前已经找丁娇娇了解过，她一脸不屑地说：“院里长得好看的方泊林都追过，秦原也追过，只是人家不稀得搭理他。”
李琛说：“我没别的问题了。”
方泊林马上表示要送送李队长，李琛说：“给你女朋友打个电话吧，约在回响咖啡馆，我请她喝杯咖啡慢慢聊。”
方泊林依言给苏雪瑶打电话，李琛叮嘱道：“虽然你们是情侣，但是我刚刚的谈话内容，希望你严格保密。”
方泊林点点头说，那是自然。
李琛转身的瞬间，方泊林忍不住叫住他：“李队长，到底谁死了呀？肯定是死人了，不然刑警怎么会调查？您找雪瑶问什么呀？”
李琛看着他不说话，方泊林拍拍自己的嘴说，好，我不问。
李琛转过身，心中思索着。方泊林有可能参与其中吗？
有没有可能方泊林暗恋秦原，得不到的总在骚动，于是和苏雪瑶在一起，侧面获取秦原的信息，帮助她完成复仇计划。
李琛马上摇摇头否认了这个假设，有点过于天马行空了。
方泊林高调地办讲座，并且把孙川笠的案例放进自己的论文里，这解释不通，并且他面对李琛的询问时表现出的样子确实不像在撒谎。
他应该只是个小偷，为了自己的前途偷了秦原的研究。
李琛心里基本描绘出了事件的轮廓，要验证自己的猜想，还要回答两个问题。
第一，秦原真的能通过基因编辑的手段改变孙川笠的DNA吗，如果技术上可以，那么一定会留下相关的凭证。
第二，即便秦原改变了孙川笠的DNA，引发他猝死的话，还需要让他体内产生乙醛堆积。秦原和他三年没有联系，她是如何做到的？
苏雪瑶还在院子里徘徊着，脚边落下一截燃尽的香烟，她又掏出一支，冷风有几分萧瑟，打了几次火机，火苗挣扎了一会儿就熄灭了。
这时，她看到李琛向着自己的方向走过来，于是把烟和火机都收了起来。
苏雪瑶坐进李琛的车里，李琛敏感地嗅到浓烈的凉烟味道，他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后座的苏雪瑶。
自从见面那一刻，她就紧张的不得了，真的只是害怕警察么。
李琛发动车子，奔驰车驶出小区门口，他没有注意到，路边一辆白色的卡罗拉里，南宫炀举着望远镜，目光紧紧追随着他。
车子停在回响咖啡馆门口，在他停稳下车后，南宫炀缓缓开进来，停在一处空车位上。
这个时间咖啡馆里没什么人，李琛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对苏雪瑶笑了笑说道：“我们聊聊秦原吧。”
苏雪瑶的表情明显地不自然，似乎五官都不知道该如何安放，她避开李琛的视线，喝了一口咖啡，因为手抖洒出来落在衣襟上。
“秦原，秦原怎，怎么了？”
李琛说道：“你们认识时间也不短了吧。”
苏雪瑶舔了舔嘴唇，她两只手紧紧捏着咖啡杯：“从上大学开始，差不多七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
李琛说道：“你是她的好朋友对吗？她和小夏的事你都清楚吧。”
苏雪瑶点点头：“这是秦原的一个心结，或者说，心病。”
李琛说：“三年前，你给我打电话，说秦原出事了，她受了伤，但是她放弃指控，到底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苏雪瑶看了一眼李琛，眼神又很快躲开，她摇摇头：“具体我不清楚，秦原只是给我打过一个电话，说如果她到晚上还没回来，让，让我给您，给您打电话。”
她抬起眼睛看了李琛一眼，又匆匆避开，说道：“我和秦原，比不了她和小夏，其实她很多事，都不会和我说的。”
“孙川笠——”李琛嘴里刚刚吐出这个名字，对面的苏雪瑶就猛地一个战栗，仿佛受了什么惊吓，连李琛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李琛说：“秦原跟你提过这个人吗？”
苏雪瑶深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我知道，他是小夏的男朋友，秦原怀疑他对小夏做出过，很不好的事。秦原调查过，也起诉过，但是没有成功。我不知道三年前打伤秦原的人会不会就是他，我不确定，我猜可能是，我想不到别的人……秦原性格很好，没有得罪过谁……”
苏雪瑶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低越深，她听到对面李琛幽幽地说道：“他死了，孙川笠死了。”
苏雪瑶的手缩回来捏成拳，她抿紧了嘴唇，指关节发白。
李琛说：“睡了一觉，就再也没醒过来，大家都以为是突发猝死，本来可以就这样过去了。但是你和方泊林的研究发表了，把他的死因研究得明明白白。”
“不是我们。”苏雪瑶脸色煞白地抬起头。
李琛说道：“我知道不是你们，因为研究不是你们做的，是秦原做的，你只是偷取了她的实验记录。”
苏雪瑶咬着嘴唇看着李琛，似乎快要哭出来。
李琛说：“为什么要偷她的实验记录？你不是她的好朋友吗？”
苏雪瑶的眼泪流了下来，她一把抹掉，吸了吸鼻子说道：“我，我恨她！她那段时间在李子标家里养伤，她明明知道李子标对她的感情，也知道我喜欢李子标，却……她还安排我给李子标表白，根本就是炫耀，是对我的羞辱……”
苏雪瑶眼睛看着窗外，说道：“和泊林在一起之后，我才感受到被尊重被爱护的快乐，我想为泊林做些什么，我们都非常讨厌李子标，他真是目中无人……”
李琛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来吧，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不清楚秦原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我不懂这方面的专业，但是我想你一定知道。”
苏雪瑶回过头来看着李琛，眼神像深不见底的黑洞。
她不再紧张了，脸上的神色恢复如常，她笑了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李琛莫名其妙打了个寒战。
“李队长听说过基因编辑技术吗？”苏雪瑶说，“秦原曾经专门报了一个班，系统地学习了这项技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