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口声声听他们说了半天我爸中邪了,搞了这么久我最后才知道,这事竟然也是冲着我来的。
铁定是这样了。
我大伯和二伯底下没有子嗣,我是我们郑家唯一的独苗,他们的侄子也就只有我一个,不是冲我来的还能是怎么滴?
可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袁悦宁到底是个什么人,我所有的记忆中都没有这样一号人物。
既然如此,‘袁悦宁’为什么要对着二伯称呼自己为‘侄媳’,难不成我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婚约在身?
我很利索地把脑袋瓜转向了我妈那一头,毫无意外,我妈对此也一无所知,我们只能这样干瞪眼着,一筹莫展。
好在这时候,在一旁的葛先生说话了,他满额头布满黄豆大小的汗珠,气息时长时短,异常疲惫地叫唤道:“茶,有茶水吗?”
“有有有。”我二伯忙倒了一碗茶水递给葛先生。
全家人的目光都在注视着,等葛先生匆忙的喝完了一碗,接着又喝完了一碗,他才徐徐缓过了气。
“葛先生!我求求你...”就在此时,我妈也不出所料地想要给葛先生给跪下去,央求他救救我爸。
“老嫂子莫慌。”没想到葛先生对我妈的态度莫名的好,而且身手异常利索,他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而后双脚轻轻一动,左右互换,就用右脚尖挡住了我妈要下跪的地方,说:“你且安安心心的就好,郑家福没啥事。”
“没事?”我妈傻愣住了,盯着葛先生说不出话来。
“葛先生,是不是哪里出差错了?”我大伯干咳两声,踉跄两步,凑上前解释道,“我三弟他的确是中...”
“嗯,的确是撞客了,也就是你们口中的中邪。”葛先生点了点头,继续说,“但是这事情本质上和他没有太多关系。”
“真要说来,郑家福今天这一糟,是应了郑子阳的因果。至于郑家福,只是一个可有可无被附身的媒介,这个媒介是谁都行,你,或者你也行。”葛先生说着,用手指点了下我大伯,又点了下二伯,如此说道。
“果真如此?!”
“怎么会...又是子阳?!”
听到我妈他们反应大得出奇,葛先生忙做了个安静的手势,表示隔墙有耳。
这之后,葛先生慢腾腾地和我们说,其他的信息,现在他不方便再多交代,只是说,他并不是没有办法处理我爸的事情,而是最好把附在我爸身上的东西,与我的因果给捋清楚,否则就是剪不断,理还乱。
说白了,葛先生的意思就是讲只有我亲自去屋子里头,跟袁悦宁去碰一碰面才行。
话罢,他就拍了拍我,朝着我点了点头,意思就是我可以进去了。
大伯他们也在目光如炬地盯着我看,丝毫不怀疑葛先生的说辞。
反观我妈,眸子里头目光闪烁,不知道到想着些什么,她只是抓着我的一侧衣角,不太愿意让我走。
看到这,我连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葛先生。
并不是我不想救我爸,而是我爸有难当头,现在的我不能让自己陷入未知的危险之中,否则我若是和我爸一起出了什么事情,我妈以后谁来照顾?
“别害怕。”葛先生忽然拍了拍我的后背,递了一个坚毅的目光给我,继续说道:“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先进去盘问个清楚,我在门口替你掠阵!”
“切。”我鄙夷地瞪了他一眼,阴阳怪气地说道,“我又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像昨天晚上一样,把我一个人丢在祠堂里头?”
“...”
“你竟不信任我?”葛先生瞳孔瞪的老大,又把我悄咪咪拉倒了一旁,一脸不敢置信的小声质问我,“你好好想想,昨晚从借命钱、契神、七星灯、种生基、风水术、阴阳说、奇门、八卦、六爻、算沙、五帝钱、小雷池,已经教了你多少门门道道,我打心底已经帮你当做我半个徒弟了,你还信不过我?”
