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琛愣住了。
“当年我父亲坐牢，是孙川笠买了流量把我转学的事情推上热搜，爸爸说过他不冤枉，他做错了事，应该收到惩罚。但是孙志勋呢，他至今逍遥法外。”
“虽然孙志勋把自己摘了个干干净净，但是他是个烂透了的蛀虫，他们父子看上去关系冷漠，但孙川笠就是在孙志勋的庇护下才为所欲为。”
孔双擦了擦眼睛，晶莹的泪珠滑落脸庞，楚楚动人。
孔双看着李琛，眼里的泪花像星光一样在闪烁：“李队长，我能感受到你是个正义的人，这样的人不多了，你一定要坚持，把所有做错事的人都送上法庭。”
李琛说：“我只是个刑警，但是我知道，纪委也有很多正义的人。”
孔双微微笑了。
李琛觉得无需多问了，至此他能够理解孔双的行为，也彻底排除了她的嫌疑。
她不会亲手杀死孙川笠，她更希望把他们父子送到法庭，接受公正的裁决。
反而南宫炀，他是有动机的，担心孙川笠的打击报复让自己的努力功亏一篑，亦或是，他可能了解到孙川笠当年对秦原的恶行，产生了强烈的报复之心。
这个夜晚格外静谧，孔双独坐飘窗上，看着外面暗沉的天空，又倒上一杯红酒。
这时身边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让孔双回过神来，莹莹手里抱着一本相册，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孔双知道这个意思是想和自己一起看。
孔双接过相册，莹莹顺势依偎在她身边，这样的依赖总是令人心头温暖。
翻开来看，多数是孙川笠和莹莹的合影，莹莹指着一张他们和宁小夏的合影，说道：“漂亮的姐姐。”
她现在说话越来越多了，但似乎只在孔双面前，其他人面前依然惜字如金。
“你还记得她？”孔双问道。
莹莹自顾地说道：“哭。”
接着往下翻了一页，孔双犹自愣神，只听莹莹说道：“爸爸。”
孔双看去，莹莹指着一张大合影里的孙志勋。
孔双纠正道：“爷爷。”
莹莹固执地说道：“爸爸。”
孔双又指着照片里的孙川笠问道：“他是谁？”
“哥哥。”莹莹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她呢？是妈妈吗？”孔双指着照片上孙川笠的母亲问道。
莹莹摇摇头，说道:“老妖婆。”
孔双眉头微蹙，问道：“谁是妈妈？”
莹莹抬起一双漆黑的眸子看着她，口齿清晰地说道：“刨冰。”
孔双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慢慢的，她的眼睛里放出了光。
这么多年来，孙川笠虽然可恶，却遗传了父亲的谨慎，从未提及过他们父子参与的腐败，孔双始终无从下手。
随着孙川笠的死亡，孙志勋也方寸大乱，马脚逐渐露了出来。
孔双翻出手机，卖刨冰的大姐微信名叫莹火虫。
萤火虫，孔双若有所思，眼神渐渐锐利起来，嘴角也不由得微微上挑。
莹莹把手指放在唇边，说道：“嘘，这是一个秘密。”
孔双看着她，这是莹莹第一次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接待室里，周局把一杯滚烫的热茶放在孙志勋面前的茶几上，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
周局搓搓手说道：“李忍这边的调研结果和之前李琛是一样的，排除了刑事案件的可能性。”
孙志勋眉头紧皱着，一言不发。
周局轻咳了一声，说道：“孙秘书，我也是做父亲的，你的心情我非常理解，我知道你难以接受，但事实就是如此，我们出动了大量的警力，对孙川笠的社会关系进行了全面的排查……”
孙志勋抬起污浊的眼睛，打断周局的话问道：“三年前的事你查清了吗？”
周局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他给站在身边的李忍使了个眼色。
李忍点了点头，他高大威猛，留着寸头，脸颊棱角分明，衣服罩不住饱满的肌肉，看上去倒有点像美国黑帮。
“三年前打伤孙川笠的人叫夏谷风，是他曾经的一个女朋友的弟弟，那个女孩儿叫宁小夏，和孙川笠谈恋爱期间，在东海大学对面的红樱馆跳楼身亡。”
孙志勋皱起眉头：“我就知道没有那么简单。”
李忍又补充了一句：“从夏谷风的前女友那里我们了解到，他认为自己姐姐的死有蹊跷，和孙川笠脱不开关系。”
孙志勋问道：“你们怎么排除的这个夏谷风的嫌疑？”
李忍说道：“这半年他没在盛都，他今年毕业，早在去年9月份就联系了一家外省的公司过去实习了。”
周局忍不住说道：“你为什么笃定孙川笠的死一定和三年前的事有关？”
孙志勋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儿子虽然和我不亲，但重要的事他从不隐瞒我，只有那次被打伤的事，他不肯告诉我实情。”
周局摇摇头说道：“我觉得你是被自己的执念蒙蔽了双眼，我们办案是讲事实重证据的，你现在选择全部视而不见，只相信自己的直觉，这样子我们也没办法。”
话音落下，屋里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李忍双手交叠站在那里，一动不敢动，屁也不敢放一个。
孙志勋站起身，招呼也不打一声，拿起脚就往外走。
周局跟着出去，回头嘱咐李忍和老秦不用跟过来。
两人在原地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老秦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似乎刚才的氛围下他一直生生憋着不敢呼吸。
“或许他是对的呢。”老秦说。
李忍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可能，尸检可是你亲手做的，没有任何外伤和毒物，早就排除了他杀的可能，要不是周局亲自过问，我才懒得管这种案子。”
老秦掏出手机，神秘地笑笑：“你见过老式的大哥大吗？”
“啊？”李忍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跳转了话题。
老秦点开手机：“那会儿我还是个小孩子，觉得大哥大真神奇，怎么都想不到未来会有这么智能的手机。这个世界变化那么快，随着技术的发展，骗子的手段日新月异，新型犯罪也不是不可能。”
李忍想了想，又摇了摇头：“世界上所有的奇案我几乎都知道，可也想不到，怎样让一个人自发死亡。”
老秦说道：“你觉得生病是医生治好的吗？”
李忍点点头：“当然。”
老秦摇摇头：“我做医学生的时候，我的老师说过，真正的医生是病人自己，医生只是帮助病人，让他建立康复的意识和习惯，但主导权其实在病人。”
李忍想了想，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杀人并不一定需要自己动手，可以引导死者自己走向死亡？就像电影《杀生》里演的，所有人都暗示他生病了，最后就真的病死了。如果孙川笠的案子真像你说的这样，那对方是怎样做到的呢？让他自发猝死？”
老秦摇摇头：“不知道，或许只是我胡思乱想罢了，哎，他爸爸逼迫太紧，搞得我精神压力太大，脑子都不清爽了。”
走出办公楼门口，看四下无人，周局把手搭在孙志勋的肩膀上，说道：“你冷静点，你最近的状态很不好，你这样会害了很多人的。事实已经很明确了，继续查下去对大家都没什么好处。”
他掏出一支烟点上，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说道：“早些让孩子入土为安吧，在我们这里，他的灵魂也不安生。”
孙志勋看了周局一眼，头也不回地迈步上车。
坐进车里，他皱着眉头沉思了一会儿，对坐在副驾上的秘书嘱咐道：“小骞，给人事局的郝局长打个电话，约下他晚饭的时间。”
骞秘书郑重地点了点头，打完电话后问道：“我来订个饭馆吧。”
“嗯，”孙志勋说道，“简单点就行，托他办的事对他来说很简单，只是查一个人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