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暗无天日。
过往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今朝遭人唾弃,竟沦为阶下之囚。
身陷囹圄,虽是气愤难当,可静下心来,理清前因后果,又不难发现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阴谋。
“真是好手段!”
凌浩然跧坐墙角,边撕扯稻草杂物,边苦笑连连。
被关三天,他逐渐冷静,想通某些事后,便不再大吵大闹。
谁放的火已不重要,杨世豪的诬陷也无所谓,最主要的是,有人故意想整他。
这个人是谁他心知肚明!
明明是卑劣之徒,偏偏扮做清高之辈!
什么大公无私?
什么千人共审?
一场苦肉计,把‘道貌岸然’四字含义,展现的淋漓尽致。
可恨啊可恨,两世为人,竟被如此戏耍!
真是温柔乡泯灭英雄志,险恶江湖才能磨砺大好男儿。
“吃饭了!”
守狱弟子又来投食,像喂狗一样,将馊馒头、咸萝卜丢进牢笼。
“师兄,什么时候能放我出去?我是冤枉的!”
“冤枉?哼!这世上被冤枉的人多了,差你一个吗?”
‘砰——’
话音未落,大门再次紧闭。
“妈的!”
凌浩然一拳砸在墙上,满腹委屈无处宣泄。
被关在这阴寒之地,每天吃着残羹剩饭,他终于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失去双亲,失去所爱,如今又失去自由,命运总是在他满怀憧憬之时,当头猛浇冷水。
等待是漫长的煎熬,幻想是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他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多久,每天精神恍惚,只期盼自己那个素未谋面的师父,能早日出关,还自己公道!
哪怕…被逐出师门,也要比坐牢好受!
春去秋来,日复一日,转眼两年时光如流水般飞逝。
凌烟阁被大火烧毁的庭院早已恢复如初,甚至更加华丽。
但所有人好似都已忘却他的存在,除了每日‘送饭’之人,几乎谁也没有再提起过‘凌浩然’这个名字。
或许在他们眼里,纵火杀人的行凶者,早就伏法受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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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海,离恨宫。
“师叔,浩然可有来信?一别两年,也不知他在凌烟阁,近况如何!”
霓裳殿内,封尘雪白衣绝世,对弈桌前。
“怎么?想他了?”
慕容兰莞尔一笑,边问边捏着棋子犹豫不决。
封尘雪也不否认,微微笑道:“昨夜偶然梦到了他,今日醒来,心中一直忐忑不安!”
“哦?”
慕容兰好奇抬头,问:“怎么回事?”
封尘雪轻摇螓首,道:“梦中的他披头散发、面黄肌瘦,哭喊着要我救他!我惊愕万分,刚想起身搀扶…梦已然苏醒。”
“什么?”
慕容兰面色一变,微蹙柳眉若有所思。
“师叔,两年来浩然一封书信未有,我属实有点担心!当初我年少之时,曾得罪过凌烟阁众人。怕只怕他们怀恨在心,殃及无辜!”
封尘雪美眸凝视,语气虽然不疾不徐,但言语间满是担忧。
“你说的不无道理!”
慕容兰缓敲棋子,寻思片刻,幽幽低语:“此事确有蹊跷!浩然不是无情之人,不可能如此决绝!”
说完将棋子丢进盒内,搓手道:“也罢!正好许久未见我也想他了,待我知会你师父一声,明早就去凌烟阁走一趟。”
“多谢师叔!”
封尘雪起身施礼,曼妙身姿优雅至极。
“谢我什么?”
慕容兰目露疑惑,坏笑询问:“难道你也想去?”
封尘雪摇了摇头,俏脸玉容闪过一丝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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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山门前。
“师叔,等等!”
娇喊声自远处传来,回眸瞬间,便见顾小柔携带大包小裹而至。
“这是做什么?”
慕容兰颇感诧异,就连身旁的凌霜儿和萧羽琪也面露不解。
顾小柔略带娇喘,急道:“师叔,我连夜给浩然做了几件衣服,劳烦您带给他。”
“呵——”
慕容兰一翻白眼,嗔道:“凌烟阁那么大门派,还会让他没衣穿吗?你呀,就是喜欢瞎操心!”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还是示意萧羽琪接过,随即又道:“快点回去吧,要是让你师父知道,又该关你禁闭!”
顾小柔忙点头回应,或许是熬夜原因,眼睛有些微肿。
“二师姐,你有什么话要带给浩然吗?”
已经十七岁的凌霜儿出落的亭亭玉立,往那一站,顷刻令百花失颜。
顾小柔闻言淡淡一笑,犹豫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既然这样,那我们可就走了!”
慕容兰边说边坐进飞舆,萧羽琪与凌霜儿也紧随而至。
顾小柔本来想去,可被花寒月训斥一番之后,只能把所有思念藏进心里。
“你很在乎他?”
刚目送师叔、师妹远去,耳边突然又响起封尘雪的声音。
她蓦然回首,果见白衣如雪的大师姐立于身后。
“师姐……”
“或许有一天,他会回到你身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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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凌烟阁。
“真是岂有此理!堂堂名门大派,竟一夜之间被个神秘人闹的鸡犬不宁,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被人笑掉大牙?”
