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伯和大伯心有余悸地相视了一眼后,才缓缓地说起了我爸中邪的经过。
事情是发生在昨天后半夜,准确来说是接近清晨的那个时间段。
因为我妈要去祠堂里给我求平安符,所以她起得很早。
尽管她十分克制,但发出窸窣洗漱声依旧吵醒了昨晚睡在家里头的我爸和大伯他们。
想着也睡不着了,索性他们三兄弟就决定跟着我妈一起出门。
天刚蒙蒙亮,细雨如丝,众人走出家门,心中各自有安排。
我妈去祠堂里给我求平安符,我爸他们就去寻找昨天变成了人僵的刘爷爷。
可是下一秒,前脚刚踏出家门的我妈就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得心神俱裂。
在我们家院子外的石板路上,爷爷曾经最爱坐着的石条子底下,一具尸体面朝下地躺着。
雨水在它的身上汇聚成细流,沿着衣物的皱褶缓缓滑落,混合着从面上滴落下的暗红色血迹,在地上形成了一幅诡异的画面。
原本我二伯主张着去镇上报警。
可大伯不肯,说人不一定还没死,正好有他这医生在,说不定还能把人救得回来。
我爸也附和大伯,就说看看什么情况先。
而且我爸还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就是这人穿着的衣服,他有些眼熟。
此话一出,三兄弟面面相觑,马上就想起了什么,立马把那具尸体给转了过来,然后他们惊奇的发现,这个尸体居然就是刘爷爷。
怎么会是他?
二伯的这一句话把我也给惊到了,我立马问他道:“那你们发现他的时候,他是不是像是在找什么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二伯眼睛瞪得跟铜铃般,对我的话感到十分诧异。
我没回应,一心只顾着追问二伯:“他找到什么了吗?”
“别开玩笑了。”
“你阿公平时坐的那个石条子底下,能有个啥玩意,尽是烟屁股。”二伯想都没想,就直摇头。
后来他继续说,因为怕刘爷爷的尸体倒在家门口,这事被人撞见后,又絮絮叨叨地被村里人说闲话。
所以他们就趁着时间还早,路上没什么人往来,用一床大花被单裹起了刘爷爷。
而后直接将他送上葬山,在我爷爷老屋旁边的一处位置,直接给埋了下去。
我爸还用石头在坟前简单立了一个墓碑,上面因为出门太匆忙,还来不及写墓志铭。
所以三兄弟又决定回来取一些朱砂,再上山给墓碑添上几笔。
“已经埋了?”我突然有些感慨,感情找刘爷爷这一趟,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嗯。”二伯点头说,“就在你爷爷旁边靠着,你爷爷早些年给自己挑的老屋你不也知道在哪,它那块地,旁边不是有棵老大老高的椿树,就在那椿树最矮的枝头底下,再往山下的方向走几步就到了。”
二伯讲,他们原来都以为给刘爷爷的墓碑添上字,这事就算结束了。
可没有想到,就在回家的路上,他们突然遇见了一场土龙翻身(地震),就那一阵子过去后,我爸就彻底变了副模样。
一开始他们还没意识到是中邪,具体是从我爸回了家开始。
他二话不说,径直地就朝着房间里进来,坐在了我妈的梳妆台前开始自顾自地照镜子。
等到我二伯叫他出门的时候,他们才彻底发现了我爸不对劲。
发现我爸在刮胡子,而后又用我妈的胭脂涂抹在脸上,直到那张原本粗糙的老脸,被涂抹地异常红润且均匀之后,他又用黛粉开始画眉。
慢条斯理,模样极其熟练。
他们上去就准备摁住我爸,想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可没想到我爸他竟然力大无比,只稍稍一用力就把他们甩开老远。
然后就开始翻箱倒柜的开始寻找,最终从床底下的一个行李箱里,我爸找出了当初他和我妈结婚时候,我妈穿着的大红色嫁衣,还有一些尘封在箱子最深处的大红灯笼和各式各样喜庆的剪彩。
娇滴滴地躲了起来,换了一身鲜红的嫁衣之后,模样已经甚是诡异的我爸就在两人眼皮子底下,开始布置起了宅子。
小半天的时间里,他就已经把这个家装成了婚房了。
同一时间,二伯和大伯一对眼,就断定我爸是中邪了。
要问为什么,二伯说,因为我爷爷以前跟他们说过,脚后跟不着地走路的,不是跛子,就是被脏东西上了身。
“他没伤害你们吧?”我忙试探性地敲击了下我爸中邪的性质,只要不会伤害人,其实都好说,毕竟葛先生还在这,我没什么好不放心的。
看到二伯摇了摇头,我才长吁了一口气出来,此时我的心中又升起了其他的疑惑,按理讲我爸的状态虽然不大好,但也没啥大事,我妈也不至于哭成个泪人模样啊,应该是其中还有什么我不知晓的隐情。
还在想着,大伯就接过了话茬。
“你以为这就完了?”大伯脸色铁青,沉声道,“你知道你爸嘴里说些什么不?”
“不行,我得演给你看看。”大伯话音落下,开始装模作样地翘着兰花指,然后用一种十分婀娜的体态走到我二伯身边,掐着嗓门,细声道:
“二伯,侄媳袁悦宁,这厢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