“我知道,可是昨晚把我一个人丢在祠堂里头的也是你,你也别跟我扯什么算准了否极泰来,你就直接告诉我,昨晚你是不是犯困,在外头睡着了,所以才没进来救我?”我眼神毫不躲闪,正面迎上了他的质疑,“别以为我不知道,昨晚你骑那个大洋马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犯困了!”
“哈麻批,神戳戳的。”
听完我一阵输出,葛先生骂骂咧咧了一句,然后点起了一根香烟,深吸了一口,脸颊微微抽搐着,趁鼻头还在出烟的时候就沉声对我道:“你再好好回忆回忆,昨天晚上是谁差点掉到镇前的水塘里头,那个逼玩意昨晚若是淹死了,还能像现在这样活蹦乱跳的怼老子不?”
我一听,愣住了神,这下才彻底记起来,昨晚要不是葛先生在水塘前头拦住了我,说不定刚刚在我家外头看热闹的那些乡里,方才就是在水塘前看我被溺死的热闹了。
“救我的也是你...”我突然有些后悔,怪自己脑瓜子不太灵光,耽误了葛先生的一片好心。
想通了这些后,我又在心里暗自决定,等我爸的事情处理完之后,要把昨天晚上在祠堂里头的遭遇,也就是刘爷爷嘴里提到的‘游方诡事录’的事情,和他好好说道一番。
“对不起,葛先生。”我张嘴致歉。
我妈从小就教我,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的事情,敢作敢当,也没什么放不面子的,我就朝着他心悦诚服露出了歉意。
兴许是葛先生觉得他昨晚做的事情也丢份,他叹了一口气后,也没跟我计较什么,才心不甘情不愿地黑着脸和我说到:“准备一下,我跟你一起进去。”
话说到这里,我妈脸上紧张的神情才松懈了一点。
可这时候我大伯和二伯又来劲了,口口声声说什么,方才还在讲,郑子阳自己的因果要自己处理,若是葛先生掺和上一脚,会不会对我有什么不太好的影响?
葛先生摇了摇头,说不会,随后他就不管不顾我大伯他们的质疑,就跟我要起了百草霜。
“百草霜是什么?”我环顾了一眼,发现大伯他们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才问到葛先生。
葛先生才讲,百草霜就是寻常百姓家烧柴煮饭吃的那个锅,翻过来,底下的那些灰。
“别跟我说你们家连口铁锅都没有。”葛先生哼地一声,似乎心情不大好的模样,反常地有些许暴躁,我只能把这归咎于我刚刚惹了他不快的原因。
“灰?”二伯反应很快,他猛地记起了什么,交代了一句,他现在就去刮,然后就匆匆忙忙的跑了出去。
大伯随后沉思了一下,也交代了一声,跟了上去。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时间,他们两个人才蓬头垢面,衣衫不整的走了进来,手里一人捧着一碗黑摸摸的玩意,我想这就是葛先生口中提到的百草霜了。
这时候我才对百草霜有些许印象。
大约是我读小学以年级的时候,我爸身上长了疥疮,奇痒无比。
他一开始没怎么关注,到后头疥疮开始疯长,他就在身上成片成片的抓出脓血来,脓血弄里头混着细菌,又把他浑身都给糟蹋了一遍。
碍于当时的医疗条件极其有限,去镇上找的医生也帮不了什么忙。
最后还是我妈点头同意后,爷爷才用锅底灰加一个鸡蛋清,弄了一大碗极其黏糊恶心的东西出来,涂满了我爸的全身。
要说不说,爷爷这偏方真有用,第一次刚往我爸身上抹匀,第二次抹完,我爸的情况就已经好转地差不多了。
现在想起来,当年爷爷似乎还跟我说过一句关于百草霜什么作用来着。
对了。
爷爷是讲,把百草霜涂在身上,脏东西就见不着人了。
又因为这事情,他那天又被我妈骂了一顿。
狗血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