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孟芷烟倒是“乐善好施”。
沈嘉礼不由得轻笑一声，“随他们去吧。”
夏暖掐着下巴，一脸疑惑地抿唇问道：“为何孟夫人这般帮衬着那女人？只因为那人是王妃的姐姐？”
她实在想不通，心菩就算长着一张跟沈嘉礼一模一样的脸，也不过是一个沈何都不承认的私生罢了，何必白费力气去救呢？
沈嘉礼轻轻摇了摇头，“也许，这是她在府上唯一的慰藉吧。”
孟芷烟已经入府一年了，装疯卖傻躲过了谢缙的责问，却只能一辈子躲在端王府的偏僻院子里，苟且偷生。
因着她做的蠢事，谢劭不待见她，府上的下人对她态度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想而知，她在这深深院墙之中生活，总是十分寂寞的。
而心菩，是跟她一样的失败者，现在还失去了一条腿，处境比她更惨。
人总是会更容易与弱者相处的。
夏暖似乎懂了一些，却并不能代入。
毕竟他们俩走到今日这一步，都是罪有应得。
当然，心菩并不这么觉得。
她失去了一条腿之后，恨不得马上自尽，一了百了。可因为身体太过虚弱，她根本没办法动弹，连自杀都做不到。
“你不该救我的。”
“我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但现在，还不是活的好好的？”孟芷烟慵懒地靠着边上的梳妆台，台上的铜镜倒映出她的侧脸冷峻。
“你根本不懂我的感受！”
“我是不懂。”孟芷烟轻笑一声，“毕竟，你长着一张跟沈嘉礼一样的脸，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心菩含着泪，看着孟芷烟的眼神带着十足的怨气，“我始终不明白，我与她乃是同胞姐妹，理应也是沈家庶女，为何她就可以成为王妃，夺得王爷的喜爱。我到底比她差在哪儿了？”
孟芷烟脸上滑过一抹苦涩的笑容，“她天生好命。”
心菩气得咬牙，“我从出生开始，便身子娇弱，害了大病，幸得云游师父，将我带回庵里，才平安长大。这么多年，我在庵里万事顺遂，无病无灾，可一遇上她，便苦难不断。如此一想，原是她抢走了我的气运……”
她曾经在庵里的藏经阁读过，同胞出生的人，注定有一人会抢走另一人的东西，要么是气运，要么是生命，亦或是，全部都有。
那时的她并未放在心上，如今想起，才觉背后一凉。
孟芷烟眼尾勾起一抹狐疑，“你们佛家人，还有这样的说法？”
心菩轻轻点了点头，“沈嘉礼的命格霸道凶残，打从娘胎起，便抢走了我的气运，但这并非无可改变。”
“哦？”孟芷烟挑眉，“如何改变？”
心菩动了动灰白的唇瓣，正要开口，便瞥见外头走进来一个侍女，急忙闭上了嘴巴。
那侍女本也无意去听，并未在意，只将干净的水盆放在桌上，嘱咐了两声，便告辞离开了。
心菩这才凝神看向孟芷烟，“这事儿，你得帮我一把。”
连着几日的秋雨缠绵，终于迎来了艳阳天。
沈嘉礼在家呆着无趣，便干脆应邀入了宫，陪同皇后花园赏景。
上月替身鸠占鹊巢之时，宫中纯嫔诞下一位小公主，管家随手从库房里挑了一件玉如意送入宫去，以示祝贺。
这会儿算是沈嘉礼第一次见着小公主。
不到一月的小孩儿，托在手中，小小个，霎是可爱。
宫中添女，皇上大喜，赐名“妙”，封福和公主，赏绫罗珍宝千匹。
众人围在沈嘉礼身边，一边逗着小公主，一边恭维沈嘉礼。
“瞧瞧，王妃娘娘当真亲和，方才我抱着小公主，她可没像现在笑得灿烂。”
“王妃娘娘生的貌美，王爷都喜欢，公主怎会不喜欢呢？”
“说的是呢。王妃府上还有个小世子，如今抱起孩子来，自然是得心应手的。”
沈嘉礼也习惯了这些恭维，权当做没有听见。
倒是坐在边上的纯嫔静静地看着沈嘉礼，浅笑道：“妙妙能被王妃这般喜欢，也算是她的福气了。”
“哎，话不能这么说。”沈嘉礼摆了摆手，欢喜地捏了捏怀里小公主的鼻子，“皇上都赐名福和了，不管我抱不抱，那都是有福气的，对吧？”
被沈嘉礼怼了回去的纯嫔有些尴尬地笑了笑。
可就在这个时候，沈嘉礼怀里的小公主忽然哭了起来。
她愣了一下，站起身来，抱着小公主轻轻摇晃着身子，可不曾想怀中的孩子竟然哭得越发大声了。
更让沈嘉礼意想不到的是，怀中的小公主脸上竟然莫名出现了红斑！而且越来越多！
边上的众人见状，吓得尖叫了起来，“公主！公主出事儿了！”
纯嫔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从沈嘉礼怀里将孩子接了过去。
到底还是母亲最心疼孩子，看见小公主变成这样，纯嫔脸上瞬间慌了神，“孩子，你怎么啦？别吓唬娘？”
一阵手忙脚乱之间，成太医匆匆赶了过来。
他很快给谢妙诊断完毕之后，便以银针刺入，引出毒素。
谢妙的情况才稍微稳定了下来。
众人也因此松了一口气。
此时纯嫔的眼角浸润着泪水，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了，“皇后娘娘，恕臣妾扫兴，今日小公主害病，臣妾想先行回去了。”
皇后倒也能够理解，轻轻摆了摆手，叹息道：“好，纯嫔，你先回去吧。晚些时候，本宫再去看望。”
纯嫔点了点头，抱着谢妙告退离开。
这一场闹剧发生之后，在场的众人也没有心思继续下去了。
皇后面色冷峻，直勾勾地看向成太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小公主会忽然长出红斑来？”
成太医面色古怪地看了一眼沈嘉礼，抿唇道：“小公主的反应，是毒物过敏。”
毒物过敏？！
在场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方才产生过敏反应的时候，小公主可一直在沈嘉礼的怀中抱着呢！
总不可能……
他们纷纷看向沈嘉礼的方向，却又不敢直视。
沈嘉礼却挺着腰杆，毫不畏惧，“成太医的意思，是我害了小公主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