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声音如碎玉冰锤,一字一符都敲击在每个人的心头。
当那行凶者的名字再次被提起,似乎空气都陷入凝固。
无名子早就料到慕容兰会有此一问,倒也未加遮掩,直接回复:“师妹,实不相瞒,那逆徒早在两年前,就已被关入地牢。”
“什么?”
闻听此言,别说慕容兰秀眉一皱,就连凌霜儿和萧羽琪也都面露惊讶。
三女对视一眼,面面相觑,似乎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师兄,这玩笑开大了吧?”
慕容兰强行挤出一丝笑容,总觉不可思议。
无名子摇摇头,道:“此等事,岂可戏言?”
慕容兰表情逐渐冰冷,凛声相问:“什么意思?难道我家然儿,真被你们关了起来?”
“唉!”
无名子再次长叹,道:“两年前……”
当下,他将此事前因后果一五一十相告,再加上其他五位长老在一旁添油加醋,只听的慕容兰、凌霜儿和萧羽琪义愤填膺、咬牙切齿!
待片刻之后,搞清楚来龙去脉,慕容兰强压怒意,道:“无名师兄,且不说那把火是不是然儿放的,我只问你一句话,唐师兄这两年来,可曾见过他这个徒弟?”
无名子依旧摇头,淡淡回复:“掌教师兄仍在闭关!”
“哈哈哈哈——”
慕容兰气极反笑,道:“好一个仍在闭关!”
她语气带着不满,神情更是愤恨。
“慕容师妹,此事怪不得别人!”
林镇南摆着架子,一捋花白胡须:“那逆徒心肠歹毒,欺辱同门,着实可恨!就算是掌教师兄亲审此案,也不会姑息纵容!”
“你胡……”
凌霜儿按捺不住,情不自禁就想出言反驳。
慕容兰挥手制止,眼神冷冰冰看向无名子,道:“无名师兄,就算然儿有千错万错,惹下天大祸事,你们是不是该知会离恨宫一声?他是何品性,我比谁都清楚!不是我护短,你说他调皮捣蛋我信;可你说的纵火杀人,简直是天方夜谭!”
言罢,一拍座椅,猛然起身。
“师妹,你这是何意?”
纪不凡面露苦涩,摊开双手略显无奈。
“纪师兄,难道你也老糊涂了?”
慕容兰咬牙切齿,狠狠瞪他一眼。
“我…我……”
纪不凡不敢回话,毕竟年少之时,曾厚着脸皮追求过人家。
其实不仅仅是他,当初就连无名子、王洵通以及傅云等人,都对古灵精怪又美艳无双的慕容师妹,一往情深!
“然儿在哪?我要见他!”
慕容兰怒形于色,敢情你们也太没把离恨宫放在眼里。
无名子与众长老默默相视,全都低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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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阴暗潮湿。
三面墙壁写满诗词,贴近草铺的位置,还画着一个美人肖像。
一晃两年,凌浩然早已变的枯瘦如柴!
他受尽煎熬,也曾无数次尝试逃跑,可最终依旧被困囹圄。
多少个日夜,父母、佳人梦中相会,可每每醒来……
眼角只剩残留泪痕!
昨夜,封尘雪再次入梦。
那一身白衣宛若仙子,相会万花之海,回眸一笑,令他热泪横流!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在轻抚自己的脸颊;甚至有滴眼泪,滑落在额前。
可当睁开眼睛,入目仍是漆黑牢笼。
意中人好似来过,又好似从未出现!
‘砰——’
牢门狠狠被人推开,急促脚步声很快响起。
靠紧墙壁不去理会,麻木的心已无任何期待。
“浩然,你在哪?”
熟悉的声音传来,一时竟想不起是谁!
‘哗啦——’
束缚囚室的铁链滑落,几道身影匆匆入内。
“是浩然吗?”
一道女音带着些许颤抖,不敢确信,又越靠越近。
紧接着,火光照亮黑暗房间。
“浩然,真的是浩然!”
娇喊声带着哭音,里面夹带着震惊、愤怒和心疼!
“然儿……”
又是熟悉的呼喊,两年来已经没有人这么称呼过自己。
“然儿!”
声音刚至,香风以来,随即温柔双手狠狠将他环绕。
他一动不动,因为不敢!
他怕这是一场梦,一动就会醒来!
“浩然,呜呜……”
哭声此起彼伏,三道婀娜身影,无不垂泪。
“王八蛋!我要去找他们算账!”
“师姐,我跟你一起去!”
“你们两个给我站住!”
谩骂声、附和声、呵斥声,同时炸响耳边!
他缓缓抬头,逐渐从迷幻中清醒,入目…是日思夜想的亲人!
“师叔?”
轻唤一声,似乎想要试探,是梦、是真……
“然儿!”
慕容兰泪如泉涌,只一瞬间,心…如同被撕裂!
“我这是在做梦,还是你们真的来救我了?”
他茫然无措,错愕眼神看着微弱火光下的人影,喃喃自语:“萧老三?霜儿师姐?这是梦中梦吗?”
“苦命的孩子,我来晚了!”