归元殿内,无名子怒发冲冠,来回踱步。
其他五位长老也是满脸愁容,愤恨不平。
而殿外广场上的弟子,三千人中有一大半鼻青脸肿。
“师父——”
就在这时,呼喊声响起。
紧接着,一个小童边跑边叫,冲到殿前。
“嚷什么?我还没死呐!”
无名子正自恼怒,趁机发泄邪火。
那小童吓的一缩脖子,噗通跪在地上半天不敢言语。
“说呀!”
无名子再次训斥,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哪还有平日的仙风道骨。
“呃…启禀师父,山门外…离恨宫慕容仙子拜会!”
“哦?”
听小童如此一说,无名子颇感意外。
略一沉吟,忙道:“快请!”
“是!”
那小童匆匆跑出去,后背似乎都被冷汗打湿。
“二师兄,慕容师妹突然前来,难道是为了那逆徒之事?”
林震南老于世故,心思比较活络。
“是又如何?那逆徒犯下重罪,又岂是我等不善待于他!”
无名子丝毫不惧,板着脸余怒未消。
说话间,慕容兰带着凌霜儿和萧羽琪走进殿前,施礼道:“众位师兄,近来安好?”
六大长老忙起身还礼,道:“慕容师妹,别来无恙?”
“哈哈哈哈——”
一片欢声笑语中,众人纷纷落座。
看着殿外弟子,慕容兰忍不住询问:“无名师兄,这是何故?”
她见有些人或多或少面带伤势,心中顿感好奇。
“哦,昨日门中举行比武大会,学艺不精的弟子,难免挂彩!”
无名子连找理由掩饰,老脸因为说谎,一阵红、一阵白。
“呵呵——”
慕容兰妩媚一笑,道:“难怪凌烟阁会是天下正派之首,门中弟子修行都如此刻苦,能傲视群雄不无道理!”
此言一出,无名子和众长老都是脸颊一热。
可就在这时,殿门外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探头探脑的冲着凌霜儿直看。
此人正是杨世豪!
但见他满脸黑青,脑袋发肿,好似刚被人暴揍不久。
这会一双眼睛盯着身穿白衣蓝饰的凌霜儿瞅来瞅去,犹犹豫豫、寻思半天,霎时猛然跳进殿内,边指边叫:“师父,就是她!昨晚就是她打的我!”
突如其来的喊声让所有人都为之一振,凌霜儿更觉莫名其妙,站在慕容兰身后的她一双大眼睛无辜转动,柔声问道:“这位师兄,你在说什么呀?”
杨世豪不答,围着她转来转去,从头到脚仔细打量,再次确定道:“就是你!你就是昨晚行凶之人!”
凌霜儿一头雾水,绝美面容满是茫然之色。
“世豪,不得无礼!”
无名子冷声呵斥,示意他暂且退下。
杨世豪连忙退到殿外,与众弟子交头接耳,说着自己心中所疑。
“师兄,到底怎么回事?令徒为何如此激动?又何故指认我家霜儿?”
慕容兰也是一脸费解,总觉得事有蹊跷。
“唉!”
无名子长叹口气,扫视众长老一眼后,缓缓说道:“师妹,此事本来无颜相告,但离恨宫与凌烟阁同气连枝,倒说也无妨!”
言罢面色一红,稍稍停顿,继续诉苦:“昨夜本门被外贼入侵,众多弟子睡梦中接连被打!我刚才之所以谎称他们是比武致伤,其实是不想让你得知家丑!”
他越说越觉惭愧,老脸更是羞的无地自容。
“有这种事?”
慕容兰闻言大惊,想寰宇八门不但都设有结界,夜间弟子巡逻也是常态!
而凌烟阁更是高手如云,堂堂天下第一大派,竟被人无声偷袭、如入无人之境……
若非三王(武悼天王、九幽冥王、天帝)在世,又有谁能做到?
“众位师兄,难道你们都未察觉?”
慕容兰难以置信,毕竟六大长老,都非泛泛之辈。
被她这么一问,无名子等人更觉羞愧!
纪不凡面上挂不住,找借口道:“昨夜我多饮了几杯,一时睡的沉,并未警觉。”
萧羽琪掩嘴窃笑,心想你还挺会找理由。
慕容兰回头瞪她一眼,随后看向众长老,道:“此事绝非常人所为!八大门派众多高手,修为皆在伯仲之间。我家霜儿年少,更无此等神通!只是不知为何,令徒一口咬定是她……”
无名子连连摇手,苦闷道:“师妹,莫听那愚徒胡言!睡梦之中,昏昏沉沉,慌乱间岂能分辨?”
“师父,您相信我,就是她!”
殿外的杨世豪闻言再次大叫,十分确定自己的怀疑。
“住口!”
无名子厉声训斥,恼道:“你这位小师姐的修为,与你不相上下,如何能做此等事?速速退去,少在这里胡言乱语!”
“是!”
杨世豪挨顿臭骂,只能悻悻离开。
一时间,殿内殿外又是短暂沉默。
稍过些许,慕容兰终于再次出声,问:“无名师兄,不知我家然儿,现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