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信命？”
“可，你不得不信。”葛先生老神在在地瞧着我打量一番，而后就说，“你知不知道，我们这个月，恐怕都不能再上你们村的葬山了。”
我一愣，问他为什么，葛先生就掏出手机，给我看了看时间。
今天是十一月一日，农历十月初一。
他又比划，让我留意日期下面的一行小字。
那里写着三个字：寒衣节。
“这是什么节日？”我稍加思索，也没有联想起关于寒衣节的任何印象。
也是我们华夏诸多传统节日中的一个吗？
它和我们不能上葬山又有什么关系呢？
“嘿，亏你还是个大学生，连个寒衣节都不知道。”葛先生嘴角一咧，有些嘲讽我的意味，道，“三大鬼节你总知道吧？”
“呃，不太了解。”我挠了挠头，云里雾里。
见状，葛先生无语地白了我一眼，才对我解释了起来。
华夏传统节日颇多，其中便有着三大鬼节，分别是清明节、中元节、寒衣节。
最早的清明节，期在仲春与暮春之交，期行扫墓祭祖与踏青郊游，自古传承，至今不辍。
而中元节又因其时节，被民间俗称为七月半，期行祀亡魂、焚纸锭等敬祖尽孝之事。
最后便是每年农历十月初一的寒衣节，民众称为鬼头日，亦是民间传统的祭祀节日。
不仅寒衣节那一天，十月这整个月，它都同农历七月般，为鬼月。
鬼月一到，鬼门关大门常开不闭，众鬼可以出游人间。
所以葛先生跟我讲，今天，乃至这个月内，要上葬山去挖刘老头，找出我爷爷的死因，恐怕没有那么简单。
因为此刻那葬山现在都不叫山了，叫做鬼城更为合适。
“怎么会？”我不是不信他说的这些，因为鬼门关大开的事情我也略有耳闻。
我恍惚的是葛先生说，这一整个月都不方便上葬山去，难不成我要一直待在这家里？
“我都说了，这就是命。”
“昨天若不是你决定去纸人前辈那一户，处理你爸的事情，兴许现在我们就已经把那老骨头挖出来，揭晓了你爷爷的死因，甚至报仇了说不定。”
“这样一来，你的事也就算完了，我的任务也就结束了，皆大欢喜。”
“可你却想都不想，就选择了另外一条路。”
“或许对当时的你来说，你是有两个选择，两条分岔路。”
“但从你今天的视角往前看去，其实，你只是在顺着自己的理所应当的命，走下去而已。”葛先生眼神些许锐利，徐徐和我说到这些。
我听闻后，竟一时半会也不知道应他些什么的好，良久才从嘴角边上憋住了一句：“既然如此，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和我说，然后阻止我？”
“嘿，你倒好，怪起我来了。”葛先生嘴巴一歪，指着我的鼻头，严肃道，“不然你以为什么是命，你以为就你昨天那意气风发的样，我和你道上两句，就能让你改变主意？”
“况且就算你改变了主意，你以为这事就会因为你的决定而改变不成？”
“此刻说那么多也没用，若你不想下井去找那个徐什么的未婚妻陪你上葬上，干脆在家待着，哪里都别去就好。”
“你们村子里昨天到今天出了点怪事，我得去看看。”
说完这些，葛先生一挥手，转身便大步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思绪又复杂了起来。
说实话，对葛先生这人，我打心头还是有许多触动的。
他救了我不说，还教了我这么多阴阳知识，虽然他有着自己的目的，但我也能感受到他除此之外的情怀，就好像真的把我当成了他徒弟了。
否则，他身上就一个后天五雷符箓的时候，他又怎么会把它给我？
否则，他为什么要在我床边等着，到我醒了，和我巴拉巴拉这么多之后，才离去？
他大可和我妈交代一句，自己就先出门去不是吗？
想到这里，我立马跟上了葛先生的脚步，追了出去。
一看他原先走的飞快，出了门口也就多走了几步，才到我们家院子门口，像是在等我的模样。
“葛先生，等等我，马上就来。”我朝他唤了一声，随即立马在屋子里头找到了我妈。
迅速和她掰扯了几句，我才了解到我爸的状况已经好多了，我妈的精神状态也稍许正常些。
可再见到我又要出门，我妈死活都不让，直到我对着她说出了‘袁悦宁’和‘徐萌萌’这几个字，她突然傻愣愣地呆住了，像是在回忆什么般思考了半晌，最后才吐出了一句：“都是命...都是命啊...子阳，我跟你说，你坐下来我跟你说。这一切的一切，都怪你的爷爷....”
果然和我爷爷有关。
这时候的我，虽然很想再多问她些什么，但考虑到葛先生还在外头等着我，就来不及多说，我随口安慰了下我妈：“妈，你别多想，就在家待着，任谁来都别开门。”
“往后有什么事情，都交给我和葛先生来解决。”
这句话说完，我就随着葛先生离开了家。
走出村口的这一路上，我妈口中的那一句‘都是命’，就反复在我脑海中回荡着，让我久久不能自拔。
我该信命吗？
若该，我是否要下到祠堂的那口井中，把徐萌萌的三魂给救出来，让她伴在我的身边？
如此反复，我在心里问了自己有上百遍，最后还是葛先生的一句话打破了安静。
“到了。”葛先生把大洋马往路边一靠，我看了看四周，才回过神来，这里是镇前头的那个水塘边上，就是前天我差点掉下去淹死的那个。
我又打量了几下，水塘边上，密密麻麻地围着一圈许多或我认识，或我不认识的乡里。
他们大多踮着脚，好抬高自己的视线，想往水塘那个方向打量些什么。
他们想看什么？
“你去看看情况，我支根烟。”葛先生使唤到我，自顾自坐在摩托屁股上抽起了烟。
我应了一声，忙在人群中挤破脑袋，扯着一声声借过，终于到了前方。
下一秒，我彻底惊呆住了。
我敢发誓，我这两天的所有经历都没有眼前这一幕来的精彩。
死人。
遍地的死人。
水塘里的水少了一半，密密麻麻露出来的，尽是死人，可谓是尸骸遍野。
大部分多是白骨，也有还带着肉，还没有彻底消化殆尽的人骨架，错乱无章地叠在一起，若隐若现地出现在那儿。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