慕容兰抱紧他,仰头闭目,泪流不止!
萧羽琪和凌霜儿更是哭到不能自已,若非亲眼所见,她们实难相信,眼前面黄肌瘦、又脏又臭的少年,会是曾经天真可爱的小师弟!
“师叔,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吗?您真的来救我了?”
凌浩然好像意识到什么,他连连挣扎,满脸不可思议。
慕容兰没有回答,依旧无声痛哭!
自责、愧疚、心疼,各种感觉一起在心间徘徊,令她难过到伤心欲绝。
“浩然,你不是在做梦,这是真的…这是真的!”
凌霜儿蹲下身子,抓着他的手臂不停摇晃。
“师姐……”
看着明眸皓齿的青梅竹马,凌浩然自惭形秽,哭道:“霜儿师姐,我终于又见到你了!我身上现在好臭,你离我远一点吧!”
“不,一点都不!”
凌霜儿泪流满面。
“三师姐,你也来了!”
“傻瓜!你怎么这么笨!”
萧羽琪痛哭流涕,也凑到近前,举着火折帮他摘除发间杂草。
“果然如你所说,不是每个地方都是离恨宫!没有人会一直惯着我!”
凌浩然说起话来有气无力,两年来虽然长高些许,但枯瘦如柴的模样令人不忍直视。
“现在,我真痛恨自己说过这种话!”
萧羽琪万分悔恨,怎会想到一时笑言,竟能一语成谶。
“不说了!然儿,我们走!”
慕容兰一刻也不想多待,拉起凌浩然,大步往外走去。
“前辈,他是我们这里的重犯,您不能……”
“滚!”
守狱弟子话未说完,慕容兰便厉声谩骂。
萧羽琪更是懒得啰嗦,直接一脚踢出,狠狠将那人踹飞数丈。
“哎呦…你怎么打人呐?”
那守狱弟子痛苦哀嚎,倒在地上半天起不来。
被凌霜儿搀扶的凌浩然暗暗解恨,若不是浑身无力,他真想暴揍那厮。
四人一路急行,待来到广场殿前,慕容兰停下脚步,侧眸说道:“琪儿,霜儿,你们带浩然先走!”
“师叔,我陪您一起去!”
萧羽琪早就做好干仗准备,今天就是豁出一条命,也要为小师弟讨个公道。
“不必,他们不敢动我!”
慕容兰怒气冲冲,走向归元殿就想找无名子等人算账。
萧羽琪和凌霜儿架着凌浩然径直走向大门,沿路竟无一人询问,一人阻拦!
而归元殿内,无名子等一众长老严阵以待多时。
他们都知道慕容兰的脾气,任性起来,不闹个天翻地覆誓不罢休。
“众位师兄,人我带走了!你们谁若不服,尽管来拦我!”
慕容兰立于殿前,颐指气使。
无名子等人皆不做声,个个灰头土脸,不敢看她。
慕容兰更气,怒骂:“告诉唐笑天,他看不起浩然,就是看不起离恨宫!他这个师父,我家然儿不认也罢!”
说完,猛地将玉佩丢还,甩动衣袖愤愤离去。
众长老瞠目结舌,神情都不怎么好看,只有无名子,默默捡起了信物。
同一时间,凌烟阁山门外。
阔别两年,凌浩然终于重获自由。
他贪婪享受着阳光和微风,只觉恍如隔世!
很快,在萧羽琪紧张等待中,慕容兰疾步走出。
“师叔,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借他们两个胆子!”
慕容兰面带愠色,被萧羽琪这么一问,更是忿忿不平。
“师叔,先找个地方给浩然梳洗一下吧,他现在这个样子……”
“洗什么?就这样带回宫去,让你们师父好好看看!”
不等凌霜儿说完,慕容兰怒声回怼。
“我是怕师姐们看到,会受不了!”
凌霜儿又开始啜泣,所言不无道理。
现在凌浩然这个惨状,谁见了不心疼?
慕容兰轻叹口气,道:“拦住小柔就行了!”
言罢,又狠声道:“我非要你们师父看看,她给然儿找的好去处!”
话音刚落,便召唤出飞舆,搀扶着凌浩然走进轿内。
三女一男转瞬即到离恨宫,慕容兰让萧羽琪缠住顾小柔,自己则带着霜儿和浩然直奔花寒月寝宫。
此刻,百无聊赖的大宫主正专注修剪着宝贝绿植,猛地见师妹冷着脸走进,奇道:“咦,这么快就回来了?”
慕容兰隐忍不发,冷冷回复:“我给你带回一个人。”
“哦?谁呀?”
花寒月也没想那么多,继续修剪奇花异草,又问:“对了,浩然在那边如何?有没有淘气?”
慕容兰不答,直接冲门外道:“进来!”
语毕,就见凌霜儿搀扶着瘦骨嶙峋的少年走进殿内。
花寒月回眸淡淡扫视一眼,毫不在意问道:“哪捡的小乞丐?”
“乞丐?哼!”
慕容兰再也按捺不住,怒道:“我让你乞丐!”
言罢,狠狠一下将绿竹从花台上推倒。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