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经理捂住眼睛说:“真不是我干的,是你的刀!”
“刀?它不是在后备箱里放着吗?”
“它自己撞开车盖飞出来了。”
“……所以你刚才是在追它?”
结果没追上,刀自己跳水咯。
“千真万确!”
感情这玩意冲我来的。
池子里冒起泡泡,须臾,一颗长着赤红头发的小孩脑袋在水面上浮现,两只手不停扑腾,水花不断。我下意识把我的衣服保护起来,免得被它殃及。
“妈咪救我!”
我表情管理瞬间失控,我一定是泡温泉泡出幻觉了。谁家好人上来就乱叫妈?我宁肯相信自己幻听了。
“这……就是刀灵?”
我皱着眉头,指着池子里的玩意问陈经理。
对方秒答,语气笃定:“没错。”
我石化在原地,只听到陈经理说:“别去,它装的。”
其实陈经理就算不说,我也不会去捞它的,我可不想重新过遍水。
那小孩见我们谁都不动,叫得更起劲了,跟杀猪似的:
“救命啊,你真的想让你的宝宝死掉吗!”
“……”
呵呵,拙劣的演技,我嘴角不停抽搐。我就这么站在岸边,静静看它在水中忽上忽下,时不时从嘴巴里吐两口水。
听说过水淹死人,没见过水淹死刀的,要真能淹死刀,它在淬火的时候早应该挂了,怎么可能活到这么大?
又过了好一会儿,我和陈经理任谁都不下去救它,它很快也不演了,用狗刨式的难看游泳姿势划到温泉中的石台,甩了甩脑袋上的水,爬上去坐了下来。
我以为会看到什么白花花不能过审的画面,还好,这刀灵变身还知道穿衣服:
它紫红色的衣服上绣有银白暗纹,材质独特不沾水。我心想:这衣服的材质要是用来做雨伞,想必效果嘎嘎好。
刚坐定,它脸一皱,开始嗔怪起我:
“妈咪,你怎么这么无情。”
“不许叫我妈咪。”
“妈!”
“也不许叫我妈!”
“娘!”
“……这也不行!”
“爸,我妈不要我了!”它转头朝陈经理抱怨。
这该死的破孩子,不仅乱叫妈,还乱认爸。
我听得火冒三丈,陈经理听得满面春风。我们俩的反应形成鲜明对比。
“给你叫爽了是吧。”我先骂陈经理,后威胁刀灵:
“你别逼我打你。”我一手抱着衣服,一手用食指指着它。
“嘤嘤嘤。”
……这耍赖皮的模样颇有陈经理之风,让人控制不住想拿拖鞋抽它。
“妈妈,那我要怎么称呼你啊。”它装模做样地擦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可怜兮兮望着我。
既然它这么问了,我就大发慈悲地告诉它:是一把刀,就要有一把刀该有的亚子。
“叫主人。”
“……”
“……”
这称呼把刀灵和陈经理都干沉默了,陈经理朝我讲了一堆大道理说这样不好,我不仅不想听,还觉得他聒噪。
陈经理居然说:要是让不知情的看到刀灵叫我主人,会以为我是什么拐卖小孩干坏事的女魔头。
笑话!它随随便便乱叫妈、乱认爸,难道我的风评就不受影响了吗?
我不打它,都说明我大度。
刀灵见气氛不太对劲,自觉转移话题:“你给我取个名字好不好嘛?”
“你不是有名字吗!”
我现在很烦躁,说话冲,你忍着点。
“不行,不行,我现在都变成人样了,怎么可以叫这个。”
它手摇得飞快,坚决不想被叫“鸣鸿刀”,就算是去掉“刀”字也不愿意。
“真麻烦,既然你这么爱乱喊妈,不如就叫你‘酵母菌’吧。”
“更难听了哇,不要,不要。”
几万岁的死小孩子真难伺候。
“烦死了,那你以后就叫‘小明’行了吧,抗议无效。”
“只有这一个选择吗……”它还想跟我讨价还价。
“不然,你让他给你取。”我指着陈经理,要把这无聊且没意义的工作交给他。
刀灵的表情立马变得惊恐起来,忙说:“不用了,就叫我小明吧。”
我好奇地问:“他怎么你了,这么怕他。”
“他比你还不会取名。”
我没问它陈经理究竟是啥时候给它取的名,我以为是这几天陈经理拿刀的时候偷偷取的,虽然它之前还只是刀的形态,但我相信它也早有了意识。
“哈哈哈哈,他之前给你取过?说来听听呢。”
“不要。”
既然小明不愿意说,我就坏心眼地转而问陈经理了:“那你来说。”
陈经理愣了一下,答道:“旺财。”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小明捂着耳朵在石台上打滚。
我忍不住笑出声,陈经理取得这名简直不像给人取的。
“我觉得这财源滚进的寓意很好啊,而且她很喜欢钱,你叫这名说不定她会更喜欢你。”陈经理一本正经地向小明解释,完全不觉得这名有哪里不好。
我笑得更大声了。
“我叫小明,就叫小明了!”刀灵光速妥协。
“好的小明,我命令你,赶紧和陈经理滚蛋。”
因为我要换衣服了。
“不要嘛,我不想和他待在一起,只想和你……”小明赖着不愿走。
“我数3……”
“真的要赶我走吗?”
“2……”
“我走我走。”
小明从石台上翻进水里,游上了岸。
不是很懂,它干嘛不变成刀飞出来。
小明刚一上岸,就被陈经理抓小鸡一样,抓着领子提溜起来。小明四肢自然下垂,抬头无辜地看着陈经理,陈经理不为所动,甚至用另一只空闲的手弹了它脑门。
“把它看紧点。”我对着他们一大一小的背影说道。
“放心,这次一定不让它乱跑。”
等他们消失在视野后,我连忙换好衣服,顺着原路返回。
我变回了原来的南宫玟雅,又将重回酒店上班了,再也不用当陈卿卿了。
唉,日子不好过的时候,整天想着酒店好,现在任务结束,我的上班焦虑愈重。凡是和工作相关的,都让“人”头大。
我走回停车的位置,看到小明正老老实实坐在副驾驶座上,我觉着奇怪,走近了定睛一看:不知道陈经理从哪搞了根绳子,把它牢牢捆座位上了,怪不得它能坐这么直。小明艰难地偏头,求救般看着我。
我当然不会救它。我熟练地打开车门,继续回后座找舒服的姿势躺着,饶有兴致地火上浇油:
“这方法妙啊!”
“妈妈!”
“下次最好把嘴也堵上。”
我这可不是虐童,上万岁的刀灵怎么能算儿童呢,“人”不能被眼前的表相迷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