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远镜的对面，南宫炀清晰地看到李琛和苏雪瑶嘴巴一张一合，但是根本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他能看见他们的表情，苏雪瑶的脸上从起初的畏惧，流露出怨念，渐渐地她情绪似乎激动起来，滔滔不绝，似乎在控诉什么，还拍了桌子，而随着她的诉说，李琛的面色越来越凝重。
南宫炀的心一路往下沉，他知道苏雪瑶自从和方泊林好了之后就躲着秦原，知道苏雪瑶窃取秦原的实验记录。
他不相信苏雪瑶和秦原的友谊，女人的友谊从来不是表面看起来的样子，她们牵手勾肩看似如胶似漆，实则很多人掉转头就开始中伤对方。
南宫炀看到，苏雪瑶离开后，李琛又自己坐了一会儿。中间似乎无意般往窗外瞥了一眼，南宫炀吓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放下望远镜低头猫腰。
半晌，他试探着微微抬头，看到李琛正在打电话。
挂断电话后李琛手里把玩着手机，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起身披上大衣去吧台结了账。
南宫炀想他出门的时候恐怕会透过车窗看到自己，虽然可以解释自己来这里喝咖啡，但无疑会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于是他发动车子停到路边，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直到从后视镜看到李琛的车子走远，才掉头追了上去。
李琛停在路边吃了点东西，然后又继续开车，最后驶入中科院盛都分院的大门，他拿出证件，保安就让他进去了。
南宫炀知道自己的车子恐怕进不去，于是就近停在路边，跟着学生们从校门走了进去。
还好校园路上学生三五成群结队，嬉笑打闹，李琛不敢开太快，南宫炀很容易就锁定了目标。
奔驰车在一栋灰色的大楼前停下，南宫炀抬起头看到“科技楼”三个大字。
南宫炀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听到李琛对保安说道：“我约了杨力教授。”
李琛进门之后，南宫炀赶紧打开手机上的浏览器，查询杨力教授。
中科院盛都分院教授，博士生导师，曾在多篇国际知名期刊发表高分论文，研究方向为基因编辑技术。
基因编辑技术？南宫炀暗暗思忖着。
这时有学生刷卡进了科技楼，南宫炀见保安正背对着自己，于是跟在学生身后进去了。
学生回头看了他一眼，保安也看了他一眼，或许看他也是一副学生的样子，就没有多心。
走进楼里，南宫炀拉住一个学生问道：“请问杨力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
学生说：“五楼左手边第，第几个门来着，反正贴有名牌啦，你自己看就行了。”
南宫炀道谢，走近电梯边时，看到旁边的宣传栏里，贴着一张海报，海报上那个抱着双臂蓄着小胡子的照片旁，写着杨力教授的名字，他报告的题目正是基因编辑技术。而时间是明天上午的十点钟，地点就在这座科技楼的一楼报告厅。
南宫炀正准备摁电梯，他想了想缩回手，转身钻进楼梯间。他身高腿长，几步就来到了五楼，确定四下无人后，南宫炀悄悄溜进楼道。
阳光洒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南宫炀蹑手蹑脚，大气不敢喘，周围很安静，似乎可以听到自己心脏咚咚咚跳动的声音。
杨力教授的办公室就在第三个门，南宫炀像只壁虎一样，贴着墙皮站定，四下张望一番，还好对门就是卫生间，只要有任何异常他可以马上跑去卫生间。
他小心地把耳朵贴在门边，听到李琛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对您那天分享的基因编辑技术非常感兴趣，要知道，每一项伟大的技术，可能造福人类的同时，如果被不法之徒利用，也可能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所以想和您进一步了解一下这个技术。”
一个陌生的声音传来，想来应该是那个杨力教授：“您请讲。”
李琛问：“有没有可能利用这个技术，改变一个人的基因。就是本来这个人没有突变，但是利用这项技术改变了。”
杨力说：“技术层面是完全有可能的，但是，伦理学是不允许的，所以现在有明确的制度规定，严禁这方面的研究。李队长应该也听过关于基因编辑婴儿的传闻吧。”
李琛说：“只能在婴儿时期吗，我的意思是，成人的话有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基因。”
杨力说：“如果是器官移植，比如白血病的骨髓移植，那也有可能。之前我们拿到过一份样本，发现检出了不属于他的基因型，原来他曾做过细胞治疗，就是输入过别人的细胞……”
他们的声音不大，南宫炀听地断断续续的，勉强能拼凑出大致的谈话内容，但还是有很多内容，完全听不清他们说了什么。
李琛说：“有没有什么非法的组织，可以做这些？”
杨力说：“肯定是有的，这个行业还是起步阶段，鱼龙混杂。”
后面他们还说了些什么，南宫炀快挤进门里面去了，也听不清。
忽然，走廊尽头的一间办公室传来开门的吱呀声，南宫炀顿时全身冰冻住了，脑袋顶上一阵发麻，一下子愣在原地。
一个短发的中年女教师扶着门咳嗽了两声，这个间隙让南宫炀回过神来，他迈开脚步向着卫生间走去。
躲在厕所门板后，他抚着砰砰直跳的胸口，觉得自己的心理素质真不咋样。
摸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南宫炀暂时不敢出去。
过了一会儿，听到李琛的声音模模糊糊传来，他似乎和杨力教授道别，紧接着传来一阵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电梯叮咚一声打开又关上，又过了一会儿，南宫炀才从卫生间里探出头来。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镇定一下情绪，抹了一把挂在眼皮上的汗珠，转身走进电梯间。
电梯一路下到一楼，迎面撞上一个学生模样的男孩子，男孩子看到南宫炀，头发都湿透了，打了绺儿，脸色红的不像话，眼中的惊恐就像被猎豹围剿的驯鹿，不由得“呦”了一声。
南宫炀心说，哟个屁，大惊小怪。
走出分院大门后，南宫炀的心情慢慢平静下啦，一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晃荡着。
街头很冷，冷风刺骨，吹的脸颊刀割一般疼。但他似乎浑然不觉，他脑子里正一刻不停地高速运转着。
夜色不知不觉降临，南宫炀在路边看到一家超市，进去买了一包烟。
他从未抽过烟，但是似乎并不难学，吸了一口很自然地喷出烟雾，不像电视剧里第一口烟一定会呛到。
慢慢的他的思路清晰了起来，为了秦原，这件事他是一定要做的。
南宫炀抬头看看深沉的夜色，转身走向那辆卡罗拉——专门租来跟踪李琛的小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