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把匕首的刀尖对着心菩的脸在半空中悬停了不知道多久，最终还是放了下来。
心菩果然还是没舍得下手。
“王妃，我们乃是同父同母的亲姐妹，你当真要这样对我？若娘泉下有知，想来定然不会安心的。”
这会儿拿已故的娘亲来压人了？
沈嘉礼可不吃这一套。
毕竟那是原主的生母，又不是她的生母。
她淡漠地回答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就算你不想回去做尼姑，我给的那些钱，也足够你吃穿不愁地过一辈子了。”
做到这一步，她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可心菩却依旧不甘心，含着泪，“可我若是毁了这张脸，日后还怎么嫁人？”
沈嘉礼冷笑，“是你自己说想留下来的，不管什么代价都在所不惜。这不是你自己的选择吗？”
她可是经历过职场的女人，想pua她，没那么容易。
心菩果然吃瘪，愣在了原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见她迟迟下定不了决心，沈嘉礼便直接起身往外走，“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吧，别做错了选择赖到别人身上。”
随即，便直接迈出了门槛。
夏暖沉默着，跟着沈嘉礼的脚步走了好一段路，才忍不住询问道：“那个女人……她……”
沈嘉礼回头瞥了夏暖一眼，“遇刺回来之后，她一直都在府上。”
夏暖讶然，“所以，那个时候……”
她那时就觉得奇怪，为何王妃会突然性情大变，现在细细想来，其实好多细节都被自己给忽略了。
她本来早就应该发现的。
真是笨啊！
若不是今夜那女人寻了回来，她心里恐怕还赌着气。
她垂着脑袋，嘟囔着嘴巴，“王妃，先前我没认出那个女人，当真以为你变了性子……”
风雨交织，几乎将她越来越小的声音掩盖住了。
她微微抬起头来，却发现沈嘉礼已经走出去好远了。
经过一夜风雨浸润，天始终没有亮起来。
宋慕斯一夜没睡，顶着两个黑眼圈便上朝去了。
来往穿紫衣朝服的官员都是坐着轿子的，只有他像个赶考的书生，撑着伞来到了宫里，才换了朝服。
下朝之后，倒也不急着回府，反而去了一趟户部，调了今年的卷宗。
阴雨天气，滞留在宫中的官员倒也不少，见他迈入户部司大门，户部的官员都探着头看着他。
一个主事主动凑上前来，朝着宋慕斯行了个礼，笑着问道：“宋大人，今儿还不在吏部考核期，是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
对于昨儿沈箬琳说的事儿，宋慕斯还是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何况此事牵扯到的利益范围不知道有多广，自然不能轻易打草惊蛇。
他讪讪笑了笑，随便找了个借口，“你们不必这般紧张，我只是这两日查阅卷宗，发现仓部似有职位空缺，便想着过来瞧瞧。”
“仓部？”那主事的下意识往里头看了一眼，“我记得没有。”
“是吗？”宋慕斯耸了耸肩，看似无意地抽取了几本仓部的卷宗。
“您调走这仓部卷宗，还需与尚书大人打一声招呼才是，否则，这怪罪下来，我们这底下也不好办事？”主事的搓了搓手，眯着眼睛笑着。
宋慕斯抱着手里的卷宗，目光朝着四周瞟了一眼，发现众人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充满着戒备。
果然，吏部的人到哪儿都是令人生厌的。
他摆了摆手，“我只是拿回去对个名单，晚间就送回来了。”
主事的拉着宋慕斯的手不让走，“宋大人，不是小的信不过您，只是这卷宗不管去了何处，都必须经过尚书大人应允，这是规矩。”
“这样……”宋慕斯叹息了一声，假意无奈地将卷宗放了回去，“好吧，那我同王爷禀报一声……”
“等等？王爷？哪个王爷？”
“端王爷啊。”宋慕斯假意不解地看了主事一眼，“是王爷……哦，没事了。”他故意说到一半闭上了嘴，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
处置高家的动静那么大，谁都知道宋慕斯在这场谋局之中立下了大功，颇受端王爷赏识。只怕这会儿，宋慕斯突然造访户部，是端王的意思。
作为皇上最看重的王爷，这大周的天下，迟早是端王的，更不要说这几本卷宗了。
主事马上一脸讨好地拉着宋慕斯，“原来是端王的吩咐，宋大人早说嘛！这几本卷宗，您拿了就是，尚书大人那边，我会帮着遮掩的。”
反正他也不是仓部的人，拿走了仓部的卷宗，于他也无损，正好还能卖端王一个人情。
宋慕斯挑眉道：“这恐怕不好吧……王爷吩咐过，低调行事。”
主事立马笑着接话，“宋大人放心。若是他人问起，我便说是吏部巡查。”
宋慕斯很满意地笑了笑，捧着那卷宗走了。
仓部的卷宗颇多，事情繁杂，他也并非全都要看，只捡了食禀司的翻看了好几遍，却看不出任何问题来。
今年因着战乱缘故，仓部放粮数量的确少了一些，但在合理的范围之内。而卷宗上记载，今年雨水并不充沛，江南粮产量不大，运往京城的粮食数量的确少了一些，但并非沈箬琳所言的刻意拦截。
宋慕斯看了两个时辰，都没看出什么端倪，便干脆合上了卷宗，揉了揉有些发疼的太阳穴。
窗外还在下着雨。
晶莹的水珠不断从屋檐上滚落下来，在窗棂外面形成珍珠般的雨帘，落在窗外那棵树的叶子上，将那叶子洗刷得更加翠绿。
一个下人端来一盏香茗，送到了宋慕斯的手边。
清茶悠悠，这才舒缓了些许疲倦之意。
宋慕斯不由得感慨一声，“这是西湖龙井。”
下人忍不住竖起拇指，夸赞道：“宋大人好品味！一尝便知。”
宋慕斯浅笑道：“西湖龙井茶汤黄绿明亮，茶香清新淡雅，回味悠长，从前在太子府喝上一回……”
提起谢襄，他才察觉有些不妥，便转移了话锋，“如今升了官，倒也能喝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