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杭换了身衣裳回来，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的事儿了。
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今日的授课计划还得照常进行。
他努力调整好自己的心态，回到了王府，刚入门，便瞧见阿福站在那儿，双手摊开，上面放着一把戒尺。
许杭不由得愣了一下。
阿福低着头，揶揄道：“夫子，今日犯了错，自知有愧，还请夫子惩罚。日后，我必定引以为戒。”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面对这般诚恳的阿福，许杭属实有些不知所措。
他拿起了戒尺，只问道：“你一直等在这儿？”
地面上洒了的豆羹已经清扫了，阿福身上沾染的豆羹痕迹却还在。
阿福点了点头，“这是我父亲亲手种下的豆子，本想让夫子尝尝，可不曾想闯了祸，还请夫子责罚。”
他看起来乖巧的很，微微发红的手就那样举着，手心朝上，没有一点儿投机取巧的意思。
许杭本想在端王妃面前再告一状，但是现在看起来，似乎不必了。
他扯了扯嘴角，“你还是坚持昨日的观点吗？”
“是。”阿福依旧没敢抬头，语气坚韧，但是听起来柔和了许多，“王妃说，君为民本，有了百姓，才有了君臣。百姓，本就不是当官的。”
此言一出，许杭顿时哑口无言。
从这一点上，他的确无可反驳。
顿时，许杭又有些恼了，摆手道：“你既已如此厉害，已经不需要我来教导了。”
“夫子，您满腹才华，我仍然要向你学习。王妃说过，您是圣人，圣人喜欢百家争鸣，喜欢不同的观点，才能碰撞出真理的火花。”
阿福说到这里，直接毕恭毕敬地跪倒在了许杭的脚边，“还请夫子莫要嫌弃我认知浅薄，细心教导才是。”
不得不说，今日的阿福跟昨日的确不一样了。
虽然还是那样偏执的观点，但说出来的话总是能有意无意地贴着他的心。
他无奈地苦笑着，“这些话，都是王妃教你的吧？”
阿福点了点头，“是。王妃说，夫子高德，不会因我身份卑贱而看轻，而是一视同仁，如今夫子对我这般严格，是为了我锻炼我的心性，造就我的人格。”
这一顶高帽下去，许杭却是怎么也跑不掉了。
他忍不住叹息一声，“没想到，王妃也是只老狐狸啊。”
狡猾，但是又令人讨厌不起来。
他举起戒尺，象征性地在阿福的手心上拍了两下，随即笑了笑，“起来吧，今日，我要教你学弟子规。”
阿福马上从地上爬了起来，跟着许杭的脚步走了。
不远处，谢劭和沈嘉礼站在廊前，看见这一幕，都露出了会心的笑容。
“阿福这孩子，读书写字总显惰殆，不过脑子却十分灵光。”沈嘉礼脸上含着慈母般的笑容。
谢劭顺势搂住了她的腰，挑眉道：“看来你对付孩子，的确很有一套。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我倒是一点儿也不担心。”
沈嘉礼努了努嘴，哼哼两声，“怎的？你想当甩手掌柜？”
谢劭耸了耸肩，“我没有这么说。不过，朝堂繁忙事多，有时候顾不过来，你也许能体谅的吧？”
沈嘉礼双手环胸，摆出一副防御的姿态，倔强地摇了摇头，“体谅不了。朝堂政事再忙，还是能抽一点时间出来陪陪孩子的，只不过是看你愿不愿意花时间罢了。就算是你父皇，不是也有时间宠幸新人？”
听得这话，谢劭忍不住扫了沈嘉礼一眼，“在外头可不得乱说。”
沈嘉礼有恃无恐，嘻嘻笑着，“知道，这会儿不是在家里吗？而且，我只是举个例子罢了。正好你没有妾室，日后把时间花在孩子身上，正好。”
谢劭故意说道：“那我的确该想办法纳几房妾室了……”
他本想看沈嘉礼吃醋炸毛的样子，谁知道这话说完，沈嘉礼听起来好像更加兴奋了。
“好哇好哇，纳几个好看的妾室。”
“……”
谢劭默默闭上了嘴，直接转身走了。
沈嘉礼故意在身后跟着，叽叽喳喳地问道：“怎的？又不想纳妾了？”
……
沈海没想到，时隔不过三五日，琳娘便再次上门来了。
“宋家夫人，可是上次送过去的瓷器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题，这次来，是想和你谈一单大生意的。”
听到“大生意”三个字，沈海的耳朵直接竖了起来。
之前送去沈家的三百两银子，已经是他之前赚的所有钱了。去了一趟沈家风光了一把，回来之后兜里没有一点重量，现在自然要紧着赚钱。
他脸上瞬间堆满了笑容，一张并不苍老的脸上显露出了好些褶子，看起来谄媚又可笑，“宋夫人，这次您想要什么东西？我这店里基本上都有，要是没有，我可想办法帮你弄来。”
毕竟玄月门在高丽发展可不是一般的好，就算是高丽皇室用的物什，他们也能想办法弄上几件过来。
琳娘却神秘兮兮地指了指阁楼之上，“我们去找个清静些的地方吧，这里人多嘴杂，不适合说话。”
沈海看了看四周，倒也没有多想，直接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跟店里的伙计打了声招呼，整理出了一个小房间，便领着琳娘上去了。
房间的布置幽暗，烛火被罩在一个来自高丽的彩色琉璃灯罩之中，散发出彩虹一般的光芒，斑驳地落在白色的墙面上，看起来格外迷人。
让琳娘有些惊讶的是，这房间之中，竟然还放着一张小床，床边是一张圆桌，盖着一张轻纱桌布，上面摆着一个果盘，当季的水果透着诱人的光泽。
这里的氛围，给人一种富有情调的舒适感。
她有些惊讶地问道：“这也是你们店里的特色？”
沈海扯了扯嘴角，点头道：“是，我们店里还有按摩推拿服务，宋夫人，若是平日里觉得身子有什么地方不适，可找我们帮着按按。”
“还有这等好事？”琳娘挑眉，“不过，这推拿按摩，寻常的丫鬟都会做，你们有什么特别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