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湖龙井倒也算是茗茶，特供京城权贵，从前宋慕斯在翰林院，是没有机会喝上的。
他自当以为是自己当上了大官，特别是吏部这样人人敬畏的部门，内务府才给了特供。
谁知道那下人低头笑道：“今年江南雨水充沛，产茶不少，内务府送了一些茶到吏部来。尚书大人喝不惯清口茶，便送来给您尝尝。”
这吏部尚书多少有点儿示好宋慕斯的意思。
但宋慕斯却在其中体会到了不寻常的东西。
他皱了皱眉，“今年雨水充沛？”
那下人愣了愣，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了，小心翼翼地重复道：“是、是啊，杭州一带雨水充沛，且不至洪涝，不少作物都丰收了。”
宋慕斯急忙回头去翻看卷宗，果然发现了端倪。
除了米粮之外，其他作物的产量都比去年增加了不少，在雨水充沛的情况下，米粮怎会无缘无故减产？
这其中果然有端倪。
若不是特意去想，恐怕不会有人发现这其中的蹊跷。就算是发现了，这米粮损失也在规定的范围之内，谁也不会去深究。
这其中的门道可高深的很。
此时那下人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呢，呆呆地站在边上问道：“宋大人，发生了何事？”
宋慕斯这才抬起头来，讪讪一笑，“没事。你先下去吧。”
“好。”
事情还未完全查明之前，宋慕斯自然不会轻易打草惊蛇。他很快将卷宗给还了回去。
食禀司的主事刚好在门口跟宋慕斯打了个照面。
他站在门口，看着宋慕斯的背影，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
这雨连续下了三日。
心菩的院子偏僻，平日里也没有什么人过去，她便趁着这个时候偷偷出了院子。
之前做沈嘉礼替身的时候，她在府中转过两圈，对这里还算熟悉。可不曾想，竟然在半道上遇着了一双绿色的眼睛。
她吓了一跳，步步后退，见那双绿色眼睛不断逼近，一下子慌了神，撒腿就跑。
可她怎么能跑得过几条腿？
很快，她便被压倒在地上，一张血盆大口便张开了。
“啊——”她的尖叫声淹没在雨声之中。
她感觉浑身疼痛，挣扎着去打那条黑犬，却徒劳无功。
满地鲜血。
她痛苦地挣扎着，慌乱中，她拔下了自己头发上的木头簪子，狠狠地朝着那条黑犬刺了过去！
那黑犬被刺中了腹部，惨叫一声跑开了。
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挣扎着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的大腿已经被咬烂了。
撕裂般的疼痛传遍了全身。
“你这倔强的性子，跟沈嘉礼倒是有几分相似。”
一道清亮的声音传了过来，心菩不由得一惊，猛地抬起头来，往后一看，“你、你是那个疯子？”
孟芷烟眯起眼睛，笑着看向心菩，“你好啊，又见面了。”
又？
心菩撅着嘴巴，警惕地看着她。
孟芷烟只是包着胸，瞥了一眼她的腿，“你这腿再不上药，只怕要废了。”
心菩咬牙，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你帮帮我。”
孟芷烟浅笑，“走吧。”
……
那条黑犬一路滴血，来到了沈嘉礼的院子里。
沈嘉礼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从屋子里出来，不由得皱了皱眉，“小二？怎么变成这样了？”
黑犬呜咽一声，来到了沈嘉礼身边，低着头。
沈嘉礼蹲下身子，仔细查看了一下黑犬身上的伤势，发现了它腹部插着的一根木头簪子，不由得冷笑了一声。
“果然不安分呢。”
她站起身来，看向夏暖，“找苏文过来。顺便，看看那女人去了什么地方。”
夏暖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沈嘉礼将黑犬领进屋里，在地上铺了一张干净的毯子，拿了一瓶酒来，给黑犬简单消了毒。
她的手法干净利落，落入刚好迈步进来的沈无疆眼里，着实叫人眼前一亮。
沈无疆站在边上，等着沈嘉礼起身，才开口说道：“这府上的黑犬，还真是可怖。”
那黑犬的牙齿里还残留着鲜血，显然这不是它的。
沈嘉礼笑了笑，“还好你没遇着。”
沈无疆摊了摊手，“遇着了一次，还好管家来的及时，否则我恐怕也束手无策。”
“以你的武功，大可不必这么谦虚。”沈嘉礼将酒坛子放好之后，便找了一张小板凳，坐在了黑犬身边，轻轻抚摸着它的脑袋，“这两日去了何处？可是宫里出了问题？”
“宫里没出问题。”沈无疆眼底闪过一抹复杂的神情来，“不过，这两日江湖动荡，门主让我去处理一些事情去了。”
“江湖动荡？”
“嗯，听说七境司下了悬赏令，屠曼陀罗满门。”
沈嘉礼落在黑犬头上的手不由得一顿。
但她面上没有表现出任何震惊的样子，也没有说话。
沈无疆顿了顿，继续说道：“曼陀罗一开始还集结所有杀手抵御此次悬赏，但七境司给的悬赏实在太多，集结的高手仅仅一日，便击溃了曼陀罗总部。”
沈嘉礼轻巧一笑，“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沈无疆点了点头，“现在岭南血流成河，曼陀罗杀手几乎死绝，剩下的也不敢再露头了。”
沈嘉礼的眉毛挑了起来，“还真是巧合。”
“也许，不是巧合呢……”沈无疆的目光始终落在沈嘉礼脸上，不由得婉转一笑，“听闻这七境司，可是发源于京城，行踪诡异，每次出手，都能避开官府之手……”
世人都在猜测，七境司背后的操控者必定是身份显贵之人，极有可能是皇室中人。
但因为七境司出手的次数太少，行踪捉摸不透，也就无从查起。
可这一次悬赏，指向性已经很明显了。
曼陀罗前脚刚伤了王妃，后脚就被屠了满门，除了王府的人，还有谁会出手？
沈嘉礼微微抬起眼皮，看向沈无疆，声音阴森森的，“无疆，现在江湖上的门派，只剩下七境司和玄月门为大。七境司既然有本事一夜之间屠了曼陀罗，自然也有可能解决掉一些可能会暴露他们的人……”